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回忆

　　似乎是很久没弹，又或是刚接触这架钢琴想试试音准，男孩随意在黑白琴键上按了几下，声音断断续续的。

　　他的指法并不熟练，甚至有些生疏，看样子经过一定的乐器训练，但还远远达不到专业钢琴师的尺度。

　　理查德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哎，看来是我多想了……”

　　他起身，准备离开，但在前奏响起的那一刹那，身形却僵硬在了原地。

　　过了几秒，理查德又坐了回去。

　　奇怪，太奇怪了。

　　“降C大调，前奏听起来是民谣……简朴的三和音，怎么会有种错过了什么而感应苦恼的悲悼？”

　　理查德的料想没有错，在接触琴键的一刹那，男孩的心情开始变得微妙，那散漫的眼神中，淡淡的悲悼如美酒在眼眸中激荡着。

　　直到，那第一句歌词响起。

　　“还要我再一次失去什么，才气让心获得宽恕？还要再蒙受怎样的痛苦，才气再次与你重逢。”

　　“one more time，季节啊请你不要再继续变换。”

　　“one more time，曾经与你嬉笑欢闹的时光啊。”

　　“……”

　　林敬言是背着大厅那边的，此时用餐的来客们的耳朵轻轻竖了竖，似乎被歌声吸引，停止了攀谈。

　　刚刚让林敬言上台的希尔妲也停下手中的马卡龙，而莉丝缇亚已经扭头看已往了。

　　声音……算不上特别好听，但嗓音洁净，清澈，没有经过专门的声乐训练，但却能笼住那股气。

　　这股气绵延流长，细腻的情感中似乎能透彻时光。

　　歌声如诉，那朴实而洁净的声音中，包罗着几多对往事的留恋，那是怎样的微妙，淡淡的悲悼中，似乎体味过无尽的失望之后，才发现这曾经是生命中最为美好的情感。

　　霎时间，无助与悲悼，以及无法释怀的不停重复……

　　都来了。

　　理查德愣在原地。

　　由于职业缘故，他习惯了只和那些拥有有趣灵魂的大师或者前辈对话，作为壮盛一时知名钢琴家，他自然明白一曲音乐最重要的照旧其自己是否具有灵魂。

　　而所谓灵魂，其中最重要的，不是何等高明技巧，也不是天花乱坠的华美。而是这首曲子，是否有融入情感，让人第一次听见就能发生深深的共识。

　　显然，这首曲子做到了。

　　不仅做到，而且在前奏响起的开始的一瞬间，理查德就被吸引住。

　　一瞬之间，似乎四周都暗了下去，只有那个少年，在轻轻弹唱着陌生的民谣。各人都安平静静的，被这个有趣的‘灵魂’吸引住，各自陶醉于往事的回忆之中。

　　共识是音乐里的恶魔，也是造物主般的存在，他涵盖了整个音乐长河里的一切璀璨和闪光之处，是无数前仆后继的大音乐家在这条门路上不停追求的，却往往却求之不得的最重要的工具。

　　正如理查德所说的，注入情感的演奏者就像没有灵魂的躯壳。

　　音乐也是这样，不停专研音乐一生的人，都在追求找到体现力以到达它的极致。

　　而现在，那首他们从未听过的民谣，那种被称之为共识度喷张的力量，将他们瞬间拉进了曲子的世界中。

　　“一直在随处茫然寻觅着你，随处在寻找着你的身影。”

　　“铁路劈面的月台，小巷深处的窗口，”

　　“可我却明明知道你不行能会在那里。”

　　呵，那是曾经在酒馆驻唱时想起乐音的日夜，那时理查德还未有名，只是个四处流浪的吟游诗人，但纵然如此，也有位美丽女孩每次都来酒馆捧场，和她对视却也仅仅止于偶尔对视悸动的光景仍历历在目。

　　“如果能够实现一个愿望的话，我只想要立刻飞驰向你。”

　　“已经再没有什么，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我只愿掉臂一切，再次将你拥入怀里。”

　　“……”

　　理查德苦笑，就记得那个冬天，在酒馆的角落里，小麦酒咕噜噜的入肚。女孩在面前羞答答的，委婉的请理查德不要走，但他知道凭现在的条件，无法给身家富足的女孩未来，于是理查德毅然决然了前往了王都，去寻找两人之间真正的可能性。

　　呵，乱七八糟，如果另有一个时机，自己其时会怎么选择呢？

　　“如果只是为了排遣寥寂的话，那应该无论是谁都可以。”

　　“但在这繁星都在坠落的夜里，我再也无法欺骗我自己。”

　　“如果真的能够有奇迹的话，我只想要立刻就能让你看到——”

　　“崭新的清晨，以及那个崭新的我，”

　　“另有那一句没能说出口的喜欢你。”

　　那是曾经的一切回忆，恋爱、友谊、流浪时的自卑与彷徨，成名后的迷失与陶醉。也就是在天子陛下的晚宴上演奏完那一曲后，才发现时光这种工具，无形之中沉淀下来就是人生。

　　也就在那个时候，理查德才明白，自己一再追求的，不是名、也不是利，而是落寞之际曾经陪伴在身边的那小我私家，她才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组成部门。

　　……

　　“夏日的影象不停盘旋，”

　　“刹那之间消失的悸动。”

　　“黎明照耀的街道，樱花盛开的小镇，”

　　“无论生命要如何的轮回往复，不管如何都要去到你的身边。”

　　“已经没有任何的，任何想拥有的了”

　　“除你以外，因为再没有比你更重要的……”

　　理查德五指紧攥着，抓紧得血色褪去，他看着那个少年，目光却越过曾经年华，往事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呐，理查德，可以的话……请你不要走。我……是无所谓啦，但酒馆中另有许多想听你一直弹下去的人。’

　　呵呵……其时年轻的理查德不明白话中隐藏的情意，那个总是追随在他身边的少女，那个想要挽留却最终照旧放开手的少女，如今到底身在那边呢？

　　二十年了，你早已忘了吧，忘了吧……

　　手中是否带着别人的戒指，在某一个午后偶然想起曾经的自己……

　　“可恶，可恶！”

　　理查德掩面，泪水如雨点般划过他的心房，一滴一滴的跌落在桌面上。

　　要是重来一次，在那个曾经的转折点，对自己坦诚点的话，现在的结果又是如何呢？

　　许多人都懵了，先前起哄的，现在却陶醉于绵长而悠久的回忆之中，这首出奇好听的歌，配上男孩青涩的嗓音，余味如美酒般回荡在心田，久久不已。

　　这样的歌，再过十年以后，恐怕越发有所感伤吧……

　　……

　　不知道过了多久，理查德仍陶醉于回忆中，杯中咖啡已凉的透彻。

　　直到餐厅经理洛华德拍拍他的肩膀，有些惊奇的说道，“喂，老头，你没事儿吧？怎么一副呆呆的样子？”，他才清醒过来。

　　目光越过三角钢琴，演奏的男孩已然不见，就那么消失了。

　　理查德用力的晃着洛华德的肩膀，质问道，

　　“那个男孩呢？那个男孩他去哪儿了！”

　　“别捏的那么紧，我告诉你就是了。他们刚从侧门出去，临走前美丽的希尔妲还接受了我送的游轮票，虽然，也包罗他那那两个同伴。呵呵，游轮上的约会，不错吧？”

　　理查德眉头一皱，“你说的是十天后在威尔多河上，举办晚宴的帕特拉姆号？”

　　“嗯，你也知道啊，这可真是一票难求呢，其实嘛，我这儿还多出一张，你想要的话……翻一倍，10金克朗转手给你也不是不行。”

　　“拿来！”

　　洛华德惊奇的道，“……我靠！老头，这还真不像你啊，点个牛排都心疼的要死的吝啬鬼，今天竟然性情大变了？”

　　“哼！你管我，十天后游轮上见。”

　　他必须要再见那个那个男孩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