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刑的军士虽然不敢不尊主人的命令,受刑之人究竟是主人的二令郎,那可是有血缘关系的,俗话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况且各人对这位二令郎的秉性也有所了解,那是个睚眦必报的主,说不定哪天翻身后,来个秋后算账,倒霉的照旧自己。
所以那板子虽然打得‘啪啪’作响,但却没有每一下都结结实实落在陈陵身上,陈陵也相当配合,不停地杀猪般嚎叫。
即便如此,那屁股已是皮开肉绽,陈陵熬到最后已是昏迷不醒,军士将陈陵搀扶着进来,趴在地上,怒气未消的陈式大手一挥,军士便默默退了出去。
“我的儿啊!你怎么样?你快醒醒!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彭氏将陈陵上半身抱在怀中,撕心裂肺地哭泣着。
也许是彭氏冰凉的泪水滴在陈陵脸上,他慢慢睁开眼,咬牙忍着满身撕裂般的疼痛,“母亲,我没有什么,好着呢,这点苦算不得什么,儿子受得住!”陈陵说完怨毒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陈式,心里升起一阵恨意。
见儿子苏醒过来,彭氏急遽叫下人打来热水,又付托快去叫医生,自己则亲自为陈陵擦拭伤口周边的血迹。
陈式看着半死不活的陈陵,心里也是一阵阵绞痛,但他知道慈不带兵这个原理,他不愿儿子就这样疏弃下去,他要让自己的儿子未来有所作为,这样的教训是必不行少的。
况且陈陵确实犯下了辱骂君王之罪,这样的罪名哪怕自己是圣上最亲信的王爷,也继续不起,这是一条只有他自己才清楚的苦肉计,就连彭氏也不能告诉。
既然决定了要这样做,就要做得传神,陈式担忧王府里有圣上的眼线,如果不如此,反而弄巧成拙,严重的话不仅陈陵小命难保,自己这个王爷也恐怕做到头了。
明天一大早就要亲自押着儿子进宫请罪,他坚信圣上看到陈陵被打成这样,一定会不忍心加罪,陈式心里便豁然开朗起来,悄悄地转身离去。
第二天天还未亮,陈式便带着自己的卫士,并带来一辆马车,早早地来到彭氏这里准备将陈陵接走。
陈式说明了来意,彭氏哪敢多言,急遽要为儿子穿衣洗脸,陈式阻拦道:“不必忙活了,就让他这样随我去见圣上可能还好些。”
陈式之所以如此,虽然有自己的计划,陈陵这幅狼狈样,总比衣着整齐泛起在圣上面前好,至少能引起圣上的同情,也能让圣上明白自己教育孩子的一番苦心。
彭氏对陈式的做法尽管有许多疑问,但却不敢多言,畏惧引起丈夫的恼怒,再有什么不测的结果,她只能把苦水独自往肚子里咽,谁叫自己生的儿子这么不争气呢。
陈陵更是满身一动就剧痛难忍,可是心中那股恨意让他具有坚强的意志,他用力爬起来,支撑着床沿站直身子,刚要迈步往外面走去,但却跌倒了。
陈式眼睛看向卫士,卫士急遽上前扶起陈陵,将他扶到外面的马车上。
“夫人放心,我带陈陵进宫向圣上求情,谅来事情不会很糟糕。”陈式担忧彭氏,走了两步又转头慰藉彭氏。
彭氏哪能因陈式一句话就放得下心,可是这也是没措施的措施,噙满泪水的眼睛木然地望着那远去的马车。
陈式带着儿子来到太极殿,向禁卫说明了自己要面见圣上,禁卫又通报了圣上身边的太监。
好一会儿,那太监才出来,扯着尖尖的嗓音喊道:“永安王觐见·····”
陈式急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让卫士夹着陈陵和他一同向内走去。
“微臣参见吾皇,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陈式远远地就撩起下身的袍子,向文帝膜拜下去。
“哈哈,永安王平身!”文帝对陈式向来倚重,平和的说道。
“微臣有罪,不敢平身!”陈式既然是来请罪的,哪敢平身。
“你有什么罪?”文帝一时没有把陈陵的事情和陈式连在一起,有些惊愕。
“微臣教子不严,圣上德泽天下,名扬四海,万民敬仰,然犬子陈陵,缺乏教养,狗胆包天,竟敢背后诽谤圣主,陈陵之罪,亦微臣之罪,现已经将犬子捆绑于殿外,听候圣主裁夺,臣请圣上严加法办,以儆效尤!”
文帝这才想起陈陵之事,原本他听闻之后,心中怒火中烧,准备对陈陵严惩,但适才陈式一番肺腑之言,又看到陈陵在两个卫士的陪同下,长跪在殿外,动都不敢动一下,心里又立时一软。
“永安王,你且暂时将陈陵的捆绑松开。”
陈式一听,心中一喜,不露声色地转头对两个卫士说道:“给这个畜生松绑。”
陈陵少了身上的羁绊,顿觉轻松了许多,他很懂事的急遽叩首谢恩:“罪人陈陵叩谢圣上隆恩,陈陵犯下忤逆之罪,自知罪不行恕,往圣上惩治罪人陈陵不敬之罪。”
文帝听陈陵声音嘹亮,虽然是个孩子,但却有几分武将的气势,便说道:“陈陵,你且站起来。”
陈陵应声‘是’,强忍着疼痛支起上半身,可是还没完全站起,实在熬不着那撕裂般的疼痛,双腿努力了好几下照旧没有能够站起来。
文帝早看见陈陵脸上豆大的汗珠以及他痛苦的心情,不由惊问道:“永安王,这是怎么回事?”
陈式虽然明白文帝所指,他也偷眼在看着身后的陈陵,见自己的目的即将到达。忙趋前两步,跪禀道:“启禀圣上,我教子无方,致使陈陵犯下如此大罪,故昨日我听闻逆子有忤逆之言后,便将他重责四十军棍,希望他能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文帝也是行伍身世,虽然知道这四十军棍的厉害,尤其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那简直就是非人的虐待,任谁看了也不忍心。
“啊!永安王,你怎么能如此看待一个孩子!”文帝这回开始责备陈式的不是,接着又说道:“陈陵不外是一个孩子,有什么过错,你多多教育不就得了,能用得着这样的重刑吗?”
陈式敬重地说道:“陛下说的是,臣也是因为一时气愤,虽然对逆子的处罚看似重了些,但此逆子生性顽劣,不重不足以让他吸取教训,以后微臣一定多多说导于他。”
文帝并没有对陈式再说什么,转而对陈陵说道:“陈陵,你生在王府,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另有什么不足的,况且你小小年纪,正应该高昂念书,注重自身的品德修养,哪能像一般人家的子弟一样放任自流,挑衅是非,散播诽谤之言,朕念你年幼无知,又是首犯,临时宽恕你这次,但你一定要吸取教训,今后用心攻读,勤习武艺,未来也好为国效力,不得再有任何孟浪之举,否则,朕绝不轻饶!”
陈陵一听皇上已经赦免自己无罪,心中一阵激动,连忙口头谢恩:“罪人陈陵谢谢圣上不罪之恩,圣上之言,罪人一定铭刻于心,不敢稍有遗忘。”
陈式目的最终到达,虽然也免不了叩头谢恩。
“永安王,你带着陈陵下去吧。”
看着陈陵在两个卫士搀扶下,拖着身子,文帝心中的芥蒂也慢慢消失。
见儿子囫囵着回到府中,早就在门口翘首以盼的彭氏急遽将陈陵搀扶下马车,激动的泪水早已充满双颊。
陈式也显得很兴奋,但为了儿子未来能够循分守己,照旧板起面孔又训斥了陈陵一番,陈陵此时已经明白父亲打自己是为了救自己,便将那怨恨之心抛下,老实地接受着陈式说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