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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凤鸣

穰侯伐齐,范雎入秦

鬼谷凤鸣 舞檐 6663 2019-07-12 20:40:05

  次年,赵王任蔺相如为将攻齐,兵抵平邑。魏冉见齐疲于应付赵军,其为扩陶邑封地,遂唆使秦王兴兵伐齐。秦王再三考虑,乃从之,命客卿灶越过韩、魏伐齐,以取刚、寿两地。将行,王言闻之,百思不解,遂往穰侯府造访魏冉。魏冉于高山阁接见王言。

  魏冉道:“王女人急急遽找老夫何事?”

  王言回道:“听闻穰侯使秦军伐齐。”

  魏冉说道:“然也。有何不妥?”

  王言说道:“虽然不妥。眼下之重乃攻赵也。”

  魏冉说道:“赵强,不易攻之。”

  王言说道:“即因赵强,现在赵伐齐,赵境兵少,可乘机攻之。”

  魏冉又言:“眼下攻赵与攻齐,谁易也?”

  王言回道:“齐疲于应付赵军,秦乘机攻之,虽然伐齐易。”

  魏冉说道:“那即是此时该伐齐之由也。”

  王言说道:“非也。齐弱,即便其无应付它国之兵,仍可随时伐之。”

  魏冉说道:“待秦军回秦,马上兴兵攻赵便可。赵不会短时间内变强,王女人无须忧虑。”

  王言说道:“非也。赵强,伐之当寻可乘之机。而眼下即是可乘之机。若待齐境之赵兵归赵,伐之益难也。且赵治军有方,十年来已壮大不少。”

  魏冉似怒道:“王女人此言危言耸听矣。”

  王言心急口快,说道:“穰侯伐齐,非为秦所为,乃为己扩封而已。”

  魏冉怒道:“请王女人慎言慎行。老夫乃忠于秦者。”

  王言自知言过,遂说道:“我知穰侯贵为秦相,为秦殚精竭虑。可扩陶邑周边之地,虽可使秦广地,但因中隔韩、魏,难以恪守,于秦无益也。何不待它日灭韩、魏之后,再取之。”

  魏冉虽心中有愤,仍克制道:“现在伐齐,实为日后灭韩、魏时可两面夹击也。若从一面攻之,恐难以亡之。”

  王言说道:“恕在下直言,穰侯若坚持己见,日后恐因此遭祸也。”

  魏冉笑曰:“王女人又危言耸听矣。以老夫今日在秦之职位,何人可使老夫遭祸?”

  王言回道:“这人现在虽未泛起,可累卵之举,不行不防。”

  魏冉背身道:“老夫敬重王女人之才,故随处忍让,望王女人莫再咄咄逼人,请自重之。”

  王言无奈,见苦劝而不能使魏冉对齐息兵,只得拜辞,言道:“刚刚我言过矣,望穰侯见谅。今日多有叨扰,这就告辞。”说完,便转身。

  魏冉叫住王言,说道:“王女人之事,老夫必记心里。攻齐之后,便会伐赵。请王女人勿忧。”

  王言又转身作辑道:“多谢穰侯。”言毕,转身离去。

  王言至穰侯府门口,恰遇白起、魏澜从马车下来,小锦于一旁帮扶。此时魏澜已身怀六甲,其下车略显鸠拙,白起在其身后托扶,略显紧张。

  王言上前招呼道:“武安君很久不见。”随后王言又笑言道,“恭喜武安君晋升父亲。”

  白起最不愿王言知魏澜有身,今不巧被王言撞见,略显踧踖,只回道:“谢谢!”随后转而说道,“王女人来此何事?”

  王言说道:“有事与穰侯商议。近闻白兄请假,是否身体抱恙?”

  白起回道:“非也。乃大王见我常年劳于公务,特意让我休息。”

  王言说道:“原来如此。”

  这时,小锦在一旁说道:“皆因姑爷忙于军事,而忽视了小姐。大王知晓后,便让姑爷请假,多陪小姐。”

  王言料想,必是白起日夜忙于公务而冷落了魏澜,魏澜便去恳求秦王,使白起少远征少处事,秦王便让白起休假。但王言未将此料想说出,而是说道:“也是。武安君受大王赏识,常年在外打战,于咸阳待不久。”

  小锦说道:“姑爷纵然待于咸阳,也多数待于国尉府,甚少回府。”

  王言说道:“武安君为秦鞠躬尽瘁,实乃秦之福也。”

  魏澜说道:“大王体恤臣民,见相公劳苦功高,特让其请假。”

  王言又言:“武安君请假,如今国中军务何人处置惩罚?”

  白起回道:“我休假期间,一切军务暂由胡将军代为处置惩罚。”

  王言说道:“如此甚好。武安君便可心无旁骛常到穰侯府探望穰侯,也可多陪魏女人。”

  小锦说道:“那是,最近姑爷和小姐常呆一起,小姐也趁此终怀上了姑爷的骨血。”

  听到这话,白起内心尴尬,忙说道:“穰侯还在府中久候,日后闲时再与王女人叙旧。”

  王言继续说道:“那就不延误武安君和魏小姐探望穰侯的时间了,这就告辞。”

  白起回道:“告辞。”

  魏澜亦回道:“王女人慢走。”

  随后白起、魏澜便入了穰侯府,而王言骑上纤离疾驰而去。

  再说有一魏人,名曰范雎,字叔,年方四十。曾游说诸侯,欲事魏王,家贫无以自资,乃先事魏中医生须贾。

  魏王欲与齐交好,乃使须贾至齐修好,范雎从行。至临淄,齐王谓须贾曰:“昔我先王,与魏同兵伐宋,声气相投。及燕人残灭齐国,魏实与焉。寡人念先王之仇,切齿腐心!今又以虚言来诱寡人,魏重复无常,使寡人何以为信?”

  须贾不能答。范雎从旁代答曰:“大王之言差矣!先寡君之从于伐宋,以衔命也。本约三分宋国,上国背约,尽收其地,反加侵虐。是齐之失信于敝邑也!诸侯畏齐之骄暴无厌,于是亲近燕人。济西之战,五国同仇,岂独敝邑?然敝邑不为已甚,不敢从燕于临淄,是敝邑之有礼于齐也。今大王英武盖世,报仇雪耻,继续前人之业。大王以为桓、威之烈,必当再振,可以上盖湣王之愆,垂休无穷,故遣下臣贾来修旧好。大王但知责人,不知自反,恐湣王之覆辙,又现于今矣。”

  齐王愕然起曰:“是寡人之过也!”又问须贾,“此位何人?”

  须贾答曰:“臣之门客范雎也。”

  齐王顾盼范雎良久,乃送须贾于馆驿,加以厚遇。又使使臣私下同范雎说:“我王慕先生之才,欲留先生于齐,当以客卿相处,万望勿弃!”

  范雎辞曰:“臣与使者同出,而不与同入,不信无义,何以为人?”

  使臣将范雎之言转告齐王,齐王益爱重之,复使使臣赐范雎黄金十斤及牛酒。

  驿馆内,齐王使臣敲开范雎房门。范雎见之,迎入。

  使臣曰:“我王赏识先生之才,特派我等送先生金十斤及牛酒。”

  范雎回曰:“谢齐王赏识,可无功不受禄。不才乃魏人,不行受之。”

  使臣曰:“先生无须忧虑,此乃我王心意,只为尽田主之谊,别无它意。”

  范雎对曰:“齐王心意,不才知矣,但财物还请先生送回,莫陷不才于不义。”

  使臣又言:“此乃我王之命,先生若不受,我难复命也。”

  范雎回曰:“你回禀齐王,乃我不受,非你之过也。”

  使臣央求道:“恐我王责我未尽责之过。”

  范雎见使臣坚决不愿离去,不得已,乃受牛酒而还其金。使者叹息而去。

  早有人报知须贾,须贾召范雎问曰:“齐使者为何而来?”

  范雎曰:“齐王以黄金十斤及牛酒赐臣,臣不敢受,再三相强,臣只留其牛酒。”

  须贾曰:“所以赐子者何以?”

  范雎答曰:“臣不知。或者以臣在医生之左右,故敬医生以及臣耳。”

  须贾曰:“赐不及使者而独及子,必子与齐有私也。”

  范雎忙曰:“齐王先曾遣使,欲留臣为客卿,臣坚决拒之。臣以信义自矢,岂敢有私哉?”

  须贾疑心益甚,心中不悦,但未说出,而曰:“我知矣,你可退下。”

  使事既毕,须贾与范雎归魏。魏相魏齐宴请须贾等来宾于相府,范雎追随而去。酒至半酣,须贾忽想起齐王赠金与范雎之事,内心恼怒,又嫉恨齐王只赏识自己门客,却对自己不闻不问。于是谓魏齐曰:“齐王欲留范雎为客卿,又赐以黄金牛酒,疑以国中密事告齐,故有此赐也。”

  范雎站于须贾身后,提心吊胆。

  须贾又言:“此人现在便在宴中,何不请此人出来劈面对质?”

  魏齐怒喊道:“此人是谁?谁人敢如此斗胆,竟与齐人谋魏?”

  范雎听此,直接跪地扣头,说道:“相国明察,不才怎敢做有损魏之事。”

  魏齐怒道:“原来是你这面相貌寝之人。相由心生,你必有做有愧于魏之事。”

  范雎叩首道:“冤枉矣!不才对魏、对须大人忠心不二,怎会做出对不起魏之事。”

  魏齐说道:“你若无私于齐,齐王怎会留你?”

  范雎回曰:“留虽有之,不才不从也。”

  魏齐又曰:“然则黄金牛酒之赐,子何受之?”

  范雎答曰:“使者十分相强,不才恐其受齐王责备,勉受牛酒。其黄金十斤,实未曾收。”

  魏齐咆哮大喝曰:“卖国者!无需多言!即牛酒之赐,亦岂无因?”

  范雎叩首道:“确为使者坚决不去,不才不得已受之。”

  魏齐谓众来宾曰:“尔等信此人之言否?”

  众来宾齐曰:“不信也。”

  魏齐继续言道:“如此假话,诓幼童可以,欲欺父老难矣。你还不从实招来?”

  范雎继续叩首道:“不才未欺相国,所言句句属实。”

  魏齐怒道:“如此小人,不打不招也。”

  范雎恐惧,继续解释道:“臣实无私,有何可招?”

  魏齐唤来四名仆人道:“杖笞此人,使其招通齐之语。”

  范雎听此,起身欲逃。可没多远,便被相府仆人抓住。

  魏齐笑曰:“此乃畏罪潜逃之举。”

  于是,仆人将范雎牢固于长凳上,其中二人用长棍轮番击打范雎股背。范雎疼痛难忍,连连求饶。

  魏齐又问:“招否?”

  范雎声泪俱下,回道:“不才未做之事,如何认可?请相国饶了在下。”

  须贾亦向魏齐求情道:“如此严刑,仍未认可,应该未与齐暗通。”

  魏齐说道:“嘴硬之人多矣,不行受其一时蒙蔽。”于是又下令仆人改用荆条抽打。

  另两名仆人取出荆条,又是一下又一下地向范雎抽去。范雎从肩到腿被打得皮开肉绽,血流不止,呼天号地。

  魏齐再问:“还不从实招来?”

  范雎不答,只是连连惨叫。

  须贾于心不忍,又对魏齐说道:“再打下去就死矣。”

  魏齐怒言道:“此种人死不足惜。给我狠狠打,以儆效尤,而令再无妄言者。”

  于是,又换生长棍杖打。范雎依旧未认,又再用荆条抽打。如此杖打、荆笞轮番施刑于范雎,范雎依然未招认。而此时,范雎已是胁折齿断,满身鲜血,体无完肤,奄奄一息。须贾及众来宾见魏齐盛怒之下,莫敢劝止。杖笞者亦臂酸力疲。

  而魏齐此时已是烂醉陶醉,见范雎拒不认罪,大喝道:“为我笞杀此奴,勿留祸种!”

  于是又换两名仆人,接过长棍,用尽狠劲,杖杖到骨。咶喇一响,又断一胁骨,范雎大叫失声,闷绝而死。仆人上前检查一番后,回禀魏齐道:“范雎气绝矣。”

  魏齐亲自下视,见范雎断胁折齿,身无完肤,直挺挺不动。

  魏齐指骂曰:“卖国者死有余辜!杀一儆百,以教后人。”魏齐又言,“将其弃于厕。”

  于是仆人以草席卷其尸,置之坑厕间。

  宴席将毕,来宾皆醉。魏齐、须贾与众来宾如厕,见范雎被卷于席中,便纷纷溺向草席,且狞笑连连。魏齐还一边言道:“勿容他为洁净之鬼。此乃以儆效尤,教日后无敢妄言者。”

  众来宾皆赞美道:“相国英明。”尔后众人离厕。

  是夜,夜深人静,范雎命不应绝,死而苏醒,从草席中张目偷看,只有一人在旁看守。便强忍疼痛,将其叫醒。守厕者以为是鬼,惊慌失措,失魂落魄。

  范雎立马慰藉道:“公勿惧也,我未身死。”

  守厕者方提起油灯,战战兢兢靠近范雎,见其双眼大睁,才放下心来。

  范雎言道:“公如何称谓?”

  守厕者回道:“不才郑安平。”

  范雎又言:“我伤重至此,虽暂醒,决无生理。你能使我死于家中,以便殡殓,家人黄金数两,尽以相谢。”

  郑安平贪其利,谓曰:“你乃作死状,我当入禀。”

  郑安平便向魏齐请示,曰:“厕间死人腥臭甚,如那边之?”

  时魏齐与来宾皆烂醉陶醉,来宾皆曰:“范雎虽然有罪,相国处之亦已足矣。”

  魏齐则曰:“可出之于郊外,使野鸢饱其余肉也。”言罢,来宾皆散,魏齐亦回内宅。

  郑安平于是回厕,待至无人之时,将范雎重新用席裹上,私负范雎至其家。范雎妻小相见,伤心不已。范雎命取黄金相谢,郑安平受之。

  妻小将范雎血肉收拾洁净,缚裹伤处,以酒食进之。

  范雎谓郑安平曰:“魏齐恨我甚,虽知我死,尚有疑心。我之出厕,乘其醉耳。明日复求我尸不得,必及我家,我不得生矣。我于具茨山有一小屋,你可否乘夜送我至彼,不行泄漏?”

  郑安平回道:“可。”

  范雎又谓其妻曰:“俟月余,我创伤可愈,当逃命于四方也。我去后,家中可发哀,如我死一般,以绝其疑。”

  郑安平于是连夜将范雎送至具茨山小屋。而其妻则于天明后,于家中发丧。

  而魏齐酒醒,想起昨日监犯,忽感差池劲,便让仆人去追郑安平及范雎,但未查得踪迹,只回报魏齐曰:“范雎家中举哀戴孝,其妻小哀嚎不已。”魏齐方始坦然。

  范雎又取百金予郑安平,使其对己悉心照料。而范雎敷药将息,徐徐平复。三月后,范雎已能拄拐而行。范雎每忆相府之辱,便怒火中烧,暗自立誓:必报此仇。

  当此时,秦王使谒者王稽于魏。范雎闻之,便谓郑安平曰:“公可帮我忙乎?”

  郑安平回道:“三月来,皆由我照料先生,先生有求请讲。”

  范雎说道:“我闻秦使王稽于魏,公可否将我引荐于此人?”

  郑安平回道:“可。然我乃村夫,如何见得此人?”

  范雎说道:“公可扮为差役,混入其中。伺机将我引荐给他。”

  郑安平回道:“善。”

  范雎思虑片刻,又言:“范雎之名已不行再用也。你见王稽时,以张禄之名称我。”

  郑安平回道:“好。”

  于是郑安平着秦军装,混入秦使队伍。郑安平服侍王稽,应对敏捷,王稽爱之。

  王稽因私问郑安平曰:“你知国有贤人,未出仕者乎?”

  郑安平答曰:“在下家中有张禄先生,其才智不亚于范雎,君欲见其人否?”

  王稽对曰:“既有此人,何不请来相会?”

  郑安平回道:“在下家中有张禄先生,欲见君,言天下事。其人有仇,不敢昼见。若无此仇,久已仕魏,不待今日矣。”

  王稽说道:“夜至不妨,我当候之。”

  郑安平乃使范雎亦扮作驿卒模样,以深夜至公馆来谒。

  王稽问曰:“先生有何才?”

  范雎拄拐而曰:“人之才岂能一言以蔽之。”

  王稽不耐烦道:“先生若有才,为何却道不出所以然?”

  范雎回道:“人之才虽不能一言以蔽之,却可从其日常言行中而知一二。”

  王稽问曰:“先生对当今天下有何看法?”

  范雎回道:“如今天下之势,看似诸侯相争,实已剩秦赵相争。”

  王稽又问:“此话怎讲?”

  范雎说道:“燕自子之之乱后便一蹶不振,虽厥后燕昭王励精图治、招贤纳才,又险些灭齐,然其所出之地过于偏远,注定难有一番作为。至于韩,乃四战之地,天下诸侯皆欲图之,且近年来受秦蚕食,已无争雄之力。而魏,与韩同因,其自魏惠王之后,已显颓势。齐者,虽曾有雄霸天下之力,然齐湣王骄纵,齐之大业毁之一旦。”此时范雎站累,便移步至榻上坐下。

  王稽忙问道:“那楚呢?”

  范雎回道:“楚地虽广,然地广人稀,曾有统天下之威,却毁于楚怀王之手,而鄢郢之战后,楚益衰弱,如今已是任人宰割。至于赵,原先偏居一方,本无称霸之力,但自胡服骑射之革后,高昂图强,赵国日渐强大,如今已能与秦相争。”

  王稽又问:“先生以为秦、赵,谁强谁弱?”

  范雎说道:“秦稍强,但稍有不慎,赵将超秦。秦自商鞅变法以来,纲纪严明,奖罚有度,又穷兵黩武,全民皆兵,其地益广,势有吞并天下之意。可惜矣!”

  王稽问道:“可惜什么?”

  范雎回道:“可惜秦王权微,又有权臣当道。”

  至此,王稽知范雎贤,又言:“公可否细说?”

  范雎说道:“此事此时不行多言也,待我见秦王后,方可细言。因秦强,故我愿入秦助之,又因秦有患,我入秦亦可助其除患,使秦成千秋霸业。”

  王稽喜曰:“我知先生特殊人,能与我西游于秦否?”

  范雎答曰:“臣张禄有仇于魏,不能安居,若能挈行,实乃至愿。”

  王稽屈指曰:“度我使事毕,更须五日。先生至期,可待我于三亭冈无人之处,当相载也。”

  既约赴秦,范雎与郑安平归具茨山小屋。

  过五日,王稽离别魏王,群臣俱饯送于郊外,事毕俱别,王稽驱车至三亭冈上,忽见林中二人趋出,乃范雎、郑安平也。王稽大喜,如获奇珍,与范雎同车共载。一路饮食安息,必与相共,谈论投机,甚相亲爱。

  纷歧日,已入秦界。至湖邑,望见劈面尘头起处,一群车骑自西而来。范雎问曰::“彼来者为谁?”

  王稽见前导威仪,回曰:“此秦相穰侯,东巡郡邑耳。穰侯每岁时,代大王周行郡邑,巡察仕宦,省视城池,较阅车马,抚恤黎民,此是旧规。”

  范雎说道:“我闻穰侯专秦权,妒贤嫉能,厌恶收纳诸侯说客。恐其见辱,我且匿车箱中以避之。”

  良久,魏冉果至,王稽下车迎谒。魏冉亦下车相见,劳之曰:“王先生国是劳苦!”

  王稽回曰:“谢穰侯眷注。”

  魏冉又言:“关东有何变?”

  王稽回曰:“无有。”

  魏冉目视车中曰:“先生得无与诸侯客子俱来乎?此辈仗口舌游说人国,取富贵,全无实用,徒乱人国耳。”

  王稽即答:“不敢。”

  于是魏冉与王稽离别而去。行半里,范雎谓王稽道:“我该下车行走。”

  王稽说道:“穰侯已去,先生可同载矣。”

  范雎回道:“臣潜窥穰侯之貌,眼多白而视邪,其人性疑而处事周密。刚刚目视车中,固已疑之。一时未即搜索,不久必悔,悔必复来,不如避之为安耳。”

  王稽笑曰:“先生多虑也。”

  范雎说道:“此事穰侯必悔之。宁静起见,我下车为上。”

  王稽于是下令停车,将范雎放下车。范雎遂呼郑安平同走。

  行十余里,魏冉忽觉差池劲,便派骑兵追上王稽。骑兵从范雎身旁掠过,以为其为平民,未与理睬。骑兵追上王稽车队,曰:“吾等奉丞相之命,恐医生带有游客,故遣复行检察,医生勿怪。”言毕,骑兵拉开帷幔搜查,车内却空无一人,这才作罢,归魏冉处报之。

  王稽叹曰:“张先生真智士,吾不及也!”乃命停车期待范雎。

  范雎和郑安平从后徐徐而来,王稽迎之,邀使登车,谓之曰:“先生果真料事如神,堪比凤鸣。”

  范雎说道:“我曾闻此人于魏,此番入秦要好好认识此人。”

  王稽说道:“凤鸣者,虽为女子,却智勇双全。”

  范雎则嗤之以鼻,说道:“世人将此人称神,我却不以为然。”

  王稽说道:“先生见识之后,必会收回刚刚所说之话。”

  范雎嗤笑道:“我不信也。”

  王稽说道:“日后便知。”

  于是王稽与范雎入咸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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