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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歌高明

秋歌高明

雪肃竹 著

  • 仙侠奇缘

    类型
  • 2019-06-13上架
  • 157749

    已完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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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入梦

秋歌高明 雪肃竹 5596 2019-06-12 23:12:44

  那是一个梦,阮宁看见过无数次的梦。烟火中,人间的乡村里拥挤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劳作的、闲聊的、玩闹的人们,他们有着各式各样的庞大心情,却可以同样融入一张怀有爱意与生气的脸。没有谁是卑微的,也没有谁是骄纵的,他们有黑发、银发、红发。。。。那多彩的美丽的飘逸的头发,绵绵激荡在绿油油湿漉漉的山景里。

  笑声和叫骂声都是一样的感人。

  阮宁看着一个美丽康健的农妇穿过雾霭朝他走来,她怀抱一个婴孩,微笑着,银色的长发和褐色的长衫在风中飘荡。阮宁叹了一口气,他接过农妇手中的婴儿,明白梦要醒了。

  “醒了?”书斋里,几案旁,一个瘦长身形的白须老者笑问。

  “醒了。”阮宁徐徐睁眼,颔首道,“这几日不安,久不成寐。今日可算是好好地梦了一场。”

  老者沉吟半晌,说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忧,阮安她们在古森之境不会有危险的。等裘任全长成了,显了红发,一切都好办。”

  阮宁不语,又叹一口气,望望书斋长镜中自己清俊而疲惫的面容、散乱的红色长发,道:“哪有这么简朴。怡琅呢?有时我真是怕这孩子。她可不会做梦。而我现在。。。因为裘任全这孩子的事,我的灵力险些全失了。”

  “穆怡琅究竟是你的徒儿,她不会怎么样的。”老者皱皱眉,说道。

  “她会杀了我。我明白的。”阮宁起身,束好头发道。

  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听见一个温柔的女声问道:“藏月伯伯,我师父在这吗?”

  阮宁脸色暗了暗,道:“怡琅吗?什么事”

  那女声的主人走了进来,却是一个柔媚的少女,体态纤长,红发翩翩。她走至二人跟前,行了一礼,才道:“师父,礼部的人送来了春末祭典的器皿牲礼,还请师父去检察一二。”

  阮宁点颔首,向老者道:“野老,我走了。”

  藏月野老笑道:“你放心去,我这的安神香总给你备着。下回遇上烦心事,来即是。”

  阮宁又点颔首,终于和穆怡琅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多年以后,藏月野老回忆起这个画面,追念着他和阮宁的最后一面。他仔细地琢磨那时穆怡琅的每一个行动、每一个心情,企图找出杀意,但不能。他明白了阮宁的畏惧,明白了自己对于这位红发掌钥人的小觑。可所有的事都无可挽回了,那位善良清秀的朋友,再也不能回来。

  素月当空,冷辉各处。黑瓦白墙的农舍上方剑光闪烁、人影交织。裘任全屈身躲在下方的草垛后,死死盯着上方的战局,一声也不敢出。

  交手的是五个灵师卫和一个纤瘦女子,裘任全刚从山路来到这荒村,他们便打了起来。

  灵师卫都是灵力强劲、武功上乘的官家侍卫,这次又以五敌一,裘任全开始着实为那女子捏了一把汗。可今后时战况来看,他裘任全是以貌取人、愚不行及。那女子一柄长剑上蓝光耀目,剑法使得极为潇洒老练,该忧心性命的倒是那群灵师卫。哦,另有裘任全自己。

  “唴”地一声,屋顶上幽蓝的剑光猛然划出弧形,几声惨叫险些是同时响起的。一具具尸体重重地跌落,骨血撞击地面的声音压抑而恐怖。那些死去时定格的狰狞面容,那身上脸部巨大的红玄色伤口,那翻出的黄色脂肪,那蔓延着爬上草垛的血都在裘任全眼前。他胃部抽搐一下,凉意直冲天灵盖,更是连气也不能喘了。

  屋檐上的女子将长剑归鞘,背过手去,傲然挺立。沾血的白色衣裙在风中瑟瑟而动,脸上的轻蔑笑意将她那张清癯苍白的小脸衬得格外阴森。

  裘任全见此笑容,以为她是发现了自己,不由地毛骨悚然,想到自己一生忍气吞声,如今怙恃大仇未报,就要葬身于荒山僻野,不由得绝望地闭上了眼。

  “起来啊,装什么死啊?我自己下的手我还不知道吗?”声音清脆中稍显尖锐,却似乎不是冲着裘任全来的。

  裘任全存着侥幸之意徐徐睁眼。只从草垛漏洞里看见一具“尸体”站了起来,原来那五位灵师卫中的一个并没有死。他勉强稳住身子,却呕了一大口血,跌跪下来。

  裘任全只觉死里逃生,惊喜后,紧张的刺痛感又开始在他身上肆虐。

  女子冷哼一声,旋身跃至那人面前,道:“可别耍滑头,否则会死得比他们还难看。知道我是谁吧?”

  那灵师卫沙哑着嗓子,勉强抬起头道:“幽冥剑已出鞘,谁又会不知道西郡的冥山剑尊高歌明?”

  裘任全一愣,原来是鼎鼎台甫的高歌明。那么就难怪了,别说五个,只怕是五十个灵师卫,也未必是她的对手。但听传言,高歌明是一头红发、容貌奇丑的魔头,如今看来却一头黑发、神清骨秀,倒如他回忆里那模模糊糊的背影。

  高歌明微微一笑,道:“你一个东郡郡府的灵师卫,想必是听说过我这魔头的狠辣的。但我这小我私家有个优点,就是言而有信。你知道我为什么留你一条狗命吗?”

  “不明白。”那灵师卫以手支地,声音微弱。

  “三天前你们屠村,你放过了一个孩子。他告诉我,放走他的人脸上有一粒黑痣,我认出你脸上的黑痣,顾念你并非丧尽天良之辈,便留你一命。”

  “多谢。。。不杀之恩。”灵师卫低头道。

  “别急着谢我,我还要您帮我两个忙呢。”高歌明一笑,道。

  裘任全和那灵师卫皆是一愣,不明白一介剑尊要一个手下败将帮什么忙。

  高歌明不理会灵师卫脸上的困惑神色,她目光移至自己染血的白靴,皱皱眉,走离血泊两步,才道:“第一,我想请教,叶金媚那□□一般什么时候来找你们东郡少主厮混。”

  裘任全听到叶金媚三字,忽地脑袋充血,攥紧了拳头。此人用令不耻的手段投合权贵,跻身名流,最终竟成为淤城城主,认真荒唐可气。淤城是东、南两郡的接壤处,水路四通,土壤肥沃,人口众多。裘任全的怙恃便在多年前由北郡迁到那片富庶富贵之地务农,可却在今年几月前死于一场蹊跷的洪灾中。是以叶金媚也可以算作裘任全的半个对头。对于这小我私家的消息,他也极想听取。

  可灵师卫只摇摇脑袋,说不知道。

  裘任全失望地垂了垂眼,思绪模糊起来。

  高歌明却可不会就这么放过灵师卫,她挑眉冷笑道:“你不知?你可仔细想好了再说不知道。我不杀你,不外是看在你的一念之仁。可你虽有一念之仁,却依旧是一个满手鲜血的朝廷鹰犬,我杀你,可不会手软。你若是不思悔改,苦心为你主子掩饰,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那灵师卫听得冷汗连连,忙道:“具体的时间,小人简直不知。小人。。。小人只知,只知少主每月一去官乐坊,叶金媚便会来。”

  高歌明皱皱眉,接着问道:“他每月都去?”

  “是,是。每月都去。”

  高歌明点颔首,眯着眼笑了笑,似乎成竹在胸。她摆摆手,道:“你起来吧。我不喜欢别人跪我。”

  那灵师卫只得站起来,见高歌明面色缓和,以为今日解围,便想转身离开。

  高歌明却喝住了他:“说好的,两个忙。”她伸出又瘦又白的两根手指轻轻摇晃。

  灵师卫只得站住,低头不语。

  “你就这么走了,我不放心。”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笑语盈盈。

  灵师卫一愣,接着咬牙道:“是,小人当自断右手,今后不回郡府。”

  “断臂?”高歌明轻笑一声,道:“我要你自断灵脉。”

  裘任全心头一寒,一个习武之人断了灵脉,与废人无异。这留他一命,他也就今后只剩一命而已。

  “怎么?不愿意?”高歌明见那灵师卫不动,冷笑道。

  “废了灵脉,我一个官家子弟,酿成鹤发,连银发也不如。我。。。我。。。若一生受人欺凌轻视。。。”

  裘任全的心沉了沉,他微微苦笑。灵界分红、黑、银、白四种发色。红发是掌管天地际会之钥匙的祭司,黑发是拥有强大灵力的贵族,银发是灵力低微的贱民,鹤发是失去灵力的老弱病残。其中,鹤发鲜少,红发更是一代一个得稀有,只有黑发银发各占泰半。黑发仗着贵族身份,欺压、统治银发贱民。而裘任全正是任人宰割的银发。他走到今日,狼狈不堪,和他的发色也脱不了关连。

  “那有什么,你前半辈子轻视侮慢他人,后半辈子便自己尝尝被轻视侮慢的滋味。我觉得很公正。”

  “我。。。”

  “真有意思,你们那样仗着发色对别人颐指气使,我还当你们不明白被轻视侮慢的滋味的痛处呢。原来却是明白的。不外是知罪犯罪。动手吧。。。我不想再空话。”

  “好。。。好!”灵师卫低下头,佯装向灵脉处探去,却猛地伸手入袖,幻化出一盏琉璃灯,朝地上狠狠一摔。

  那灯一落地便四分五裂,发出万丈金光。金光耀眼处,又生出三个与那灵师卫一般的幻影,将高歌明团团围住了。

  那是千魂灯,千魂灯是东郡密器之一,可容灵魂。灵魂的数量依据灯的材质和持灯者的功力而定,灵魂入灯时受尽囚禁炼化之苦,成为任灯主驱使的魂奴。魂奴虽无灵力,却有极强的怨气,可用于应急。

  裘任全见到千魂灯,心中又是一痛。这三个灵魂,怕都是如自己一般无权无势的银发贱民吧。

  灯一着地,那灵师卫便急急起身,运起长剑,想御剑逃离。可高歌明却不会给她这个时机,她冷笑一声,拔出幽冥剑,运气至剑尖,划动长剑。剑气荡开,蓝光扫处,三小我私家影立时幻灭。她又快速运剑射向那灵师卫,可怜那灵师卫还未于剑上站稳便连人带剑地摔了下了。一时间摔得血肉模糊,口中震碎的牙齿也和着血滚到了草垛边,正在裘任全面前躺着。

  高歌明步履轻快,随着牙齿走了过来。裘任全心提到了嗓眼,连尖叫的力气也没了。

  可高歌明却停了步子,似乎并无恶意。

  她的脚有些不安似的顿了顿,她轻轻道:“老兄,出来吧。”

  那日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裘任全险些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走出时自己双腿发软,却奇迹般地挺直了身。他还记得,高歌明看见他的那一刻,似乎露出了一种惊异的神色。

  而高歌明却是明明白白记得裘任全走出来的样子的,她看见一个颀长而俊美男子,淡色皮肤上是修眉杏眼,鼻梁挺拔秀气,唇薄而无色,一头银灰色的柔顺长发沾上了草,可在月光下依旧那么飘逸。

  那人神情紧张,一双漆黑的眸子倔强又悲悼。

  她确实愣了一愣,不外她说她觉得那时候她照旧把惊讶藏得很好的。

  “为何藏在这?”

  “逃命。”裘任全老老实实说,他不擅长撒谎。

  “逃命。。。”那声音竟有些哆嗦,“谁杀你呢?”

  “是我。。。我杀了人。”他说着移开目光,眉尖蹙起,垂下了眼。

  “哦,你杀了人。”她没继续追问,这倒叫他隐隐有些失望。

  缄默沉静几秒后,高歌明轻咳一声,往草上踢了踢沾血的靴子,问道:“看你妆扮,是东郡文奴吧,往生平怨的咒语会不会?”

  “会,只是。。。”

  “什么?”

  “在下灵力低微,只怕。。。只怕。。。”

  “念即是。”高歌明把千魂灯轻放到地上,直直地盯着裘任全说道。

  裘任全低低眉,心中虽满怀惊疑,却也只好老老实实照她说的做。他掸去身上杂草,面灯跪下,提起一点少得可怜的灵力至手,捏出剑诀式,中指食指指向日落之处,强静心绪、闭眼诵道:“日月共鉴,殒身之所;齐廉倡夷,平卿前怨;清兮汝魂,善兮汝灵;前债勿扰,前缘不兴。。。”

  咒语极长,裘任全声音柔和而沙哑,在静夜里四散随风,牢固而感人。

  良久,他念完最后一句“天地相合,丏乐怀苦;宇宙怀握,往生与共”,放下了手,又为灯中冤魂默祷祝愿了一番。他抬头望向劈面站着的高歌明,高歌明一动不动。裘任全大着胆子视察她的脸色,却见她双唇紧闭,眼神在黯然中杂有怨恨——脸上竟挂着两行清泪。

  裘任全不知该把她当做什么,是杀人魔头,照旧伤怀的少女。他手足无措。

  “走吧。”高歌明的声音听不出伤心,似乎哭泣的和说话的不是一小我私家。

  裘任全起身要走,他纵然困惑且担忧,但也明白此时逃命更要紧。

  噌的一声,一柄冰凉的长剑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我是叫你,跟我走。”

  天在高空中显着奇异的深紫色,裘任全站在幽冥剑上,脚底是浅蓝色的剑光。风飒飒地掠过耳畔,也将高歌明白衣上浓重的血腥味传入他的鼻腔。

  命运何等奇妙,他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如今“有幸”与这位叱咤一方的魔头共乘宝剑。

  听说这个魔头,天赋异禀,骄傲狂纵。十四岁大闹春祭,杀死礼部官员;妄图破坏天地结界未果后,又于十七岁时叛逆师尊穆怡琅;随后出逃,四处作恶,扬言绝不会转头执掌圣钥。

  裘任全被这样一小我私家胁迫,可他竟隐隐觉得此人未必如传言一般罪不容诛。

  他想起自己,自己也杀了一小我私家。他记得那种苍白无力的虚脱感,一种奇诡平静的狂躁。那些血浆、伤口全由自己缔造,恐怖的不会由于恼恨削弱,一个拥有希望的人不会轻易实验这种恐怖。

  他的胃又翻腾起来,待剑猛然落下时,他忍不住干呕作声。

  “我御剑不快啊。”高歌明皱皱眉,走上前道:“都是苦水,你几天没用饭吗?”

  “对不住。。。我唐突了。”裘任全有些狼狈地抬头道。

  高歌明望着他,丢给他一块手帕道:“你。。。进屋吧,我想知道你的底细。等问明白了,去留。。。由你。”

  她说完,快速地转身,推开了面前房舍的门。

  裘任全接住手帕,轻声道着谢,心也放下了泰半,便随着她走了进去。

  屋里的光景和裘任全想的很纷歧样。这间荒郊的农舍里并没有普通庄家人部署的桌椅供案,小厅和隔间险些可以说是空空如也,只有左手边一个巨大的樟木箱子,显得突兀很是。

  裘任全又紧张起来,这箱子,杀人藏尸刚恰好。

  高歌明径直走到木箱前,掀开了箱子。箱子一掀,房舍正门便砰然关拢,原来却是一个机括。而那箱子里头,又似乎别有洞天。

  “请吧。”高歌明指向箱口,示意裘任全进去。

  裘任全迟疑着点颔首,走到箱口,看见箱子连着条通往地底的暗道。横竖此时已无路可退,他便心一横,跨入了箱中,沿着石阶走了下去。

  那条路狭窄而黑暗,一小我私家走在其中,都不知道孤寂与恐惧不知哪个更可怕。

  这时背后高歌明轻盈的脚步声便显得尤为可贵,裘任全险些觉得自己对她的畏惧都要消弭了。

  突然,眼前跳跃出了黄色的灯光,台阶已行至了尽头。脚下是平坦的石板,前方是宽敞而温暖的石室。

  裘任全猛然站住,不知该不应继续走下去。

  “走下去。”高歌明说。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抬抬眼睛,走了进去。

  “你去右手第三间密室吧。一会会有人给你送食物和换洗衣物的。”高歌明微微侧着头说,“不早了,你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审你。”

  裘任全应了一声,想致谢却终究难以开口。他望向高歌明,高歌明却轻轻别过了头道:“去吧。”

  他只好走去,又转头一次,终于到了那间密室。

  密室洁净整洁,卧铺是松软的稻草席子,纷歧会便有一个小丫鬟送来白粥和小菜。裘任全细细吃下,换上洁净的衣物,便安歇了下来。

  密室寂静,他想着今日的种种,想着往日的屈辱,想着来日的不安,终于入睡了。

  梦里先是一个纤瘦的少女身影,只是朦朦胧胧总看不清脸。尔后少女的身形徐徐隐没在了烟火之中。

  梦里的烟火中,人间的乡村里拥挤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劳作的、闲聊的、玩闹的人们,他们有着各式各样的庞大心情,却可以同样融入一张怀有爱意与生气的脸。没有谁是卑微的,也没有谁是骄纵的,他们有黑发、银发、红发。。。。高歌明似乎也在其中。那多彩的美丽的飘逸的头发,绵绵激荡在绿油油湿漉漉的山景里。

  没有欺压与恐惧,只有安乐与爱。

  当他醒来时,那间温暖的密室都显得狭小压抑了。他一时间不愿意起来,却听见门外似乎有小孩的嬉笑声和女子的谈话声。

  他辨认出谈话的人里有高歌明,于是便起来,计划尽快解决事情后脱身。

  可他正穿好鞋子,却听见砰地一声响动,小孩的声音停了,只有高歌明在说着什么,语气猛烈,似乎与他人起了争执。他不敢在这当口惹恼高歌明,只好暂留在室内,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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