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雅徐徐靠在榻上，紧闭双眼，异常痛苦。佩儿见状也不敢上前劝慰。
半晌，齐雅道：“信鸽何在？”
佩儿道：“奴婢一直差人带在身边，娘娘可要此时传信给豫离？”
齐雅问：“适才王太医可说太子另有几多时日？”
佩儿追念道：“退出去之前说了以他的医术最多保太子三年。”
齐雅缄默沉静了良久。
终于无奈地说：“王太医的医术本宫是信得过的，可豫离不是神医，她只是当年有一粒药丸而已。去告诉王太医好生照料太子，叫不让太子知道。那信鸽养着吧，别再多生事端。”
“是。”
齐雅觉得自己的脸颊上落下一滴滚烫的泪。
封禅大典结束后，天子的身体每况愈下，也许是有所预感，他越发珍惜作为一小我私家而不是天子的时光。
那日，他强撑着身子起来。
“小庄子，给朕换一套新的寻凡人家富家令郎的衣服来。”
小庄子上前问：“陛下可是要出宫？”
“来到这泰山脚下，素闻此地民风淳朴，朕想着与皇后带着几个皇子们出去游历一番。”
小庄子最懂天子的心思，脑中早就盘算好了护卫和暗卫的人选，又翻找出一件华美的衣裳给天子换上。如此，天子果真如寻凡人家的令郎一般。加之这些日的头发病累的天子人有些消瘦，如此妆扮的天子倒是多了些病态之姿。
“朕可俊秀？”
小庄子听出天子用“俊秀”一次来形容自己，想到天子定然是回忆年轻的时刻，便说：陛下的风范不减当年，在奴才眼里您的这身妆扮正是那翩翩令郎呢。”
天子微微地笑了一下。
小庄子赶忙探问：“可要奴才先去知会皇后娘娘和太子、皇子们？”
天子道：“太子，几位皇子都一同去，公主嘛就不去了。朕亲自去请雅儿。”
“是，奴才这几去办。”
天子来到齐雅处，见齐雅神色伤心，便问：“雅儿因何事烦心？”
齐雅见天子着一身黎民微服，有些惊讶，道：“天子今日是要出宫？”
天子在齐雅身前转了一圈说：“你看朕这身妆扮如何？与那寻凡人家的令郎比又如何？”
齐雅并未仔细留意，恭维道：“陛下做此装扮果真丰神俊朗，自有一股人中龙凤之姿。”
天子略作为难说：“这就麻烦了，朕可不想带着雅儿和孩子们出去的时候被认出来。”
“陛下是说，要臣妾同去？”
“正是，怕雅儿不去，朕亲自来请。太子和几个皇子怕是这会儿已经准备好了。”
齐雅听到“太子”，心中又难免伤感一番。天子见了体贴地问：“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让雅儿心里着急？”
齐雅并不想把太子当年中毒和如今的命不久矣的事情告诉天子，便说：“并不是什么大事，不外是寻常的朝政了。臣妾自然愿意同陛下出去，只是朝政繁杂，怕是并无闲暇。”
天子道：“朝政又不是这一日两日就能处置惩罚的完的，你我伉俪多年，竟从未一同游览过，实为憾事。如今封禅大典已经结束，你我又同在宫外，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时机了。”
正在齐雅犹豫不决的时候，乐天从外面跑来，边跑边嚷：“去哪里？是要出宫吗？母后也同去吗？”
齐雅道：“乐天越大越没规则了，都不知道请安。”
乐天这才略微施了一礼：“给父皇母后请安。”又看了看天子今日妆扮的同往日纷歧样，便说：“父皇今日这般妆扮倒是让人好生喜欢。”
天子抱起乐天，亲切地说：“朕许久未见乐天了，乐天的小嘴越发甜了。你快劝劝你母亲，她可是不想出去呢。”
乐天道：“若不是今日女儿撞见，父皇也不派人知会女儿一生，父皇偏心。”
天子道：“你个小机敏鬼，父皇怎么就偏心了。这样，若是你母后肯，父皇便带你一同去，如何？”
“好！”
乐天如得了指令一般，爬到齐雅的腿上说：“母后，快快换了衣服同我们一起出去吧。母后就算穿常服也是最美的女子。”
齐雅看着乐天恳求的样子只是笑，并不说话。
这时，太子率着三个弟弟也到了，一同请安道：“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天子招手示意他们过来说：“雅儿你看，孩子们都准备好了，你照旧不去吗？”
齐雅看了看这局面，便知道天子是有备而来便不再推脱，起身略施一礼后道：“请容臣妾去易服。”
乐天欢快地拍着手说：“好哦，好哦，母后允许喽。”
宫外，长街上。
小庄子早就换了寻常仆从的装束，如向导一般介绍：“陛下，哦，老爷，夫人。这条街称为‘长街’，是这城中最富贵的一条街道。来来往往的人颇多，酒肆商铺琳琅满目，很是热闹。”
天子已经许久未出宫，很是兴奋，便如孩子一般东看看，西看看。可又碍着是在孩子面前，只能勉强压抑着自己的好奇心，维持父亲的形象。
身边的齐雅倒像是对这些事物司空见惯一般，如平常并未有太多的差异，依旧高尚不行侵犯。
太子则留意着民情，眼到之物皆仔细视察。
三皇子王柏立刻被旁边的木剑吸引，嚷着说：“这个好玩啊，买上一些到宫里，哦，家里，给那些小猴崽子人手一个，让他们玩闹起来，岂不有趣。”
四皇子王桦听了，说道：“你就知道玩，什么时候都是吃和玩。”
王柏听了觉得可笑，便立刻回嘴说：“出来一趟不是玩是什么？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那是什么？看起来很悦目的样子。”王柏的吸引力马上被路边的点心零食吸引已往了，拉着乐天就要已往。乐天回手拉住王桦，三人连成一串聚到了小摊旁。
早就有侍卫不远不近的跟了上去。
佩儿有些担忧地问：“主儿，这小摊上的食物能给小主子们吃吗？”
齐雅笑道：“无妨，你我小时候不是也吃过些。也并无大事。那回来后先试毒就好了。”
听了齐雅主仆的对话，天子道：“雅儿想的周到。”又看了看并未已往的太子王松和二皇子王檀说：“松儿，檀儿，你们怎么不也已往看看？”
太子道：“父亲，儿子更醉心在民生民情上，对这些街边的玩意并不感兴趣。”
王檀见状说：“儿子这就去照看弟弟妹妹们。”
齐雅望着王檀远远已往的背影，这么多年她照旧无法喜欢这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