第五十章危险
颍都圣山旁的客栈里，高歌明望着窗外的剪影发呆。
上一次离开圣山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段凄惨的往事，那使她“欺师灭祖”、“离经叛道”的导火索就像夜风一样钻到房间里来，充斥着每一个回忆的角落。
那年，灵帝来访圣山。凭据老例，圣山的掌门人——也就是穆怡琅，要布阵为帝王和天下祈福。
可怪异的事情发生了，明明是极其简朴的祈福阵法，穆怡琅却在阵法里耗了整整两个时辰。
当高歌明担忧，掉臂劝阻去看师父的时候，穆怡琅已经满头汗水、脸色苍白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穆怡琅弄错了阵法，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亟需有人营救。
可，谁敢？
只有高歌明。
那时候的穆怡琅对于高歌明来说，是恩师，是呵护者，是事事完美的大姐姐，甚至是和她纠葛颇深的亲人。她如何敢不冲进阵法。
然后她看到了那最令人痛苦的一幕。
不知怎么的，她一冲进阵法就被动地进入了穆怡琅的共情回忆。
她的母亲满身鲜血地跪在父亲的尸体边，而穆怡琅就这样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
“我哥哥……”阮安的声音已经有气无力了，她明明知道答案，可照旧存着一丝侥幸问。
“叛逆礼教的人，都是一个下场。”穆怡琅一笑，道，“安姐姐，所有我劝你照旧快些把那孩子交出来。”
阮安咬着嘴唇，眼泪一滴一滴地降低，冲刷着她脸上的血水。
穆怡琅皱了皱眉头，冷冷道：“就算你此时不说，我也早晚能找到她。不外用什么手段就说欠好了。姐姐，你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受什么伤害吧？“
阮安猛地抬头，画面戛然而止。
阵法在高歌明的突破下解开，穆怡琅解围了，高歌明却近乎癫狂。
她无法接受，最亲近的师父杀了怙恃。
她抽剑砍向穆怡琅。
穆怡琅只是游刃有余地格挡着，她惊讶，但不恼怒。剑光随处，高歌明误杀了灵帝的使臣，这是她屠戮的开始。
穆怡琅对高歌明那时的疯狂没有措施，只好另施法阵困住她。
谁知高歌明依旧无法平复，明知自己灵力远远不如穆怡琅，还不停硬冲着法阵。她一下一下地挥砍撞击，回手的法阵之力也一下一下灼烧着她。她身上的每一寸都被烈火灼烧，她痛苦地嚎叫挣扎，直到疼痛到昏厥。
接下来的那一段时间，即是和穆怡琅的摊牌和僵持。穆怡琅从不动怒，只是一步步地摧毁她。养怙恃，妹妹，尹勉，裘任全，她离别了一个又一个的亲友，最终孤身一人。
只有野老还一直伴着她，尽管是黑暗的。
野老引来了西郡的人，并让高歌明养精蓄锐。
高歌明在尹勉失事后，也学会了同穆怡琅虚以逶迤，她在几年的时间里苦练遁地术，最终在西郡司徒鸿势力的接应下乐成逃出穆怡琅的手掌。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的雨，那样淋漓的大雨，冲净了她身上的每一处泥浆，似乎在告诉她你可以重新开始；似乎在告诉她不必再惧怕那样孤寂阴森的地下通道。然后她就在这洗刷罪孽的雨中，离别了圣山这个庞大的怪物。同时，她也告诉自己，有一天自己会回来算清楚这里的每一笔账。
而如今，她真的回来了。
她回来了，但和从前想得纷歧样。圣山不没有因为多年的划分而矮小下去，高歌明再历练，在高峻的圣山旁，依旧是蝼蚁。
高歌明不敢想下去。
她握紧了手里的天狗丹。
“怎么了？”裘任全看出她神色差池，问道。
“我在想，如果穆怡琅泛起了，我该怎么办。”
裘任全听这话，也不由得忧愁，他正准备说几句宽慰的话，却猛地听到了敲门声。
二人都是一惊，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开门吗？”裘任全问。
高歌明点颔首，二人一起向门口走去。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黑衣黑帽的女人站在门口，看不清相貌。
只见她的嘴唇微微勾起，一双洁白纤细的手徐徐向头顶伸去。
高歌明的心脏怦怦乱跳，险些吓得要大叫大嚷，可却怎么也动不了。裘任全感受到她的恐惧，也是又惊又疑。
只见那手摘下兜帽，露出了一头火红的头发和一张姣好的面容。
正是穆怡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