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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凤鸣

信天归家,凤鸣痛恨

鬼谷凤鸣 舞檐 3268 2019-08-07 21:40:14

  长平之战后,秦军并未班师回朝,而是留于上党,休养生息,厉马秣兵,以乘胜灭赵。此时,上党民叛乱。白起军分多路平叛。白起亲率军平端氏邑。因端氏城内皆乌合之众,不出二日,秦军即破城拔之。为防再乱,白起继续率军驻扎于此,以待新吏接管。

  王言并未让信天与那二百四十名赵卒一起归赵,而是一直留于身边。起初,信天对王言仍有戒心,不敢与之多说一言。相处久后,信天知王言对其并无威胁,也就放下戒备,常跟在王言身旁。

  这天,于端氏衙署大院内,王言教信天舞剑。王言以纯钧剑挥舞,而信天则用木剑仿之,一招一式,有模有样。这时,白起巡防归来,将王言叫入屋内。王言于是让卫兵和信天耍剑,自己去见白起。

  屋内,白起谓王言曰:“夫人为何将一赵降卒留于身边?”

  王言说道:“信天乃林胡人,乃我之族人,岂能与赵卒相提并论。”

  白起说道:“可他终究是赵军降卒,留于身边,孔生事端。”

  王言说道:“是否有人对此有所非议?”

  白起答道:“今日巡防,窃听到有士卒议论此童。”

  王言说道:“如何议之?”

  白起回道:“议我是否与赵有私通也。”

  王言斥道:“此乃谬妄之极。良人若与赵有私通,怎会坑杀四十余万赵人。”

  白起说道:“可他们究竟愚钝,不会加以判断,只会以偏概全。”

  王言继续说道:“可现今将信天送回赵国,赵境缺丁,必又抓其入伍。此举无异于送羊入虎口也。”

  白起说道:“如此,如何是好?”

  王言答道:“信天家在邯郸城外乡下,秦军攻邯郸须经其家。到时我亲送其回乡,而其乡已归秦所有,赵人便不行迫其入伍。”

  白起说道:“如此,此童便要与我们待到进攻邯郸之时。”

  王言回道:“总之,我不行再将其送入虎口。”

  白起则说道:“可他留于此,总归是夜长梦多。”

  王言说道:“为今之计,只能尽快兴兵邯郸。”

  白起说道:“三日后,新吏便到,到时我马上重集雄师,进军邯郸。”

  王言说道:“谢良人体谅。”

  白起说道:“夫人严重矣!”

  言毕,王言偎依于白起胸怀。现在,她幸福无比。如今,灭赵复仇对她来说已非首要,与白起厮守才是她最想要的。

  三日后,新吏到任,白起重新集结雄师,驻扎于百里石长城。帅帐内,白起、王言、王龁、王陵、司马梗、蒙骜列位而坐。

  白起谓诸将曰:“长平一役,赵元气大伤,应该乘胜追击,一举灭赵。”

  众人齐回道:“吾等必听武安君调遣。”

  白起于是说道:“为速战速决,现军分三路伐赵。一路由王龁将军率领,王陵将军辅之,攻武安、皮牢;一路由司马梗、蒙骜率领,北定太原,从而尽收上党地;而我亲率一军,直取邯郸,。届时,王龁将军攻陷武安、皮牢之后,东进与我汇合,共击邯郸。而司马梗军拿下太原后,回军牢固后方。”

  王龁、王陵、司马梗、蒙骜齐起身回道:“末将得令。”

  十月,各军出发。此时赵缺兵少将,极为衰弱,基础无力反抗秦军。王龁攻赵之武安、皮牢,拔之。司马梗击太原,定之。白起则直入邯郸,所到之处,赵人皆弃戈而降。随后,白起军继续行军,直逼邯郸。

  一路上,王言和信天同坐于马车内。信天一路欣喜若狂,多次对王言说:“很快便能见到娘亲”。很快,行军至信天家,马车于信天家门口停下。赵民见秦军路过,闻风丧胆,皆闭门避之。信天母也不例外,信天家门紧闭。王言、信天下车,白起也追随下马。

  信天一下车,便跑去敲门。信天母于屋内不敢作声,闻敲门声更是肝胆俱裂,不敢吱声。信天愈发焦急,敲得愈鼎力大举,以为母亲遭遇不测。最后信天边敲边哭,大叫道:“娘,快开门,我是天儿。”信天母一下听出信天的声音,忙从地窖爬出,跑去开门。母子久别重逢,紧紧相抱,喜极而泣。而白起、王言于屋外静看这一切。白起一如既往地严肃,王言则眼眶湿润。

  忘情事后,信天母方意识到,屋外站着一位身穿盔甲的将军和一位身着微服的妇人。信天母略显恐慌,欲关门避之。信天忙说道:“娘,多亏了屋外那位将军夫人,是她向她身旁那位将军说情,才保孩儿一命。”

  信天母脸色犯难,不知该闭门,照旧请屋外两人进屋。而信天则出屋,拉住王言的手,将她带进屋内。白起紧随其后。信天母也只能冒充迎其入内,内心始终七上八下。信天搬来小凳,请王言、白起坐下,信天母则倒来茶水,请二人喝。随后信天母抱着信天,亦坐于凳上,客套道:“谢将军和夫人饶小儿一命。”

  听到这话,王言和白起皆无言以对,因下令杀人者是他们,保信天一命的也是他们,此恩他们受之有愧。王言见屋内部署破旧,知一家生活艰难,便说道:“家中生活苦乎?”

  信天母回道:“年年打战,家中男丁皆被征入伍,何来不苦。”

  王言早从信天口中得知,信天父亲及其兄长皆被征召,想必早已战死沙场。王言于是取出十金,递予信天母,说道:“妹妹,这金你收下,好给信天添置新衣和给他做好吃的。”

  信天母不敢接受,推辞道:“夫人请收回,这金我收不得。”

  王言边将金塞向信天母边说:“这段日子,我与信天相处,已如母子。可日后恐再无相见之日,此金就看成是对他的抚育费。”

  白起亦赞同道:“你就收下吧!”

  信天母犯难,又不知如何拒绝,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良人及孩儿皆因秦人而死,若收此金,有愧于他们在天之灵。”

  王言将伸出去的手收回,面露愧色。白起听到此言,则欲起身,拉王言出屋。信天母则自知自己口无遮拦,言语有失,正想着如何挽救。这时,信天说道:“娘,你就收下吧!将军夫人也是林胡人,没有恶意的。”

  信天母一听王言同是林胡人,内心恼恨稍解,即说道:“原来姐姐也是林胡人。”

  王言回道:“昔日家人受害,而我逃至秦国。”

  信天母哀叹道:“林胡人苦矣!”

  王言问道:“如今林胡若何?”

  信天母答道:“昔日武灵王兵威林胡,驱我族人至伊盟和阴山以北。”

  王言又问:“为何妹妹一家会南迁入赵?”

  信天母答道:“那时动荡,许多林胡人慌不择路,便逃入赵境,成为赵民。”

  王言惊叹道:“如此说来,赵境内生活在许多林胡人也。”

  信天母微微颔首,说道:“林胡人在赵,虽比赵人低一等,但赵王也允许我们定居于赵。”

  此时,王言如遭雷击,内心痛恨不已。她将十金放于案上,随后起身离屋。白起则起身拜辞信天母和信天后,亦随之出屋。信天则追出屋外,默默看着王言登上马车。信天母亦出屋,站于信天身后,静静张望。

  白起骑上马,又转身与信天作别,随后扬鞭而去。而王言登上马车之后,便令马夫御马前行。王言于车内愧疚不已,原来那场屠杀,屠杀的不仅仅是赵人,另有林胡人。她的眼眶已经湿红,于是她心生一计。她探头出车外,白起正骑马在其旁追随。于车上,王言谓白起曰:“良人,我有一事相求。”于是,一人下车,一人下马,边走边谈。

  白起说道:“我知夫人内心有愧,可战照旧要打。”

  王言说道:“昔日我不知林胡人已融入赵人。如今若灭赵,林胡人亦将受到牵连。故可否息战撤兵?”

  白起回道:“王命已下,若无正当理由,岂有收回之理。”

  王言说道:“既如此,我有一计,可使大王息兵。愿良人不要阻我。”

  白起回道:“只要不危于秦,夫人尽管去做。”

  王言又言:“此计须借应侯之口,届时若退兵,还请良人佯装与应侯有隙。”

  白起颔首回道:“可。”

  王言又言:“我仍有一事不解。”

  白起问曰:“何事令夫人疑惑?”

  王言回道:“赵武灵王在位时推胡服骑射之革,而使赵变强。其主张融胡人,募胡兵,用胡臣,怎会下令残杀胡人?”

  白起说道:“大争之世,凡事皆有可能。”

  王言则不以为然,说道:“纵世道礼崩乐坏,然彼时赵处于‘胡服骑射’之革,应当与狄戎为亲,而非与其成仇。且彼时赵朝堂多有胡臣,如肥义、楼缓、仇液等重臣,赵武灵王残杀胡人,其胡臣怎会袖手旁观而不加劝呢?”

  白起深以为然,可转而说道:“即便如此,如今时过境迁,且知情人多亡,夫人如何追查?”

  王言回道:“楼缓为秦臣多载,从未听其提起此事,恐其对此事一无所知。而赵武灵王、仇液、肥义已故,知此事者如今只有一人。”

  白起说道:“夫人乃言奉阳君李兑乎?”

  王言微微颔首说道:“然也。”

  白起则说道:“赵珂言奉阳君数月前已病危,如今何在人世,未可知也。且,若残杀胡人乃奉阳君所为,他怎会如实相告于你?”

  王言说道:“彼时奉阳君不外肥义门下舍人,私杀胡人对其无益,我想其背后必有隐情也。”

  白起说道:“看来夫人心意已决,那便自去,也可解了你心中疑惑。”

  于是,王言拜辞白起,将系于马车后的纤离马的绳索解开,尔后驰马往邯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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