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新建设了警察署,宋德岚开始视察警察署的行动和底细。
日伪建设的警察署——这件事的性质就像黄鼠狼们给鸡舍买了门锁,很难说是用来维护治牢牢固秩序照旧为了正当作恶和明火执仗。如果是前者,那么临时还可以放一放,如果是后者,便衣队就会立刻着手准备攻击警察署。
很快宋德岚就查清了。十六号的晚上,便衣队再次在粮店二楼开会。
“关于城里新建设的警察署是好是坏,宋德岚几天奔忙,视察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徐钰悯说。
便衣队所有人都看着徐钰悯,等着他宣布结果。
但徐钰悯没有直接说,而是扭头看向李冬裘,问:
“冬裘,你记得你第一天进便衣队吗?”
“虽然记得。十几天前的除夕之夜。”李冬裘点颔首,不明白徐钰悯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你其时问我,为什么城里人这么少。我回覆你,前些天城里出了大事,老黎民都吓得不敢出门。但其时我没给你说是什么事。记得吗?”徐钰悯顿了顿,“现在是时候告诉你了。”
“这件事就是全城大搜捕。日伪在全城行动,搜捕他们嘴里我这种的赤化分子和国统特务。搜捕行动规模之大,态度之坚决,很是稀有。险些是挨家挨户地搜,一条街一条街地搜。搜到了可疑的人就拖到街上活活打死。打死以后扔到井里去。”
“为什么要扔到井里?”
“因为他们没有那么多精力收尸,扔进井里后眼不见心不烦。一口井很深,能塞至少八九小我私家。”徐钰悯面色阴沉,“城里有十二口井被塞的满满的,我敢肯定城里没有这么多我这种人和国统特务。大部门都是老黎民,因为长得可疑就被正法。”
李冬裘坐在椅子上听着徐钰悯讲述,感受后背上冒起丝丝凉气。这些天李冬裘走街串巷见到了许多街角的公共井,但李冬裘觉得冬天井水肯定上冻了,就没有已往吊水喝。现在想想,如果自己其时已往看一眼……就会看到一直堆到井口的尸体。
不外聚会会议原来讨论的是警察署的优劣,怎么又说到全城大搜捕了?李冬裘眼都不眨看着徐钰悯,知道他应该还没说完。
“搜捕的人分两队,一队是带枪的人,防止抗日分子持枪拘捕。这队人由日军和伪军混淆组成。另一队人手持带铁钉的长木棍,卖力殴打抓到的人并拖到井边扔下去。”徐钰悯果真又说回了正题,“这第二队人,就是城里警察署的警察组成。这些警察来源很杂,有原来在城里经商的日本商人,有轻度残疾的日本退伍兵,有朝韩和东南亚战俘,虽然另有不少汉奸,当地的和外地的。这些人都被日本军官重复洗脑过。狗日的,这帮人下起手来一点都不软。”
“所以要杀掉警察署长许缮甲对吧。抓贼先擒王。”靳五发话了,口气不是问句而是陈述。这个东北男人行事气势派头很是直接刚硬。他看待敌人只有“尽快弄死”这一个选项。
“对。”徐钰悯颔首,“但是我今天就要离开城里,去乡下一段时间,教民兵队的人修筑土木工事,时间可能比力长。刺杀许缮甲,如果你们有掌握,就自己干,如果没掌握,可以等我回来。”
“让恶人多活一天都是好人的罪过。”靳五沉声说,心情隐隐透出凶狠,“我们侦查一下,如果有时机,我们就立刻动手。”
“如何刺杀,进攻路线和逃跑路线之类的情报问题,可以由宋德岚主要卖力。我不在,刺杀队员就是李冬裘、朴女人、靳五和程笠十。孙老板年事已高,而且需要扼守我们便衣队的家门,虽然不必去。”徐钰悯说,“所以怎么干,你们队员自己讨论吧,我这就准备离开,也未便多问。我相信你们。你们都经验富厚。”
“停!有一点差池!”程笠十心情惊恐,“这回的行动名单里怎么有我?”
“我不在,人手不够,需要你增补。”徐钰悯言简意赅地解释。
“喂喂不是这么个原理!要是你从火堆里夹出了一块煤,你可以投进去一根硬木柴增补火焰,而不是丢进去一块湿抹布凑数!而我……就是这种湿抹布!”程笠十高声嚷嚷着,丝绝不知羞耻,“我不是能充实队伍提供战力的那种人!而是会抱着队友大腿当沙袋的累赘!”
“我同意!”朴女人率先亮相,“让程笠十老老实实在家扎着围裙煮面吧!我们行动队这次已经少了一个精干的队员,不需要加一个拖油瓶!”
明明朴女人把程笠十形容为拖油瓶,程笠十此时看向朴女人的目光照旧充满谢谢。
“朴女人说的多好!”程笠十拼命颔首。
“程笠十胖的跑不动,以前也没真正打过仗。怕到时候掉链子。这次任务凶险,不带他了吧。”靳五也亮相。
“对呀对呀!”程笠十喜上眉梢。
“我都行。我觉得……这种事也欠好强求,要是程笠十实在不愿意,就让他留在粮店吧。”李冬裘也说。李冬裘觉得程笠十看上去实在像个弱鸡。不带还省心。
“真是好兄弟!”程笠十乐开了花。
“不行。”徐钰悯却直接泼了冷水,面色严肃地看着程笠十,“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弹无虚发的战士最初也有拉不开枪栓的第一仗。程笠十必须加入战斗,每次战斗都不加入,就会一直是累赘。打两次仗练出来就好了。便衣队人手不够,不能养厨子。”
程笠十皱成苦瓜脸,似乎快要哭出来了。
“老大!您三思!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好汤啊!”程笠十憋了半天,突然苦叫。
李冬裘瞠目结舌,被惊呆了。李冬裘知道程笠十没底线,却不知道他竟然如此没脸皮。竟然把自己比作老鼠屎。李冬裘觉得这话说出来实在需要勇气。
“程笠十,要相信你自己。我认为你会是一个及格的战士。”徐钰悯勉励道,露出一丝微笑。
“老大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程笠十呜咽。
……
……
凌晨三点,马亥被砸门声惊醒了。
马亥从枕头底下摸脱手枪,走到院子里打开院门。开门时枪口一直指着门缝。按理说如果是敌人到来是不会敲门的,会翻墙或者直接破门,但马亥照旧保持着警惕。
门外站着孔鲲芥,民兵队的副队长。天另有一个多小时才会亮,孔鲲芥举着火炬。马亥垂下了枪。
“东边井那里抓到一个外来人,怀疑他是鬼子。”孔鲲芥说完转身就走。马亥心里一惊,立刻跟上去。
两小我私家步子快的要跑起来,一直冲到村子东头,马亥看到水井旁边聚集了一大群人,举着一大片火炬,火光将村口照的通亮。围在井旁的有老黎民也有拿着刀枪的民兵,都心情凶狠或者惊慌。
有人喊了一声,队长来了!
井边的一群人都扭头看向马亥,随后闪开一条路。
“别扎堆了,民兵出几个枪手,上外围警戒。”马亥喊。一边往前走。
“我已经派人警戒了。”孔鲲芥说。
“好。”马亥满意所在颔首。孔鲲芥虽然是最近上任的副队长,但是很是称职。心思缜密又谨慎。领导民兵队关系着许多人的生死,责任重大,肩上责任越大的人越要谨慎。
马亥穿过人群,走到水井旁边。一个瘦小的男人被粗绳捆了四肢,趴在水井一边的青石板上,正在翘着脑袋往四周看。就像是集市上待宰的羊翘着脑袋看围观的人。应该他就是被抓到的外来人。但看着实在不像日本兵。他没有穿军装,而是农民常穿的黑棉袄和棉布鞋。脸庞黝黑头发很短,看上去活脱脱一个四周村里的农民。
“军爷!”男人看着马亥开口了,很浓厚的方言口音,像是苏鲁接壤地域的人,他看出来马亥应该是最大的官,于是直接和马亥说话,“冤枉!冤枉!我从徐州来的!不是鬼子!”
马亥听到他满口方言,觉得他可能真是农民,因为误会抓错了。方言这种工具很难学,必须是长时间生活在一个地方,耳濡目染练出的腔调。外人想学也是东施效颦,基础学不像。但出于谨慎,马亥照旧觉得必须严厉审问。
“徐州那边在打仗。”马亥面色不善,质问地上的男人,“你是逃过来的日本人吧?”
“我是穷老黎民!我真不是鬼子!你们干嘛说我是鬼子?”男人满脸惊慌和委屈,“我家那边确实打着仗的,我畏惧,就往这跑来了。我这边有亲戚。我来奔亲戚。”
“什么亲戚?住哪?”马亥问。
“我五舅,姓钱,住七里铺。”男人脱口而出。
“你叫什么名?”马亥又问。
“钱百亩。姓钱叫百亩。”
“你五舅姓钱,你也姓钱,你跟你娘的姓吗?儿子都是跟爹的姓,哪有跟娘的姓的?”马亥把眼眯了起来,语气咄咄逼人。
“我爹也姓钱!军爷您别说同姓本家不能结婚!这都什么年代了!”钱百亩似乎有些恼怒,“我真不是鬼子!您不信我带您去七里铺找我五舅吧!他能给我证明!”
“七里铺是什么地方?我没听说过。”马亥看向周围的人,周围人也都一脸茫然。都不知道。
“我知道七里铺,往北,三百多里路。很偏的小村。没几多人知道。那边卖皮子,全村人都是做皮子生意的。”孔鲲芥突然说。
“不假不假!我五舅就是七里铺做皮子的。”钱百亩拼命颔首。
“赝品。”孔鲲芥却突然冷下来脸,扭头对马亥说,“这个钱百亩是个赝品。七里铺基础不卖皮子,七里铺是大烟村,早让官府给剿了。他撒谎。”
“你说什么!你别乱说!你这话出人命的!”男人在地上挣扎着大叫,“七里铺就是贩皮子的!”
“七里铺这地方到底有没有?是不是卖皮子的?”马亥听出孔鲲芥是在说假话诱供,于是询问孔鲲芥。
“有,他说的是对的,七里铺在北边三百里地,是卖皮子的村子。”孔鲲芥点颔首。孔鲲芥刚刚翻脸说七里铺是大烟村确实是在试探,如果这小我私家不知道七里铺的真实情况,肯定会想措施狡辩。但钱百亩咬死了说七里铺是卖皮子的,没有露出任何破绽。钱百亩一定是很清楚七里铺的情况的。
所以只剩下两种可能,第一,钱百亩真的是七里铺的人,抓错了。第二,钱百亩是日伪乔装妆扮的,但是提前知道七里铺的情报。
可是孔鲲芥清楚七里铺的位置,三百里外极偏僻的村子,连村里人都不知道,远度重洋过来的日本特务真的会知道吗?
思来想去,孔鲲芥动摇了。
“或许是抓错了。放了他吧。”孔鲲芥和马亥商量。
“赶忙给我解绳子吧!”钱百亩听见了孔鲲芥的话。觉得自己解围了,口气有些如释重负。
“钱百亩,我们这样捆你也不是没原因的。恕我直言,你身上疑点太多,举个例子,现在天还没亮,赶路哪有夜里赶路的?徐州打仗你该往南跑,为什么往北到我们这里?”马亥却没有给钱百亩解绳子的意思,丝绝不留情面,“你的身份我还要再查。如果你真是老黎民,我先在这里提前给你致歉。很对不住。但是如果你是日伪,你现在就可以想遗言了。你不行能死的比力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