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了深圳?“麦迪尔说。
“对呀,预计现在还在深圳呢。”陈强想了想,继续说:“我也很久没见过她了。似乎是两年前在深圳结的婚,我其时恰好外地出差,没去。”
“她已经结婚了?”麦迪尔问。
“是的,不外前段时间咱们班的国强来店里坐,你还记得吗?数学特好那个,他现在在香港事情,前段时间回家服务,顺便来店里找我喝酒。他说思琪似乎是刚刚离婚了,你知道国强当年可是暗恋过思琪呢。真可惜啊,他现在也结婚了,也只能想想,没时机喽。”陈强说。
陈强边喝酒边说,话也说得慢条斯理的,急得麦迪尔没等陈强讲完,便问:“你说,思琪离婚了?”
陈强停止了喝酒,看向麦迪尔,说:“对呀,怎么你们都这么关系思琪有没有离婚,不会你也暗恋她吧。”
麦迪尔微笑一下,因为脑壳实在疼得厉害,他这微笑与其说是微笑,不如说是苦笑。他说道:“怎么可能,只是高中结业后就没听说过她的消息了,这一下子就听说她结婚又离婚了,着实叫人感应意外。”
陈强转头看向天花板闪亮的灯球,摇晃着脑袋说:“谁说不是呢?我婚都还没结呢,人家已经离婚了。”
麦迪尔脑袋一阵一阵地疼,就像有个大锤子一锤一锤打在脑袋上。麦迪尔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说:“陈强,我预计是差不多了,要回去了。”
陈强扶住麦迪尔,说:“你行不行呀?我给你叫个代驾吧。”
麦迪尔站定了说:“不用,我走回去就行,就当散散步。”说完就往吧台走去。
陈强跟在旁边说:“行行行,我送送你吧。”
麦迪尔见陈强坚持,也就没再推辞了,刚走到前台想买单,陈强便说:“行啦,来我这里喝酒还需要你买单吗?走吧走吧。”
麦迪尔坚持要买单,陈强便示意酒保随便给报了个数,买完单便跟麦迪尔一起走出去。
陈强本想给麦迪尔打辆车回去,麦迪尔说:“我住很近,走路就行。”
陈强说:“好,那你慢点啊!”他说完刚想挥手跟麦迪尔说再见,突然响起了什么,又说道:“对了,我似乎还没你微信呢,咱加个微信,以后也好常联系、常聚聚。”随即掏脱手机,说:“来,我扫你。”
麦迪尔一边点开手机微信二维码,一边说:“对对对,难得在山城看到老同学,得留个联系方式。”
两人互加微信后,才挥手离别。
麦迪尔一路走回去,感受头痛欲裂,似乎脑袋被人一层层撬开,有擦去一层层尘封的泥土,看看里面有什么。
麦迪尔也想知道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他忍着疼痛,不停渴求:快点,再快点,快点看看那里面到底埋藏了什么秘密。
随着脑海里那座一层层石块和泥土笼罩的宅兆徐徐打开,那些被封印的影象也如鬼魅般向外疯狂涌出。
他看到漫天全是五彩斑斓的画面,宛如投影般泛起在麦迪尔的天空里。
他看见高中的操场上,所有人在排队,前面一个女孩孩突然转头看他,瞪着一双大眼睛,里面充满了好奇,啊,那是高中第一天开学,在操场上排队,她恰好站在他前面。
他看见高中时代小卖部前那棵大木棉,火红的花开季节,正是春暖花开是时候,下了一场蒙蒙细雨。她说,请我喝一瓶饮料吧。他买回饮料后,她站在围绕木棉树的圆形台阶上,昏黄的路灯将细雨染成朦胧,他仰视她,她接过了他手中的瓶子。
他看见最后一排他和几个男孩坐在最后一排座位上,用脚一登椅子斜斜地靠在了后面的墙上,她也跑了过来,坐在椅子上,脚一登,也靠在了墙上,他们相视一笑,何等辉煌光耀啊。
那年,他们中间隔了一条走廊,他捡起地上的工具时,她突然抓住了他的小手指,他用力一抽,把她的手给划痛了,她跑到洗手间去洗手。
她伤风了,他偷偷把药塞进了她的抽屉里。
她身上永远有种水果味。
他们在七楼的栏杆前,她的侧脸
高考那个暑假,他给她QQ发了一句“我喜欢你。”
他们厥后上了大学,他在大学城南,她在大学城北,中间隔着一其中心湖,他们那时候每天一起跑步,一起在中心湖畔看日出。
那天天气乌云密布,他在他们每天晤面的地方等她,她没有下来,只给他发了一张明信片,是她男朋友给她的。
麦迪尔头痛欲裂,他用力捂住脑袋,不停在心里追问:这些影象到底是谁的?为什么会泛起在我的脑子里?这小我私家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他对这些画面充满恐惧,但是忍不住仰头去看,不想错过任何一帧。
眼泪如泉涌般落下,麦迪尔哭喊道:“这全是我的影象啊,这些本该被遗忘的影象。”
他听到了一声来自内心深处的巨响,那座封印了所有关于她的影象的宅兆终究是分崩离析了。
他也终于看清了那个女孩的脸:思琪。
似乎一场暴雨事后,洗净了天空、山川、平原以及都市,只剩下凉爽的风从南方轻轻吹来。
似乎一下子酒醒了,麦迪尔独自走在回去的路上,他原本破碎的影象终于一块一块地愈合了。
他想起了那天在他们晤面的地方,他等了很久,连课也没去上,也没人给他打电话。那天还下了一场大雨,大颗雨水打在脸上一阵阵地痛。雨停后,他独自拖着湿透的身体回到宿舍,手机电池因为进水坏掉了,他发烧了,几天每去上课。好了之后,他的影象似乎缺失了一部门,只记得有那么一个女孩,却怎么也想不起她是谁,似乎他的世界从来没有泛起过一个叫做“思琪”的人。
或许是应激性失忆吧,麦迪尔心想。他独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这时天空突然下起了濛濛细雨,似乎整条街都朦朦胧胧的,喝了一些酒,脑袋也是迷迷糊糊的,这种微醺的感受真好。
第二天是星期一,麦迪尔睡到自然醒,醒来后也没去上班,他把小雪的车开到她家小区的车库,把钥匙放在她家,小雪早就把他当做一家人了,把开门密码也告诉他,这样他每次来的时候可以直接开门。
他犹豫再三,出门前照旧决定给小雪留了张纸条:小雪,我告退了,又要开始我的流浪生活。不要找我,我不怪你。
他回到宿舍,只收拾了须要的行李,装了满满一箱,给房东留了许多还能用的家具和电器。他给单元人事发了一份告退信,没多久就接到了人事的电话,接着是直属领导的电话,分管领导的电话。他全部拒接了。
把箱子困在摩托车上后座上,用橡胶带扎牢固了,他骑上摩托车,咆哮而出。
当天下午,他就来到了深圳,因为禁摩,他的摩托车被扣了。但是他见到了思琪。
第二天晚上,他们约在一家咖啡馆里,思琪对他的邀约感应意外,说:“真没想到,我们预计得有十几年没见过面了吧。你也在深圳事情吗?”
麦迪尔说:“没有,骑摩托车来深圳,车子被交警扣了,在深圳没认识什么人,突然想起你似乎就在深圳,就实验下联系,想不到你还真的出来。”
麦迪尔说完,两小我私家都“噗嗤”一声笑了。思琪说:“所以,这么多年没晤面,你现在是来找我借钱的?”说完思琪微笑看向麦迪尔。
麦迪尔这时候才认真地看看思琪,她比大一的时候丰满了一些,成熟了不少,刊行一斤不是当年的及肩直发了,而是微微有些卷的长发,身穿白色上班的休闲西服,整小我私家看起来就一都市时尚丽人的装扮。两小我私家缄默沉静了几秒钟,麦迪尔终于说话了:“前几天我在山城遇到陈强了,他说起你了。”
思琪侧了侧头,问道:“好几年没见他了,去年听说他离开深圳了,是会山城了?”
“是啊,他回去开了家酒吧。”麦迪尔说。
“终究是回到了山城呢。”思琪一边说,一边用勺子摇匀咖啡,却并没有喝。随即又问:“你也在山城事情?”
“对,我之前在山城事情,昨天刚告退不干了。”麦迪尔说完,轻轻抿了一口咖啡。
“所以你是今天刚从山城到深圳的?”思琪问。
“昨天到的,刚一来摩托车就被交警扣下来了。”麦迪尔说。
“你骑摩托车从山城到深圳?”思琪一脸不行思议地问。
“对呀,花了泰半天时间骑过来,摩托车一下子就被扣了。”麦迪尔摆了摆手,无奈地说。
“你可真够疯狂的。”思琪叹息道。
“我这一趟就是疯狂之旅。”麦迪尔说。
“那你住哪里?”思琪问。
“昨晚住在酒店里。今天准备走了。”麦迪尔说。
“不在深圳多玩几天?”思琪问。
“不玩啦,明天把我的摩托车赎回来,就走啦。”麦迪尔说。
“你钱还没借得手呢。”思琪笑说。
“我不是来借钱的,实际上,我这趟深圳之旅的目的已经到达了。”麦迪尔说。
“所以,你来深圳是办什么事?”思琪好奇地问。
“如果我说,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看看你,你相信吗?”麦迪尔问。
思琪的眼神突然有点不知所措,但一瞬间又镇定自若了。她以开玩笑的语气说:“你不会跟我说,你这么多年一直对我念念不忘,然后现在想找我吧。”说完笑了笑。
麦迪尔也随着笑了起来,说:“人近中年再说这样的话,确实显得很矫情啊。我准备开始流浪生活了,如果恰好路过一个都市,恰好有故人,就见见,也是一种珍贵的经历。”
思琪终于拿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说:“所以,你要找寻自由了。”
麦迪尔点了颔首,郑重其事地说:“是的,我的灵魂终于可以自由了。”
“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思琪说完,用手搓了搓手臂,继续说:“真幸运能成为你流浪生活遇到的第一个故人。”
麦迪尔又点了颔首吗,说:“是的,你是第一个。”
昏暗的咖啡馆,四周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气,麦迪尔和思琪聊了许久,他们泛论已往,还找出不少高中时期的照片,一起回忆那些令人纪念的青葱年华,有那么几个瞬间,思琪眼眶都红了,原来我们已经离开那段时光那么久了。
他们聊了许多已往、现在的事情,但全部都是除了他们两个以外“其他人的事”或者“和其他人发生配合的事”,唯独没有“只有他们俩的事”。
咖啡馆的小聚终究要散场了,离别前,他们互加了对方的联系方式,说着一些以后联系以及有时机再聚的话,然后走向了差异的路口。
深圳的夜晚人不算多,只有无数车灯在路与路的纵横交织之间穿梭,从不为谁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