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脉重塑
灵羽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快要被摧毁了。
她活了几千年，没有比现在重生气的时候。
凭什么？
凭什么她真身消亡，只留一片残魂苟活。
而这座早就该从世上消失的明净山，还立在这里好好的。
死了一个菩提子，后面又有了恕辞真人云鹤仙长这些人。
死了一帮徒弟，后面另有流月星魂这些人。
被恶灵剑捣毁的灵脉，竟然也能再生。
凭什么？！
那她前世所有的作为，都像个梦一样。
梦醒以后，这群伪善的人还在薪火相传。
明净山依然是不倒的仙门。
依然有无数人供奉它，朝拜它，称颂它。
可笑，多可笑啊。
唯一改变了的，似乎只有灵羽。
她的真身消亡，用一片残魂重生，却弱得无法起飞。
即便心有不甘，也不知复仇的路该从何而起。
气到极点，灵羽反而冷静下来了。
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还得盼着文静禅天天带自己去明净台，用那个本该隔离的灵脉，来重塑自己的心脉。
也不知道，下一次化作人身，是什么时候了。
“灵羽，”文静禅察觉她有些降低，“你似乎有些不开心。”
他审察着她的头顶：“怎么没开花呢？”
开个屁开。
灵羽烦得不行。
“你别担忧，”文静禅说，“师傅让我以后有空闲就带你去灵脉养养。”
“说不定过几天你就能跟此外鸟一样飞了。”
文静禅抱着灵羽，从山中穿行。
一路上有流水淙淙，鸟兽争啼。
阳光穿过高峻的树冠，照在长着青苔的石板路上。
偶尔会有几个小院子，那都是文静禅师兄师姐的住处。
一切都是这样静谧而美好。
“你看，”文静禅突然停下来，指着一片小水潭，“我就是在这里捡到你的。”
梨水溪真的只是一条小溪，在文静禅所指的地方，因为阵势平坦石块聚集，形成了一个方寸大的水潭。
那时候灵羽就在水潭边缘，被徐徐流淌的溪水冲刷着。
她的双翼原来就没什么力量，沾了水，更飞不动，只能在水潭里来回挣扎。
如果不是被文静禅捡到，她的命数确实很难说。
“你我是命定的缘分。”文静禅说。
灵羽:……
快拉倒吧，跟谁有缘分也不想跟你们明净山的人有缘分。
这些时日的相处，让灵羽发现这小孩其实跟谁都不怎么熟络。
他是门中年纪最小的徒弟，又是恕辞真人的亲传。
灵羽能看出来，他的师兄师姐们都挺喜欢他的。
但他就是不喜欢跟人走太近。
为此还专门找了个离明净山上课的地方，最远的住处。
他倒也不怕麻烦，每天都比别人早出发一个时辰，才刚恰好能遇上上课。
要不是对着灵羽的时候嘴没停过，她都怀疑这小孩儿是不是自闭。
文静禅并不知道灵羽在心里如何评价他，他说完话就抱着她继续往回走。
人多的地方总让他觉得很是不自在。
只有跟灵羽单独呆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心中才气平和。
幸亏他的灵羽也很看重自己。
万重天阶，千道秘诀。
她一只飞不远的小鸟，怕自己死了，硬是爬了上去。
文静禅的心里很自得，被人如此看重，他兴奋得很。
只是兴奋之余，他也很忧心。
鸟兽的寿岁原来就不长，灵羽又满身都是毛病，他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下手医治。
从他拜师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足三年，他学到的工具实在是太过于有限。
家里的药草补品也是一通给灵羽乱用，什么值钱用什么。
至于收效，横竖他没看见几多。
虽然给灵羽用了他也不心疼，但是没什么用啊。
尤其是灵羽不会说话，她如果吃到什么用到什么自己觉得有用，也没措施告诉他。
只能以后天天带她去明净台，看看日积月累下来，她能得什么造化。
“小灵羽啊小灵羽，”文静禅说，“你可要活得长一些，我想你长恒久久地陪伴我。”
灵羽闻言，心中难免嗤笑。
活得长一些？我能熬死你你信不信？
凡人不外百年，就算修仙，未能得道，也就再多个两三百年的活头。
别看她现在没有真身，但只要明净山里那把恶灵剑没有被炼化，她就能一直在世。
活到地老天荒。
要是这小仙倌天资过人，不小心真成了仙，又能再活几千年。
那也得死她前面。
我可是从虚无地降生的大妖怪，就你也想活过我？
你的祖师爷菩提子都是我杀的。
文静禅对灵羽心里这些小算盘浑然不知，只以为她是灵巧地窝自己怀里，听他唠叨。
说起来也奇怪，跟灵羽相处的时候，他总有说不完的话。
有时有用。
但大部门时候都是没用的空话。
文静禅走回了自己的小院，推开门就是那方石桌，上面还摆着五颜六色的野花。
他把灵羽放回了窝里，坐在一边默默地看她。
鸟类的眼睛不像人，能看到那么多情绪。
贪嗔痴怨，悲喜怒哀。
纵然如此，他也照旧喜欢看灵羽。
就似乎若少看一眼，就遗恨终身。
又似乎是前世还未看够，就急遽划分。
灵羽也看着他眉间的疤痕，心中几多有一丝丝愧疚。
好吧，以后回来报仇，不杀你。
她在心里对他大发慈悲。
绝不知情的文静禅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真乖。”
不行，照旧得杀。
灵羽想。
必须杀了，把你们明净山的人都杀了。
“明天开始，”文静禅说，“我每天都带你去明净台。”
“我行求仙问道之途，岁月漫长，总有一天能让你恢复如初。”
灵羽嗤之以鼻，恢复如初？
真要如初的话，恐怕这个小仙倌就玉整天下最大的罪人了。
她要是能寻回真身和器灵，再恢复当初的修为，她第一件事就是灭了明净山满门。
然后斩断山脉，踏着通天路，一路杀上三清神域。
去看看那个道貌岸然的神仙，有没有得成所愿，坐上天尊的位置。
如果有，那最好。
顺手就杀了他。
她要三清无真神，众仙皆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