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血月夜

　　——地球——地球外貌——托克逊侠城——十六年前——

　　剧孟清楚的记得昨天半夜将浮灵救出来后，他太累了，就躺在草屋前睡着了。可是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见了。身后的草屋被毁了，身边也只有那泥土上残留着人压过的痕迹。

　　这一夜像是一场梦，或者说从遇见浮灵就是一场梦。

　　剧孟连衣服都没有收拾，带着满身的泥污就又冲回了天降阁，他一直都不在乎这些。

　　天降阁照旧以前的样子，剧孟像以前一样潜伏了进去，自己又摸索到了天降阁的密室。

　　密室的门是开着的，像临走时一样，里面一片狼藉。昨日的水迹还没有干，此处的人也都不见了。

　　剧孟又将天降阁翻了个底朝天，但没有找到任何人。所有人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包罗那些闲适的侠客，所有的工具都还在，只是人不见了。

　　剧孟虽然没有想已往古城客栈寻找，他不想让故人看到他现在穷困潦倒的样子。但在他心里，相比起以前的风骚倜傥，他更喜煌Ｖ在的潇洒自如。

　　以前年轻初为侠客的剧孟，凭借好身手赢得了名利，乐与世结交豪爽之客。每日过着忘乎所以的生活，与酒相伴，偶尔靠赏榜赚点外快，他最常去的地方即是古城客栈。

　　只是自从天降阁崛起，他才发现有些侠义就如那灰尘，漂浮不定，哪里有金便吸在哪里。

　　身边的人变得越来越少，剧孟不愿屈服于天降阁，赏榜也徐徐被他们大批量揽去，只剩下一些可以赚点小酒钱的小赏榜。所以之后剧孟也很少惠临古城客栈了，而在几里外的树林中，安置了一个草屋，与孤月相伴，与清风相行。

　　想着想着剧孟就走到了古城客栈门口。桐木牌匾，没有金边遮盖，声震侠城，却低调于世。白昼的古城客栈来往的大多是商客，而夜晚大多是侠客。

　　剧孟向里面望去，似乎能感受到有人在议论他，便急遽离开了，回到了自己的草屋，重新修理。

　　剧孟没有想过还要再去哪找，才气找到浮灵。他也不知道，是浮灵自己离开的，照旧有人带走。

　　昨日见到浮灵真身，才知道为何弗兰迪会变得神神叨叨。因为他确实长得不是一副人类的模样，像鱼又像人，或许是书中所说的鮫人。但剧孟一直认为他是自己一直期待的知己，沉稳但有脾性，是一个独立思考的智者，他也很乐意与异族交朋友。

　　厥后的几天的剧孟天天都市去天降阁，但不是潜入，而是远远的盯着他它。但是天降阁的大门从来没有打开过。

　　只不外厥后的日子对于剧孟来说，越来越难熬，没有了榜赏，再逍遥自在也没法立身于世。剧孟厥后变得越来越瘦，甚至连提起剑的力气都快没了。

　　一天夜里，他决定在此潜入天降阁，看看里面是否有什么变化。

　　刚进去，便能闻到一股恶臭，只是漆黑的夜里，看不见什么，隐约觉得有什么工具已经腐臭。以剧孟多年的经验判断，他能感受到这是尸臭，于是便摸索进了一个房间，用地上的水洗了洗身子就休息了。

　　剧孟一晚上并没有睡好，天刚刚亮就起身准备再去搜搜，但一抬眼的工具，吓住了剧孟。

　　眼前地下的水早被血染成了红色，屋子外面也满地是尸体，鲜血沿着砖缝最终融合在一起，像是在地上布了一个血阵，封印着杀戮者的仁慈。

　　剧孟迈过尸堆来到密室，一路上人堆着人。密室的门依旧是敞开的，弗兰迪的尸体横在地上，瞪大着眼睛，微张着嘴。

　　似乎一夜之前，天降阁的人悄无声息的汇聚于此。而又在一夜之间，天降阁的人又葬身于此。这让剧孟探索了这么久的工具，终于在此处汇聚成了一点，指向了最终的杀戮者。

　　剧孟带着满身的血迹从天降阁出来，身体干瘦，皮紧贴着骨头。身后的三角帽早就破烂的不成样子，斗篷也是刚从勒托房间里换的。

　　他没有想到在那次事件后的半年里，就发生了这样灭顶的事。

　　勒托站在天降阁门口，俯视着街市上一如往常的行人，然后抬头看向了天空。没走几步，剧孟就被自称官府之人的便衣侠客抓了起来，说要进行审判。

　　剧孟被压倒了衙门里的严管牢房，他被关了十几年有余，具体时间他也不记得了。他只知道这十几年一直有人在帮他伸冤，一直有人在行贿那些官员。

　　剧孟也没有想过要出来，更没有考虑过出来之后去哪。因为外面的世界酿成了什么样子，一直被关在里面的他怎么知道，没有一技之长的潇洒侠客，还能否立身于世，他虽然也不知道。起码在牢房里有吃有喝，就是每天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而已。

　　——地球——地球变面——托克逊侠城——月亮日——

　　从牢狱里被释放出来后，剧孟第一个来到的地方就是古城客栈，经过十几年的洗礼，侠城早已物是人非。唯有古城客栈还耸立在哪里，连桐木牌匾都没有更换过。而这里，也是剧孟能在这陌生世道，能感受到人情味的唯一地方。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原本已经彻底放弃的事情，又找上了他。

　　剧孟看着桌子劈面的浮灵，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心口。这千言万语可能不是来自十几年的积累，而是在对方泛起的那一刻，一时间所有待确定的情感全部被确定，然后涌上了心头。

　　“你变了。”剧孟笑着推开浮灵递到眼前的酒。

　　“你也变了。”浮灵见到他的行动，也叹息道。

　　“我虽然变了，但是我说的是，你的外形，变了。”

　　剧孟直勾勾的盯着浮灵，他还从来没有这样的视察过浮灵，这张差异的脸完全袒露在他的眼前。

　　他端起了茶杯，就连品茗的时候也在侧头看着浮灵。

　　“你长得有些像我们了，耳朵不再那么尖了，鼻子底部也像是有两个凹进去的坑，脸上那些以前有峰的地方，现在也变得有些圆润...”

　　“你去哪了。”浮灵打断了他，他们这次相遇是他没有料到的，因为他早就认为他已经死了，早在十六年前，如街边的那个巫娼所说。

　　“我被冤判了杀人罪，十六年前有小我私家将天降阁的所有人都杀了。”

　　浮灵没有说话，思索了一阵后，将语速放慢。

　　“可是勒托还在世。”

　　“她还在世？那她真是幸运，弗兰迪阁主都没有逃过那场浩劫。”

　　“她一直在陪着我，在这里，自从那日我们在草屋前睡着后。”

　　“我养了一年的身体，一年后我就走了。那天雨季她受伤回来的，我们繁衍了子女，紧接着我就走了。”

　　浮灵又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那个雨季，那次的结合，那些日子的点点滴滴。

　　“五年前我回来，她已经生下了我的孩子。”

　　“三水，一个十五岁的男孩。”浮灵没有敢看着剧孟说出这些话，因为他总认为剧孟是看不惯她的。

　　“他不是你的。”剧孟接着浮灵的话。

　　剧孟说完这句话，一口吞下了茶水，原本平静呆在旁边的茵沫终于按捺不住了。

　　“什么？什么意思，不是浮灵的？那这一切都是什么。”

　　浮灵看着剧孟的眼睛，期待着他说出下一句话。

　　剧孟抬头看向浮灵，看见他期盼的眼神，便也不再犹豫。

　　“对，十六年前，发生那件事情之前，她就一直在和一个男人有来往。凭据男孩出生的时间判断，就算是陪伴你的那一年，他们也有晤面。”

　　剧孟将手指点在木头桌子上，一声声敲击声深深的烙进了浮灵的心里，在空荡的心巢中回响。

　　浮灵没有说话。

　　“其实格易在前一阵子也跟我说过，关于他所经历的白雾星人与人类结合，是没有结果的。”

　　茵沫起身坐近浮灵，用手轻抚着他的肩膀。

　　“所以你将三水带上云地时，他才会死。可他明明是一副白雾星人的模样。”浮灵小声的说，似乎在自言自语。“他不是。”茵沫肯定道。

　　“厥后他又一下子酿成了人类男孩的模样。”

　　“易容术。”剧孟期待茵沫说完后说。

　　“那是弗兰迪从西部大陆引来的，只传教给了勒托，现在还传给了谁，就不知道了。”

　　“或许传给了她唯一的孩子——三水。”

　　“可她生了两个男孩，另一个叫维伊，现在易容成了三水的样子。”茵沫说。

　　浮灵并没有制止看似有些激动的浮灵，有些话他自己不想说，而茵沫的性子，恰好可以帮到他。

　　“浮灵老兄近些年来都住在哪里？”

　　剧孟突转的话题让茵沫不知所措。

　　“嘿，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茵沫急了，而浮灵按住了有些急躁的她。

　　“一直住在天降阁，同三水和勒托，在以前的那个房间。”

　　“天降阁？它现在什么样子？”

　　“还像以前一样，只不外有新一任阁主治理，所以侠城又恢复成了以前的样子，只不外没有了什么所谓的神人。”浮灵抬手指向旁边。

　　剧孟顺着他手指的偏向，环视着整个古城客栈，他虽然没有注意到这里有什么差异，因为十六年前他就没有在午夜来过这里。

　　“嗯，其实我推测，十六年前的那小我私家，就是勒托。”

　　剧孟说话的声音很小，像是在试探。剧孟看见浮灵眯了一下眼睛，也没有说什么。

　　两人都感受到了此处谈这些事情不方便，就没有再将这个话题延伸下去。

　　又痛聊了几个时辰，他们便会去休息了，浮灵就将剧孟安置在了他隔邻的房间，待浮灵临走时，剧孟叫住了他。

　　“你知道天降阁阁主叫什么？”

　　浮灵没有说话，现在的他又变得话少少。

　　“维伊。”

　　“是我在牢房的日子里，那些老侠客讲的，他们说这是他最初的名字，现在的人大多都叫他阁主，而不知道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