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吉来到了城北的窑炉,和加工厂的女工们一样,这里的工匠也只是在做简朴的事情,研磨。
他们把白石磨成粉末,再把木炭磨成粉末,他们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因为雷吉还没有获得两种原料的配比。
这种叫做白石的矿渣里面到底有几多硫,另有待于考证,但是基本的化学原理很简朴,把硫化铁放在有限的氧气中和炭一起低温煅烧,最后会生成三氧化二铁,一氧化碳和硫单质。
木炭的价钱不自制,算清楚配比才气保证物有所值。
卡拉夫提早准备好了试验用的器材,其实就是陶制的小型煅烧炉而已,经过一个下午的试验,雷吉最终找到了合适的配比,白石的含硫量不算高,十五倍重量的白石,配上一倍重量的木炭,差不多能获得木炭同等重量的硫磺。
算上人工的话,制造一磅硫磺的成本或许需要四十五个铜币,即便如此,却也比直接购置黄石的价钱自制多了。
窑炉开工了,雷吉用一只手遮住自己的脸,在夕阳下发出了自得的笑容。
“木哈,木哈哈,木哈哈哈哈哈!”
他用母语说了一句:“世上另有比我更牛X的人么?”
一名工匠竖起了耳朵,他来到巴切洛身旁,小声问道:“领主大人又再念咒语吗?”
巴切洛一瞪眼,怒道:“去做你的事,禁绝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
不出意外的话,在明天天亮之前,就能看到第一批出炉的硫磺。雷吉嘱咐工匠们,一定要注意通风量,同时要注意火候,风量和火候千万不能过大,否则会造成严重的损失。
他真想把生产的硫磺卖回给那些贪心的商人,一个金币两磅,第一炉生产的硫磺足够卖出五百个金币。
可眼下正是亟需硫磺的时候,敌人就快来了,留给他和碎雪城的时间不多了。
期待,耐心的期待,等渡过这场难关,一定能把花出去的金币成倍的赚回来。
离开了窑炉,雷吉特地又去了加工厂,他担忧卡拉夫会做出冒险的举动。
果不其然,卡拉夫正在命令女工们加班。
天已经黑了,加班需要照明,照明就意味着明火。
雷吉下令立刻停工,在女工离开之后,他狠狠的训斥了卡拉夫。
卡拉夫有些不平气,他认为在没有黄石的情况下,工厂暂时还不能生产黑粉,没须要这么小心谨慎。
恼怒的雷吉制定了工厂铁律,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哪怕是在停产状态,黑粉工厂里都不能泛起任何形式的明火。
在巴切洛的劝说下,雷吉的怒气徐徐平息了,内疚的卡拉夫体现了歉意,同时告诉给雷吉一个好消息。
“我们的圣药,快要成熟了。”
圣药?青霉素?
雷吉都快忘了这件事情。
卡拉夫所说的成熟,是指第一批发酵液乐成了,可凭据雷吉的盘算,应该另有两天的时间。
“我看到了,我取出了一些圣药,我看到了它们的样子,”卡拉夫对他的判断很是自信,“它们就像绿色的星星,很小,但很耀眼,他们的数量很是多,多到无法形容,我看到它们在罐子里快乐的生长,我今天又取出了一点点,只是一点点,可我发现他们正在死去。”
正在死去?他说的是青霉吗?
他怎么可能用肉眼看获得青霉的生长状况?这不科学。
别忘了他是精灵,他的能力远远超出了一般科学所能理解的领域。
他说青霉正在死去,证明PH值到达了临界规模,必须要立刻终止发酵。
激动的雷吉一溜小跑冲向了巴切洛的庄园,尽管他还没有想到提纯的要领,他也知道含有杂质的青霉素险些没有任何价值。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卡拉夫完成了一项壮举,甚至是比黑火药更伟大的壮举。
在雷吉的指导下,卡拉夫提取了所有的发酵液,数量不多,目测或许有七百多毫升,培养液很污浊,里面混杂了大量的糖分和杂质。
“您看到了么,大人,绿色的圣药,”卡拉夫兴奋的有些哆嗦,“它们有的在生长,有的在死去,您看到了么?”
雷吉看着巴切洛,看到巴切洛也在摇头,雷吉放心了,至少这个世界上照旧正凡人居多。
“我们能把它们用在病人身上么?”卡拉夫激动的看着雷吉。
“暂时还不能,”雷吉知道这很让卡拉夫伤心,但他必须实话实说。
“你看到了,我们的圣药很污浊,里面有许多脏工具,脏工具是不能用在病人身上的,会造成更严重的病症,你懂么?”
雷吉以为卡拉夫还不能理解纯度的看法,但是他错了。
卡拉夫放下了瓦罐,拿起了一根木棒,木棒或许一尺长,只有半根指头粗。
巴切洛笑道:“大人,请您见证精灵的魔法。”
魔法?什么样的魔法?
用他显微镜级此外视力,精准的去除每一个杂质分子?
哪怕在理论上都不行行。
卡拉夫用木棒轻轻搅动着发酵液,液体在陶罐中很快形成了一个旋涡。
不行思议的一幕泛起了,旋涡在极速旋转,肉眼可见的杂质在迅速沉淀,卡拉夫拿来了另一个精致的小陶罐,从旋涡之中舀上了清澈的溶液,足足收集了三百多毫升。
“所有的圣药都在这里,”卡拉夫道,“我能看到它们,剩下的是没有用处的工具。”
雷吉看着那清澈的溶液,他也闻到了青霉素那刺鼻的味道。
可他并不确定这些溶液里是否罕有其他杂质,这里面至少会有一些糖和酒精类的物质,也可能有其他的真菌孢子。
谁敢把这样的溶液注射到患者体内?雷吉可没有用活人做实验的勇气。
用什么要领能提纯这来之不易的抗生素呢?
萃取法效率最高,可现在没有纯净的萃取液。
沉淀法轻便易行,但是需要纯净的酸液。
也可以用活性炭物理吸附,但周期过长,效率过低。
离子交流法、微滤和超滤法……想都别想,这些基础没有实现的可能。
雷吉正在思考,却见卡拉夫忙乱喊道:“欠好了,圣药又在死去,它们都化成了水。”
雷吉木然片刻,喊一声道:“温度,温度出了问题!青霉素在水解。”
“是二十七度,”卡拉夫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是您付托的,二十七度。”
“那是发酵时的温度,这工具最好要低温储存。”雷吉让卡拉夫把罐子封好,把它放在了另一个大陶罐里面,大陶罐里注入了水,雷吉在水中放入了一些硝石,硝石慢慢融化,陶罐里的水开始慢慢结冰。
深秋时节,碎雪城的气温很少会凌驾十度,在冰水的掩护下,这点可怜的青霉素或许能多生存几天。
卡拉夫的眼泪照旧流了下来,他喃喃低语道:“圣药,太脆弱了。”
巴切洛在旁慰藉道:“生命原本就脆弱。”
看着两个伤感的人,雷吉笑道:“可爱的工匠精灵,你不会知道自己完成了何等伟大的壮举,挑选更结实的种子,重复之前的历程,继续去制造圣药吧,终有一天,你将挽救无数生命。”
……
疲惫的雷吉回到了城堡,他躺在床上,依旧在为青霉素的成就感应激动。
得想个措施提纯这神奇的药剂,动用你的大脑,雷吉诺德,你总能想到措施。
在半梦半醒之间,雷吉突然想到了一个原始的提纯手段,这种手段能够获得纯净的青霉素晶体,只是需要一台制冷设备。
到哪里去找制冷设备呢?制冷剂?发电机?似乎都太遥远了。
“大人,大人!”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雷吉的思路,雷吉推开房门,不耐烦的看着雪莉,道:“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你自己去拿鞭子,让我好好揍你一顿!”
雪莉急遽解释道:“对不起,大人,我并不想吵醒您,是那个女人,那个粗野的女人又来了!”
是伊玛,雷吉忘了一件事,今天是给伊玛授课的日子。
允许的事情一定要做到,雷吉运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背,披上衣服,来到了客厅。
“你允许今天教我听诊术的,”伊玛大方的扯开了衣襟,“像这样,把头放在病人的胸口,我试着做了,我听到了病人的心跳声。”
雷吉闭上眼睛,无奈的摇着头:“快把衣服穿好,你是一个女人,矜持一些好吗?”
伊玛噘着嘴道:“是你说的,医者没有性别,难道你忘了么,导师大人。”
“我没忘,我所说的没有性别,指的是你面对患者的时候。”雷吉揉了揉眼睛,他真的累坏了,而且他也不计划教伊玛听诊术,前世他是一名医学喜好者,但是只是一名喜好者而已,听诊是一门庞大的技术,他可不想把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教授给这个疯狂的女人。
“你的病志写的怎么样了?”雷吉岔开了话题。
伊玛拿出了几张羊皮纸交给了雷吉,不得不认可,这个女人很智慧,几天的时间里已经具备了基本的读写能力。
虽然她的字迹很丑,而且有许多拼写错误,可至少她能比力清楚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让我看看,维尔罗杰斯,体温不太热,伤口开始结痂,每天能吃两磅面包,看来这家伙痊愈了,青霉素也用不上了……”
伊玛兴奋问道:“你刚说什么青什么素?是卡拉夫说的那种圣药吗?”
“对,圣药,”雷吉点颔首道,“我以后会教你圣药的用法。”
“为什么是以后?为什么不是现在教我?”
“因为我还没有获得真正的圣药。”雷吉看完了病志,笑道,“做得好,伊玛,你没忘了巴氏消毒法吧?”
“虽然没有,”伊玛流利的回覆道,“用将要滚开的水蒸煮要消毒的物品,然后用硝石制冰,然后再把物品泡到冰水里……”
“等等,”雷吉皱眉道,“我没教过你要用硝石制冰。”
“可你说了,必须要把物品放在冰雪中快速冷却!”伊玛道,“现在还没到结冰的时候,不用硝石的话,我上哪里找冰呢?”
雷吉目瞪口呆的看着伊玛,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只有在拥有冷冻设备的前提下,才气发挥巴氏消毒法的功效。
他知道用硝石制作冰水来冷藏青霉素,却没想到可以直接利用硝石制作一台天然的冷凝设备。
好智慧的女人,真是好智慧的女人!
雷吉情不自禁的在伊玛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伊玛红着脸道:“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雷吉摇摇头道:“虽然不是,这是对你的欣赏和赞美,你先温习一下之前的课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雷吉拿出了鹅毛笔,开始绘制图纸,图纸画了一半,雷吉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他想坚持把图纸画完,可几分钟后,他照旧流着口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听着雷吉的鼾声,伊玛忿忿的站了起来,她等了雷吉一个晚上,可她今夜什么也没获得。
“要不是看在你是领主的份上,我都懒得多看你一眼!我有什么欠好?轮获得你这么嫌弃我!”伊玛转身走到了门口,却又跑了回来,俯下身子,在雷吉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伊玛舔了舔嘴唇,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自得洋洋的离开了城堡。
伊玛走后,墙壁之中钻出了一个身影,慢慢走到了雷吉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