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斜挎包的男孩跳上公车,他拨开人群,快步走到仅剩的空座旁,拍了下将要落座的小女孩身旁妇人的肩膀,又指了指掉在地上的手机,俯身拾起交给了妇人。
“啊,谢...”
妇人认出这是自己的手机,嘴里的第二个谢字还没说出口,男孩一步跨过坐在了座位上,“谢谢。”
“...”
小女孩揪住妈妈的衣服下摆,抬头眼巴巴地看向她,水灵灵的眼珠里一左一右写着两个字:座位。
我那么好一个座位哪去啦?要站到下车嘛?
几个正往这边走的搭客,望向男孩和站在他身边的两人。他们头次见到抢座位抢的如此明目张胆、操作如此之精妙的人。
而且...这人居然一坐下就掏脱手机看了起来,真就不给小孩让座啊喂!
“哦,欠美意思。”顾泽放下手机,把斜挎包放到身体一侧,侧头看了眼小女孩和她的妈妈,轻轻拍了拍自己并拢得严丝合缝的双腿,“坐吗?”
他坐姿笔直,眼神温和,说话的时候虽没有笑容,但却会给人一种温暖的感受,让人情不自禁地相信他,放下戒心。
妇人对自家女儿点了颔首。小女孩揽住裙子兴奋地往男孩腿上蹦去,揪着顾泽洁净的白色短袖稳住身体,白皙的小腿晃悠了两下,对他说道:“年老哥你真好。”
“嗯。”
看向这边的几个搭客:“...”
哥们,咱们不都是十二年义务教育教出来的吗?你咋就这么优秀呢?
车门这时闭合。
“车辆即将开动,请搭客抓好扶手...”
短促的震动事后,公车向前驶去。
“我也有一个妹妹。”顾泽扶稳腿上的小女孩,拿起手机看了起来。
妇人讶异所在了颔首,搭不上话。
他怎么知道自己另有其他孩子?
“我就是做妹妹的!嘻嘻。”小女孩自来熟地倚在顾泽身上,好奇地审察着他。
乌云压顶,闷雷响动,拥挤的车厢很是闷热,每小我私家或多或少的都出了些汗,更有甚者已经大汗淋漓,喘息都费劲,顾泽却像是自带空调,一滴汗没出,坐在他腿上的小女孩,简直像坐在了一大块冰的旁边,连呼出的热气都酿成了清爽的凉风,别提有多舒服了。
之后,顾泽再没有和小女孩和她的妈妈说话,公车平稳行驶。过了新奇劲的小女孩,掏脱手机玩了起来。
她没有听到,顾泽嘴里发出的叹息声。
顾泽,性别男,喜好女,身高一米八四,踮起脚尖有一米八九,体重六十八kg,年龄二十一岁,家境普通,无不良嗜好,母胎solo至今,除了因偶尔懒得剃头导致头发过长外,没有特长,就读于【戏份很少所以懒得起名大学】大二年级,现在他正要前往妹妹就读的高中,接她回家。
他三天后将作为交流生前往隔邻X1市的【野狗大学】,进行为期一年的学术研究交流。
外貌上...是这样的。
学术交流具体交流什么、和谁交流,顾泽一概不知,学校方面没有见告他详细情况,而他本人又是个不学无术的废柴,对此毫无兴趣,也没有人脉渠道了解,所以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准备、得买哪到哪的车票、去了得穿什么衣服。
顾泽的结果并不优秀,因为没有加入任何学生社团,也没有加入学生会学生会,只在因挂科过多导致学分不够的情况下才去加入学校运动,所以他在班级老师和领导员以及同班同系学生眼里,都是个存在感缺失的透明人,一整个礼拜不去上课都不会被发现,死在寝室床上都得等尸体发臭熏到其他人才可能会被发现。
存在感低到如此水平,也是没谁了。
可以说是很是悲催。
像这样一小我私家,很难想象会获得名贵的交流生资格——准确的说,照旧不用自己掏钱的那种交流生。野狗大学虽说名字寒碜了点,但办学能力是一等一的强,搁以前妥妥的是985那一级别。能去那边当一年的交流生,哪怕没交流出什么名堂,划水划上一年,也会在结业后为简历增色不少。
他相当于获得了一次免费的镀金时机,开眼界涨姿势等隐形的利益就不提了,要是碰巧在那边遇见某个各人族的瞎眼巨细姐,误以为顾泽乃是国之栋梁、社会主义的接班人,说不定还能生出些美妙故事,谱写一段跨校泡妞的韵事,实现宽大宅男的人生理想:被富婆包养。
好吧这是不行能的。
总而言之,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掉的照旧切好的、蘸着顾泽最爱吃的辣酱、连辣酱浓度都分绝不差的的那种馅饼。
但几分钟前刚从班级群得知该消息的顾泽,却一点都不觉得兴奋。
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就像是...已经知道自己会作为交流生,前往野狗大学。
理所虽然的事,不会让人觉得兴奋。
班级群已被顾泽将要前往野狗大学作为交流生这一消息引爆,他盯着手机屏幕里不停刷新的消息怔然入迷,想做出某种思考或是反映,但基础做不到。
像是有什么工具在阻碍他思考、阻止他做出什么事,或者说...在刻意把他的思维导向某个偏向。
与此同时,愈发强烈的既视感,让他头痛了起来——物理意义上的头痛。
阴霾天空,隐约雷鸣,公车上的广播开始播放今天早上的新闻,和天气预报。
“...最高气温三十四摄氏度,最低气温十五摄氏度...局部地域雷雨天气将连续到下周...”
顾泽嘴中念叨着天气预报主持人会念出的台词,盯着车载电视里的广告。
听到的、看到的,身边发生的一切,都给他种强烈的既视感。
乌云中翻腾着的雷霆亮起微光,数秒后顾泽听到了重叠的雷鸣。
——连雷都市给自己既视感吗?
他顿感惊讶,然而...
就连“惊讶”的感受,也没惊讶到哪里去。
顾泽就像早已知道自己会看到什么,做出什么反映,会因为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反映、做出什么反映似的。惊讶这种情绪,已经离开了他的世界。
约半个小时后,公车到站,窗外天色已是黑沉一片。顾泽把手机揣进裤兜,抱起小女孩把她放在座位上,“过马路的时候记得牵住妈妈的手,不要乱跑。”
说完,他踉跄走向下车用的车门。
小女孩脆声应了一声,没有把话听进去。站在一旁的妈妈,却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二十分钟后,一辆雨中打滑、当着她的面撞飞走在她前头的行人的轿车,将会让她想起顾泽留下的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