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妈妈没再理会江彪和凝香两人，把头转向河面，看着自家的龙船。
杨子厚他们已经很努力了，可终究照旧一直处在第二的位置上，被娇人馆甩出有约摸半里的距离。
水花被杨子厚的龙船击的老高，在他急促的号子声里，两船的距离似乎是拉进了一些，继而越来越近。
楼船上的王慎之看着，隐约觉察出有些不妙。
自己这边的划手都资历尚浅，对于使船，尤其是使这种修长的龙船，都还缺乏经验，能够在这场比试里拿到个名次，王慎之就已经觉得很满意了，究竟靠着一股子莽劲，就想一下子拔得头筹确实是很不现实。
可现在看着河里的局面，杨子厚他们似乎是再努努力就可以凌驾娇人馆了。
突然～
前面的娇人馆的船猛的就向着杨子厚他们那艘龙船的航道上压了上去，杨子厚大惊失色，高声吆喝着让船工们变向。
已经被驱使到很高速度的龙船哪是这么容易就转变航向的。
站在楼船上的王慎之只见得自己的龙船船头没怎么动，船尾猛的向右边甩去，整个船直接扭了一个直角，之后力道不减继续逆时针甩动着，船尾坐着的几小我私家一时不甚，直接就像大沙包一样的被丢进了水里。
那龙船本是前后左右上，人数的配比结构极为考究，以求到达船体的平衡，被甩出几小我私家之后，平衡被全部打破，船头重心前倾，尾部逐渐上翘，整个船头就往水里扎去。
虽然杨子厚尽力的挽回，终究照旧无济于事，船翻在了河里。
不外幸好，杨家班的人都还通识水性，落水之后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肚皮朝上的龙船，就横在楼船边上，显得有些尴尬。
河面上的这一幕，江彪他们自然也是看的真切，少不了对着林妈妈又是一番的冷嘲热讽。
“凝香女人啊，我看咱们照旧别买那艘龙船了吧！肚皮都露出来了，丢人呐～”
江彪的笑很尖锐，声音就如同两块铁片刮擦出来的一般，让人听了，就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林妈妈已经顾不得这些人的讥笑了，忙支了拈花楼的人，坐着从楼船上放下的轻便小船，把杨子厚他们从河里捞了上来，翻在水里的龙船，也在岸上人的资助下，用几根粗大的绳子给翻了回来。
角逐自然是无法再加入了，杨子厚他们如同落汤鸡一般的，踉踉跄跄的登上楼船，满身是水，林妈妈在边上看的真切，知道是娇人馆的人在使坏，不外这会也无暇去跟他们理论，只是手忙脚乱的找来干一些的棉布，让他们把身上水都擦洁净了。
杨子厚有些愤愤的看着远处水里，挥着桨子，还在向他们挑衅的娇人馆诸人，刚要发作破口痛骂，被林妈妈拦着了。
“你们回后舱休息吧，这里的事情，我来～”
虽说这比试确实是娇人馆在使坏，可林妈妈这时候也很清楚，不能在船上就跟他们闹翻。
究竟在二楼，还坐着当朝的几个大官，虽说这些人里，有慎令郎的叔公，但是这么小的一点事情，就惹恰当朝丞相来出头，若是再让人知晓他们是王慎之的人，把岂不是显得王慎之是个无能之辈，连这些妓馆的小杂碎都处置惩罚不了，还要家里的尊长撑腰。
传出去，怕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所以，这个事情，林妈妈也只能先硬生生的咽下，想着在此外地方找回些颜面。
约莫到了哺时，这龙舟赛才算是告一段落。
没有悬念的，今年龙舟赛的头筹照旧娇人馆，这样的比试虽然也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奖励。
可是，在这个娱乐贫乏的时代里，稍微的一点风吹，不日就可以在人们的口耳相传里变得沸沸扬扬。
这样的流传力度下，好事之徒，尤其是有钱有闲的好事之徒，一定会来探访一番龙舟第一的彩楼，这楼里面的女乐舞娘的身价，也就水涨船高。
刘妈妈很兴奋，差了自己手下的人，去后面的舱室里，找船上部署的王家管事要了些酒。
“妈妈，都是上好北地洛都酒酿，要吗？”
小仆也是识货的人，见着船舱里的酒，知道名贵异常，便也不敢随便讨要，就又跑出来询问刘妈妈。
“怎么？怕我没钱么～”
刘妈妈虽然不会这个时候丢了面子，高声嚷嚷着，可她也知道，那些酒自然是很贵的，就向着凝香使劲眨巴着眼睛，眼角的余光还不时的往江彪身上飘去。
凝香是何等的机敏，当下又是一个娇人入怀，蹭掉一团灰白色铅粉之后，江彪就乖乖的自告奋勇。
“只管拿，本令郎付钱～”
这种水平的雅集，事实上所有的花费都是不用来宾花钱的，只是这些酒太过名贵，而且照旧拈花楼的人带来的，所以管事的王家仆役迟疑了一下，这一迟疑还让刘妈妈上了劲头，定要花钱买酒。
见他们这样，那些仆役也欠好再说什么，就任由他们取用了。
洛都的酒不似绿陵，自是有一股北方的豪爽，口味与南方酒的温香润和大有差异，凌冽中带着一种难言的韵味，那韵味或许就是洛都从汉光武帝立国开始，赋予这座城的高尚和荣耀。
不外刘妈妈和凝香却是不懂这些的，在他们看来，这酒的作用。也仅仅是用来取乐的，至于口味的优劣，或者说这酒里所蕴含的家国情怀，却是这些歌楼妓馆的粗俗人物，所不能理解的。
虽然，他们也不屑于去理解，只是那种酒后飘飘的感受，让他们特别迷恋。
落日的余晖里，船上的饭食也已经准备好了，鸡鸭鱼肉自然是少不了，只是船上请来的富家令郎，对这些工具都不怎么感兴趣，草草的吃了一些，就等着晚上的重头戏，也就是以琅琊王氏的王导，颍川庾氏的庾亮为首的门阀首领，品评后生诗文的事情。
这种规格的诗文较量，可不仅仅是简朴的卖弄文采，它更是一种门路，一个让门阀后进得以扬名天下，尔后迈步庙堂的好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