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的灯火如水流，轻淌在他二人行走的街道上，流过他们青春少年的脸庞，汇入灿若星河的眸底。
“我家就是当地的，从小到大的学校没出过这周遭百里！所以以后你要去哪里不认识的，我都可以带你去！”
张敬诲偏头看着顾青衣，橘黄灯光下他的眼睛似有了晕，迷离如酒醇。
顾青衣笑笑：“好啊，以后请你做导航，也省得高德舆图总将我导进沟里去！”
“你家远吗？”他轻轻问。
“远，很远！在山里呢！从这坐火车要七八个小时，下火车再坐大巴到县城，再倒去乡下的车，横竖一路可以将交通工具乘到尽兴，绝不让你失望！”她望着来来往往的路人闲话道。
“那片山肯定很美吧？”他凝着她理想。
“渔郎更觅桃源路，除是人间别有天。”顾青衣念道，“我们那跟朱熹当年形容的武夷山别无二致！”
张敬诲觉得她念诗的声音也像一首诗，小小的卷舌音如同花开时的一个轻颤，柔软而妩媚。
果真，他真如同学们所言了——情人眼里都是西施。
“我住的地方乡民很淳朴，他们主要事情就是种茶叶，制作茶品。”
顾青衣回忆着往昔，清绝的脸庞上漾出淡淡笑意，“我也会做茶的！我以前主要事情就是挑茶菁，你知道挑茶菁是干什么吗？”
张敬诲专注地望着她，温柔地笑着摇摇头：“不知道，我不懂！”
“茶菁通常指的是鲜叶，是没有经过任何加工工序的、从茶树上采下的准备加工为茶的叶子。”
“一般是早上含着一点露水采摘的最好！不外露水也不能太多，所以一般是过了八点采摘最合适！”她娓娓道来，语气暖和，全无不耐烦。
“采回来就可以直接炒了吗？”他真愿意一直听她这么说下去。
“虽然不是啦，茶菁要放在那种宽大的竹匾中，”她突然仰面看着他，路灯的光线撒在她眉眼间，灯下美人别有一番风致，“你见过竹匾吧？”
她语气中的小小质疑令他笑了起来：“不是说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吗？没用过，但是也算在现实中见过！”
“哪里？你们这多数市另有这个？”顾青衣倒真有些惊讶了。
“小傻瓜，有个地方叫博物馆，就专门给我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所谓城里人普及生活知识的！”
张敬诲终究忍不住悄悄探手在她垂落的长发捎上轻轻拂过，似东风拂去一抹桃花的娑落，温存到令他轻颤。
“哦——对哦，另有博物馆呢！倒将它给忘记了！”顾青衣自己也笑。
“厥后呢，将茶菁放在竹匾里然后做什么？”
张敬诲似问得认真，彷佛他真的很想了解做茶的历程一般。
顾青衣看看他，突然质疑道：“你是全能型学霸，听说你们学院但凡有角逐都首推你，做茶这种简朴步骤你会不知道？”
“哪有全能型的！又不是孙悟空会七十二般变化，随心所欲的！我真想听的，我爷爷爱品茗，可又总分不清什么是发酵茶，半发酵茶，经常跟大院里交往的老爷爷们辩说谁是对的！”张敬诲笑道。
顾青衣眄他：“你这是出卖你爷爷呢！”
“我是想跟你讨教好了回去教我爷爷，省得他每次气鼓鼓地回家来！”他清亮的声音愈发轻快了。
“茶菁放在竹匾中静置搅拌，虽然只能在室内通风处。等到它们的草嗅菁味消失得差不多，开始泛起茶叶的香气时，说明茶菁的发酵开始了。”
“这之后就可以炒菁，用高温破坏酵素的活性，抑制它们继续发酵。虽然发酵水平就看需要制作哪一种茶饼了！绿茶、乌龙、红茶，都属于差异发酵的茶叶。绿茶基本发酵很少！”
张敬诲敬佩地望着她：“你真的如数家珍般，”眸色又有点心疼，“做茶很辛苦吧？”
“事情嘛！谈不上辛苦，就跟我天天来咖啡馆打工一样，有饭可以吃，何谓辛苦！真正的辛苦是怕连辛苦的资格都丧失了！”
她感人的脸庞上是见惯世事的云淡风轻，恰似那些辛苦都只是视之轻易的日常而已。
张敬诲心尖轻轻一抽，他真能明白她面对他送的那束巨大玫瑰的感伤，并不是讥笑，也非是不知好歹，是她真的没有钱。
叶枕河
诸君安：今日在红袖首推了，在红袖的现言的每周强推中一眼就可以找到青衣小姐姐和敬诲小哥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