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老人支开了包罗唐燚和没什么特点的少年,就留了侯圣骁一人。
侯圣骁看得出他们有话要说,要了度牒要看,确定好了后又要看他的佩刀,他犹豫了片刻解下来也递了已往,两个老人如同珍宝家遇到宝玉一样观摩了半天,却一直没拔出鞘。两老人相互对了下眼神,郑重的将刀还给侯圣骁。
龙具川叹了口气,说:“重铸的周时西戎锟铻,虽然现在还没有觉醒,但是仍然盖不住它该有的锋芒。”
“利器佩强主,不会错的,令尊即是圣士。”轷光政说道。
侯圣骁吓了一跳,想不到他们这么轻松认出了自己的身份,虽然受惊,但他不急,照旧等着他们往下说。
“圣士对我们二人都有大恩,我们曾黑暗立誓,若他有需要的地方,我二人肯定赴汤蹈火、不惜性命。”轷光政又说。
“可是我们还没酬金,他就比我们更先死了。”龙具川说道。
侯圣骁缄默,他不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话。
龙具川又说:“可是圣士大侠的膏泽我们必须要酬金的。”
轷光政说:“一定要!”
龙具川又说:“如今无法酬金他本人,但所幸遇到了左右,左右是他的儿子,我们两个老头子也有时机还了这人情。”
侯圣骁愣了半天,行了个礼说:“我明白两位前辈的意思了,但一些不足挂齿的陈年旧事,前辈也不用太过认真,我不求两位报恩,前辈也不必铭心镂骨。”
两个老人一起摇摇头,轷光政说:“不妥,没有令尊的救助,就没有龙、轷二人。”
龙具川想了想说:“这样,这件事少侠先记着,需要的时候开口,我二人必当为你竭尽全力。”
侯圣骁闭上眼,慢慢吐出口气来,两个老人一眼不眨的看着他,期待他的回复。
“那好,我先记下了,如果我需要,我会再来找两位的。”侯圣骁说后行了个礼。
两老人又是相互看看,轷光政说道:“那好,少侠和同伴们接下来的修行,就由我二人来指导好了。”
“谢谢不尽。”侯圣骁躬身行礼。
风吹动他的衣襟,他再抬头时,两人已经如飞鸟一样蹿出龙虎堂,须臾间消失在视线内,只有龙具川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待你需要,只一句话功夫,我二人就算是阴曹鬼门关,也定要闯他一闯!”
夜无声,月亦无声,清风掠面,是最适合思考的时候,心最容易静。侯圣骁双手托腮,肘拄在膝盖上坐在高台边,杂乱的思绪徐徐平息。夜晚让他想清了一些事情,想清楚后,他伸了个懒腰抬头望天,除了星月的辉煌,还能看清夜空的云,玄色的夜,灰质的云,在风的推动下慢慢移动。
“侯圣骁。”霍心云欢快的声音惊动了一只栖息的飞鸟,在她身旁的树上扑凌凌飞过侯圣骁头顶。
金彖给所有人部署了住处,隐崇庄和其他的小镇没什么差异,有武功修为的也就只有在龙虎堂的五小我私家,其他村民不外是亡灵雨林情况中比外面的人更强壮些。安置下来的人难免要到周围逛一逛,然而很快就腻了回去休息。唯独霍心云另有些兴致,玩的更久一些,就遇到了独自发呆的侯圣骁。
她见侯圣骁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在远处坐下等着他,等他心情和行动都舒展开了再叫他名字走已往。
“就你一个?”侯圣骁招招手,“夜骨廷他们人呢?”
“累的不轻,都去休息了。”霍心云在他旁边坐下来,两腿从平台上垂下来充满童趣的摇晃,“夜骨廷的伤势我看过了,要是别人就要残疾了,他这个例外只需要有医疗奥义技辅助调养就可以了。”
侯圣骁点颔首:“两位前辈也说过帮他治疗,我们能在尹天皓手里活下来,也是够幸运的。”
“说出去能吹一辈子的了。”霍心云笑了笑,“对了,那两个老头儿都跟你说了些什么,看你回来就心不在焉的。”
侯圣骁缄默沉静片刻,说:“他们受过父亲的膏泽,已经认出了我,跟我说了一些事情。”
霍心云“嗯”了一声,低下头接着晃她的腿。
“学武打架不是好玩的事,你一个女孩子干嘛非要来学圣控力呢?”侯圣骁抓了抓头发问道。
“怎么欠好玩?好玩呀!”霍心云笑着露出一排白牙,“要是不修习圣控力,我就只能绣绣花、缝缝衣服什么的,那才无聊呢。”
侯圣骁干笑两声,没话回覆。
“你呢,你又为什么要练圣控力学武?”霍心云歪歪头。
侯圣骁有点犹豫,可照旧说:“其实最开始,我就是想能学两下子不被人欺负,不外现在能力越来越强,也不在局限于曾经的想法了。我想了很久才想通现在的偏向,就是先守护好身边的人,再探索该有的道义。”
“怎么就想到道义了?”霍心云问。
侯圣骁眼神有点迷离,没有回覆她。霍心云推测是《道纪圣笺》里写了什么,让他看见后想了许多。
“别想太多啦,走一步是一步,先练好功夫再说。”霍心云拍拍衣服站起身,向他伸脱手:“来,练两招吧。”
侯圣骁看她一眼,摇摇头说:“照旧算了,今晚上没劲。”
“那我们就聊天吧,累了再回去。”霍心云又说。
侯圣骁这次没拒绝,于是霍心云重新坐下。
远处的小阁楼高处开着窗,隐崇庄大片的风物都能纳入,屋内没有点灯,却有皎皎月光透过窗框照亮窗边的桌子,映着一只茶壶两只茶碗,以及对坐饮茶的两小我私家影。一缕皦白不仅能映出分寸木桌和紫砂茶壶,还能看清窗外的侯圣骁和霍心云。
夜总是幽蓝的静,楼内的人未曾打扰这静谧,楼外人的影响也微不足道。
屋内一人呷了口茶,慢慢颔首,露出欣慰的笑,劈面的人眼中的严肃消失,同样呷了口茶,再将两茶杯都满上。
“道义。”笑的人又喝了口茶,摇晃茶杯让茶水贴着杯沿转动。
“现在他又怎么理解的了是非善恶,”劈面的人端起茶杯,看着水中月光的倒影,“欲行侠义之事,生死只在方寸之间。”
“现在理解不了,但是以后会明白的,”笑的人又说,“他来到隐崇庄前一定经历了不少,知道了守护自己的同伴,我们也没有看错人。”
劈面的人摇摇头,道:“同时顾全情分和道义,这并不是一条好走的路。”
“可又有什么选择呢。”笑的人看向窗外。
侯圣骁平静的坐着,看着霍心云用水凝聚成种种各样的花朵形状,听她讲高洁典雅的梅花,热烈又深沉的牡丹,朴实淡雅的桃花,以及“琼庭坐花”经常泛起的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莲花。侯圣骁听的很入神,霍心云也越讲越起劲,又跟他讲了些稀有却漂亮的花。
楼内对坐饮茶的两人自然就是龙具川和轷光政,阁楼虽然离得远,楼内人却能听到楼外人说的每一句话。
“鹏飞万里,其志岂是群鸟能识哉?”轷光政说。
“置β要做出选择时反而更纠结,要知道情与义从来都是难全难分的。”龙具川轻轻叹了口气。
“你错了龙老,”轷光政照旧笑着,品茗前忍不住捋了捋胡子,“有情者便会有义,这样刀剑在手才不伤仁。”
“圣士大侠培育出来的人,总不会错的。”龙具川说道。
轷光政为自己倒上茶,说:“圣士对我们有大恩,他是我们酬金的时机。”
“那就是说无论何等困难的事情,我们都要办?”
“没有什么事情能难的倒我们。”
“哦?”龙具川倒上茶,“那你把胡子剃了让我看看。”
轷光政不禁摸了摸下巴的胡子,两个老人对了下眼神,同时笑了起来。茶壶还在冒着蒸汽,窗外的两人已经起身走了。
轷光政喝净了茶,抬头望向明月,说:“只可惜我已老了,喝不下烈酒。我们就像一壶茶,口感在一次次冲泡中不再丰满,香气愈加寡淡,原本丰盛充沛的色泽也在时光里变的透明,失去了原有的内劲。”
龙具川无声的笑了,为他沏了一杯茶说:“这就是你错了,需要的时候仍然要一杯烈酒下肚,让刀子一样的酒劲在身体每一处流淌,背水一战,岂论归途。”
轷光政端着茶杯停在半空中,说道:“不退一步,为道!要守住的,是义!”
茶壶的蒸汽微微晃了晃,依旧袅袅升起,两边的茶杯空了,连同位置也空了。数时辰后的一丝光线在天地接壤处升起结束了黑夜,月亮却没有落下,在破晓时分日月同辉。于易终于在昏厥中醒来,对陌生的情况愣了愣神,扶着墙走到窗边,对天地间的曙光看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