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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与卿

第六章 定一纸 结玉郎

云与卿 云辞吾鬂 2290 2019-08-26 15:10:35

  歌舞尽,众人皆饱腹,正待天子发话,只见右相徐徐起身,朝上位一拱手,嘶哑的声音马上响起:“听闻陛下欲择一女子作为与延候的和亲工具,不知陛下可有合适人选?”

  右相话一出,底下人纷纷私语。“谁愿嫁给一个质子,那不是掉面子的事吗?”“就是啊。”

  私语的大多是女眷,多为臣子将侯之女,此时听闻天子欲为病秧子选妻,个个都缩了身子,尽力的往后躲。

  这延候质子,悦目归悦目,可就算他有如画的眉眼,仍遮不住那满身透出的病气,说是眇者、跛者之属,倒还平白添了寿命,此人一看便知是短命鬼,若夹带顽疾,岂不为克妻之命理?再者,质子之妻,不仅颜面何存,那过的,也定是柴米油盐的穷苦日子。

  思及此,那些个金枝玉叶的女眷们更是躲得厉害了,就差钻到自家家仆身后了。

  姚群皱了皱眉头,这明摆着将六皇子作秀女,任人挑选,那些挑选者也都闪躲地低着头,明白是高位上那人故意给他尴尬。再看右相,微低着头,仍是刚刚那副敬重样子,没有过多的心情,猜不透他寓意作甚。

  姚群思索一番,正开口要为六皇子解围,有人却快他一步。

  “父皇有这等喜事?”

  姚群闻声而望,原来说话的是郡主。只见她将手中的茶放下,面上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是啊,朕正计划说。”傅帝清了清嗓子,眼神扫视下方道:“在座可有女眷愿作这和亲工具?”

  底下一干子女眷,你看看你,我看看我,都摇了摇头,体现不愿。其他人则是看好戏的心情。

  右相不动声色,环视一周,神情莫测的说:“听闻这和约上白纸黑字写得是和公主和亲,陛下你看……”

  右相欲言又止,众人这下子把目光都放在高位左侧那人,只见她神色淡然,端起茶悠然喝着。

  常歌郡主早些年照旧公主时,陛下便对她疼爱有加,抓住一个北槊特工后,陛下一兴奋,封她了个郡主,众臣便也改了口。如今右相再提‘公主’二字,朝廷上下,可就她这一个公主,陛下的妃子们这几年巴巴的都诞着皇子,此一来,平禹独她为公主。

  众人不禁冒冷汗,倘若右相所言属实,这不是把别人不要的推给常歌郡主吗,陛下可会同意?

  众人看了看郡主,又看了看她旁边的辰六皇子,一个淡漠无关品茗,一个温文如玉微笑,丝毫没有亮相的意思,似乎现在在谈论的主角不是这二人一般。

  “朕突然想起和约上确实如右相所言。”天子面露为难,“歌儿你看这……”

  “父皇明知平禹就本宫一个公主。”常歌放下手中茶,慵懒地倚着椅背摆弄玉手,眼神带有笑意地看向天子,“您寓意作甚呢?”

  大殿里太过平静,众人吸了一口凉气,这样反问天子的,恐怕只有常歌郡主敢了。

  傅帝笑了笑,眼中闪过一道冷意,随即换上一副慈祥的笑容:“歌儿误会了,朕是计划在众女眷中封一位公主,不知诸位女眷可有……”

  天子话为尽,常歌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父皇不必大费周章了,随便封个公主岂不是显得我平禹毫无规则?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入我平禹的皇室。”

  众女眷脸色一变,一个个红通通的气极了似的憋着脸,却又不敢反驳,只得狠劲地绞着手里的帕子。

  天子神色微变:“哦?那歌儿的意思是……”

  常歌抿了一口杯中茶水,玉手放下茶杯,薄唇轻启:“右相所言确实有理,我泱泱大国,若是不能守约,岂不叫人笑话?”

  话一出,大殿中一片哗然。底下隐隐约约响起一些夸赞声。杜佑则偏头看向常歌。

  ——这女子虽然外貌一副淡然的模样,却有一种决然和大义之感。似乎在这股坚韧中,看到她独自走来,步履维艰,负着一些担子,决绝顽强地向前。

  霎那间令人有一丝心疼,于是这心疼便像一根发了芽的线,细细的,不易察觉地在身体里缠绕,悄无声息渗入心底。

  她起身朝天子作揖,薄唇轻启道:“暮兰先行离去,诸位好生玩乐。”

  说完,她双手放下,拂衣离去。殿内一阵缄默沉静,众人不禁打了寒颤。似乎有人冷眼扫来,转头往大殿上方一看,见天子仍是笑着的样子。

  “咳咳。”几声咳嗽打破了平静,左相一脸笑意摸着胡子,“郡主真是时时刻刻都在替平禹着想啊。”

  天子也笑了笑:“是啊。”看向旁边的人道,“刘公公,将辰六皇子部署到常府住下吧。”

  拂尘微动,刘柩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天子的拂衣起身:“众爱卿也都带着眷属回府吧,今日宴会就到此。”

  众人连忙起身作揖:“臣等恭送皇上。”

  ——

  带有金边雕兰的马车徐徐驶出宫,车内女子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书。坐在劈面的白衣女子面无心情,直挺挺的坐着,偶尔警觉地看看窗外。

  忽的,看书女子开了口:“那边查到了?”

  “暂时没有。”白若回道,“主子是怀疑……”

  常歌放下手中的书,倚着身后的软垫笑答:“他们想牵制我,我便如了他们的愿。”

  白若:“牵制?”

  常歌解释道:“败国质子做了驸马,此一来,我便算是半个外人,不能过多干预干与朋分平禹权财。这权势一收,平禹可就是他们的天下了。况且连我们渊薮阁都查不出来的人,他们就更查不到了。将无用水放入油中,油不更浓反而削了自身。”

  白若神色一变,道:“他们认为延候六皇子做了驸马,主子未能如虎添翼,反而成了遨游的累赘,一旦六皇子失事,延候乘机反咬,平禹稍些金银再加上交出主子,延候循分了,他们陷害主子的阴谋也得逞了。”

  “嗯。皇嗣之争向来残酷,杜皇子能不声不响安然这么多年,定有他的绝妙之处。”白若嘴角微动还想说什么,被她抬手制止,只见劈面女子眼神重新落在了书上,神情照旧往常的淡然温雅:“山雾将至,多虑无益。”

  雕兰马车徐徐驶向常府后,另一辆马车也出了皇宫,向同一个偏向驶去。两个注定特殊的命运因此紧紧扣在一起,风雨欲来,一场关于天下的变故也正式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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