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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地以战

第十四章 红

争地以战 什伐影 3334 2019-07-16 12:32:45

  “你可要考虑好,一万银元,你可以换许多工具。婚礼风物大办,乡下的女人你可以娶几十个,城里富家的女人你至少可以娶十个之多。把这些钱拿去买地,上好的水田能买上百亩,光是收租就够你吃一辈子。或者如果你有路子,可以去买官。买个团长差不多也够了。我听说,黑市上有可以雇的杀手,都是些亡命的逃犯,给他一百个大洋他就能帮你把对头灭绝户。一万银元,有这些钱,你可以有许多漂亮的妻妾、人人羡慕的田宅、高官厚禄,谁招惹你你就可以杀死谁。你确定要用来赎我?”白鲤直视瘦四指的眼睛,慢慢地说着,每一句话描绘的图景都充满诱惑,“看你像烟鬼,吸大烟一万银元也够你吸到死了,你甚至可以把几条街上的烟馆都买下来,让小厮们伺候你。你确定……要用这些钱来赎我?”

  瘦四指听的一愣一愣的,没想到白鲤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瘦四指记得白鲤是个看上去很自豪的女孩,她不理会别人,偶尔说句话,语气也很是酷寒。总之满身上下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气。像一块不化的坚冰。如果她愿意跟谁闲聊几句,或许是有许多年的友爱。

  白鲤说的话都是让人打退堂鼓的话。像是劝瘦四指不要花钱赎她。

  难道她不喜欢被赎走吗?

  瘦四指一直觉得白鲤在这里没有尊严没有自由,觉得白鲤不会喜欢这里,才决定赎走她的。但她或许习惯了这种没有尊严的生活呢?在这里待久了,反而觉得离开这里无法谋生?

  “你不想走吗?”瘦四指认真地问。

  “不想走?虽然想走。”白鲤却一口否决,摇头,“这里就是个漂亮的缧绁。”

  瘦四指默然,白鲤的形容很贴切,这里虽然华贵,但对于白鲤这种人不能随意进出,受什么罪都要忍着,简直就是缧绁。缧绁再漂亮也是酷寒的。不会让人喜欢。

  “那你为什么说那些呢?劝我不要把你赎走吗?”瘦四指反问。

  “我不是劝你不要赎我,我是不希望你忏悔。希望你考虑清楚。”白鲤说。

  片刻的缄默沉静,瘦四指说:

  “没想到你在这种地方住了这么久,照旧这么善良。”

  “善良?”白鲤微微有些惊讶,“我只是不坏吧。”

  “你也看出来我是烟鬼了。我的身体已经败掉了。我还能活多长呢?你先前说的那些都很好,但我没有几年的命享受了。”瘦四指笑着,笑容里却露出凄惨,知道自己将死的凄惨,“所以你收拾一下工具吧。然后带我去找你的老板,我把钱给他,你可以从这里离开了。”

  恒久的缄默沉静。白鲤直直地看着瘦四指,似乎在想什么。瘦四指跟她对视片刻就低下了头去,不敢看她。

  “所以你想娶我是吗?”白鲤突然说。

  瘦四指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白鲤又低下头,犹豫了一下,点颔首。认可了。

  瘦四指不知道白鲤是怎么看穿自己心事的。但想想其实也很好解释,一个男人到青楼去,花了险些全部的钱去赎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孩,目的除了转手卖掉肯定就是据为己有。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呢?”白鲤问。

  瘦四指咬了咬嘴唇,抬起头来看着白鲤,似乎要说什么,但突然又萎靡了下去,低下头,没有张口。

  瘦四指虽然考虑过对白鲤说婚嫁的事,一进门瘦四指就想说了,但不知道如何开口。瘦四指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工具:孤儿、烟鬼、穷光蛋、靠做市侩贩卖偷来的枪赚的钱。听上去自己真像一个垃圾,应该被遗弃在社会的角落的垃圾。漂亮女孩就应该随着康健高峻又多金的丈夫,至少也应该是一个靠事情用饭、没有毒瘾天职老实的普通人。而不是自己这种濒死的垃圾。

  “我戒大烟了。”白鲤突然说。

  瘦四指点颔首,笑了,发自内心地为白鲤感应兴奋。白鲤这么漂亮的女孩本就不应碰大烟那种工具,瘦四指很兴奋白鲤能重新变得康健。活的长一些。

  “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想娶我,你也得戒。”白鲤说。

  “戒。”瘦四指立即颔首,如果白鲤一个女人尚且能靠毅力戒了大烟,自己又有什么不行以呢?

  但白鲤似乎看出来瘦四指的想法,“你是不是以为我是自己硬戒的?不是的,我想自己戒,试了三次,都没戒成。你要是想戒,没有我这么简朴。”

  “那你最后是怎么戒掉的呢?”瘦四指问。

  “我一个姐妹认识一个老医生,他给开了一种药。一副药要一两金子。药很毒,喝了以后尿都是深红色的。人喝了会从早到晚的睡觉,使劲摇晃都叫不醒,就像死了一样,这样睡死就觉不到烟瘾了。我喝了很久,把这些年身上攒的钱都快花光了,最后才勉强戒掉。”白鲤说,“但你想用我这个法子戒不行能了。那个老医生已经死了。隔邻房间的红凰前个月也想找那个老医生开药戒,我托人去问,但那个老医生后事已经办完了。”

  “那我就自己戒吧。”瘦四指点颔首说。他知道戒很遭罪,他之前也试过好频频,都遭到失败,那种痛苦就似乎把全身的骨头都打断再都接回去,反重复复。但为了和白鲤一起生活,瘦四指觉得自己可以洗心革面,逼自己一把,硬着头皮戒掉。

  “那我相信你。”白鲤盯了瘦四指半晌,说。

  “我可能不能生育了。而且你也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一双玉臂千人枕……最后问你一遍,你确定赎我出去吗?”白鲤直视瘦四指的眼睛。瘦四指也看着白鲤。瘦四指觉察白鲤的眼神已经变了,之前白鲤问完这个问题后眼神冷漠,似乎想让人知难而退。而现在白鲤眼里只剩了渴望获得肯定的回覆。

  “我确定。”瘦四指无法拒绝。

  巨大的爆炸声险些震碎墙壁!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枪声,枪声密集的像是无数的冰雹砸在房顶上!一阵乱枪事后又是炸弹的巨响,响声是如此大,震得地板哆嗦!

  瘦四指和白鲤都瞪大了眼,心情惊恐。

  枪响突如其来,瘦四指下意识地低头看向地板,枪声是从一楼传来的。

  一楼。

  烟尘在升腾,地上趴着大片的死尸,血飞溅到墙上,涂满了半面墙壁。桌子都被炸翻了,满桌的菜盘摔烂在地上,菜肉花花绿绿地泼了一地。几分钟前这里还坐着四十多小我私家,面前的桌上放着珍馐美酒,悠闲地抬头听戏。原来这是个很美好的中午,喝着小酒听小曲。但二楼突然泛起十几个穿黑马褂的枪手,其中两小我私家另有轻机枪。十几个枪手一泛起就对着一楼不停地开枪,有人反映过来拔脱手枪射击二楼时,二楼的枪手却扔下来四个炸药包。

  炸药包的威力不算大,但炸药包外面捆了厚厚的一层铁钉。二楼的黑衣枪手们深知他们做的武器有多厉害,扔下炸药包后就立刻团体卧倒在二楼地板上。

  炸药包炸开的时候,一楼就像掀起了一阵钢铁飞弹的暴雨。铁钉泼水似地飞溅,狠狠地打穿周围的人体,又在大片的血雾中飞向四周,继续打碎窗户、打烂门框、钻进桌子、钉在墙上……

  一楼的四十多号人就地炸死了十几个,剩下的也险些全部炸伤,比力惨的,被横飞的铁钉打进眼里、刺穿脸颊、剥下头皮,痛的他们拼命地大叫,头破血流地在地上爬。想找个桌子底钻进去躲起来。更惨的,前胸后背都扎满了钉子,喉咙被打烂,连叫都叫不出来,在地上滚来滚去,像虫子似的蠕动。

  离炸药包远一些的人受伤较轻,但也被震的头晕脑胀。他们反映过来是有人在二楼袭击这里,于是拔出腰间的手枪,但还没等他们瞄准,二楼的枪手们又站了起来,开始对着人群扫射。

  子弹像扫帚似的刮过一楼,把那些惨叫的、蠕动的、死了的人都重新射击一遍。

  地上泛起满地的红,像是天上下了三天三夜的血雨,外面猩红的水漫进来了。一地的死尸都泡在血水里。

  几个日本军官在一地狼藉里爬行,墙角的地上放着一排步枪,他们要去抓枪。趁现在一楼满是爆炸后的烟雾,他们觉得应该可以接着浓烟的掩护拿到枪。

  二楼的枪手虽然看见了他们,几个黑衣枪手居高临下地站在二楼,不停地开枪,把爬行的日本军官挨个打死。

  最后只有一个断了腿的军官爬到了步枪旁边,他抓枪,转身射倒了一个二楼的枪手,紧接着几发子弹打破了他的腹部。剧痛险些使他昏厥已往,但他忍住了,上膛,在他要第二次扣扳机时,上方飞来的子弹打中了他的头部。

  “清一下场子,把趴着装死的都打死。确保每小我私家都击毙。机枪手去封锁正门,外面的鬼子队伍听见消息,很快就会进来。老二老三,你们俩跟我转一遍二楼三楼,红染坊歇业了,不会有男人,看见男的八成就是鬼子或者伪军,一律打死。”

  二楼,张树程付托道,他是这伙黑衣枪手的首领。

  张树程低头,看见旁边的地上,刚刚被最后一个日本军官打中的同伴痛苦地蜷缩着,后背躬的像大虾。张树程跪在他旁边,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口,或许活不了两分钟了。

  “我送你一程吧,别遭罪了。”张树程问。

  蜷缩的伤员心情痛苦,点颔首。头还没点完,张树程飞快地拔脱手枪照头打了他一枪,把他打死了。

  张树程站起来,像凶恶的狼一样咬着牙关,转头看着其他枪手们,眼里都是血丝:

  “我们已经没有家了。各人今天来同敌人决战,不求乐成,只求成仁。诸位须要以一当十。先死的奈何桥前等一等,各人生为兄弟,死后共赴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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