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倒是不怕雷电,只是雷雨天气,天地元气急躁,也不大合适修炼了。他斜斜的依靠在栏杆之上,远远的眺望园子外流淌而过的古运河,心头有无数念头翻涌。
王崇是天心观门生,被师门派遣了去峨眉窃取心法。
凭据天心观的谋划,过不多时,就会有人跑去峨眉山,联络王崇这个特工,也欺压他快些行动,吐出所得峨眉心法。
天心观上下握有王崇的把柄,也不怕他不就范。
只是谁也不会想到,王崇运气欠好,遇到了白云这个脾气急躁的老尼姑,把他给撵下了山。更不会想到,王崇被撵出峨眉,基础没有回去天心观,直接就叛逆了师门,独自逃走了。
这是王崇身上的一个极大破绽,不管是他日后遇上天心观的人,照旧天心观的人探询到他拜入了令苏尔门下,一定还会如附骨之蛆,找上门来,欺压他交出师门心法。
王崇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此事,只能希望天心观门生的身份被揭穿之前,多学些上乘心法,逃去一个没人的地方,潜修到罡煞,乃至大衍之境,做一个逍遥散修。
如果……
王崇突然想笑,其实他也知道,如果自己身份败事,是不会有时机逃走的,究竟他的师父也是仙人,哪里会让一个初学道没几年,修为浅薄的少年逃走?
他唯一的时机,是在师父没有发现的时候逃走,逃到海角天边,再也不要被找到。
“或者……”
王崇也知道另外一些比力极端的做法,好比他修成的道法,去灭了天心观,只要天心观上下都死绝了,也就没人知道他身份了。
天心观上下数百口,修为最高的老祖,也不外大衍境,门中几个长老,也不外勉强炼就罡气,品质还不如和。
饶是如此,王崇除非是有金丹以上的修为,才有可能把天心观上下尽数杀死。
若是他修为不足以,雷霆霹雳,一击毙杀天心观修为最高的几个,一旦被人缠住,天心观只要逃出去几个,就是他杀身的祸根,败事的苗头。
可是道门百年苦修,能炼就大衍就已经是绝世天才了,没有三五百年苦功,哪里能够晋升金丹?
王崇也不觉得,有什么秘密能隐瞒三五百年,这么漫长的时日。
“也许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不外是梦幻泡影,转瞬成空,老秃们的说法,还真的有些原理。”
早上这场大雨,足足下了泰半个时辰,放云散雨收,天色放晴。
雨后的须晴园,景色格外妖娆,斗檐转角,小桥流水,更透出原主人的精巧构想。
小狐狸倒是勤快,赶忙跑出去,付托下人准备早餐,给自家令郎送过来。
王崇吃过饭,看了一会儿风物,也觉得厌倦了,他今日不知怎么,并不想修炼,看看日过午时,心道:“总要去渡化我那位师兄频频,不如今日就去造访他罢!”
王崇换了一身衣服,付托下人把紫苏骝备好鞍韂,这才从容离府,去造访李禅。
李禅这两日难得清静,令苏尔不来叨扰,他只觉得神清气爽,就连念书都觉得更有兴致。
突然那听得下人来报,有挚友“阳城唐惊羽”来访,急遽迎接了出来,见到王崇,就笑道:“今日早上的大雨,让天地都晴朗几分,我原来也想出门走走,只是嫌弃路泥泞,没想到唐小弟却有兴致。”
王崇哈哈一笑,说道:“还亏的有人送了一匹好马,徐徐行来,倒也不觉得门路难行!”
李禅付托下人设下酒宴,两人携手入席,谈谈诗文,说说闲话,倒也颇为逍遥。
王崇正想着,该如何试探这位师兄,李家的仆人却突然跑来,禀报道:“今日不知什么风,乔先生也来造访了。”
话音还未落,乔寿民的爽朗笑声,已经传入耳朵,他跟李禅熟捻,也不用在外期待,可以直接登堂入室。
李禅见到乔寿民一身白衣,手持一把青纸扇,意态逍遥,忍不住说道:“乔年老可是又要去留仙楼?”
乔寿民把青纸扇抖开,遮住了半边脸面,笑道:“李贤弟所料不错,正是要去瞧一瞧孙各人!”
李禅摇了摇头,对王崇说道:“乔年老什么都好,就是太过风骚了些!家中已有娇妻,却偏爱流连风月之地,留仙楼的孙青雅各人,琴棋书画,样样风骚,就把他迷的一日要去七八回,否则就小猫儿抓心抓肝一般难受。”
乔寿民被李禅挖苦,也不生气,笑嘻嘻的说道:“昨日本想带唐惊羽小弟去见识一番扬州的风月,却被两个恶客拦住。今日却是巧了,惊羽小弟不行推辞。”
王崇微微一笑,说道:“就陪乔年老走一遭!”
他可不是念书人,会把所有人都当成君子,心头更是玲珑剔透,这几日跟扬州八秀都有交往,早就推测出来乔寿民的言行。
扬州八秀,有些人身家富足,也有些人……好比乔寿民的家境就很是一般。
乔寿民喜欢流连花街柳巷,风月青楼,却身无太多银钞,每次去都要拉着一位友人,好能给他会钞。
师曾雪和王梦白,昨日不让王崇随着去,也是怕这位年老在新结交的朋友面前丢了脸面,被人讥笑穷酸。
乔寿民和李禅都不会骑马,王崇就把紫苏骝丢在李府,自己跟乔寿民和李禅一起,雇了一顶轿子,直奔留仙楼。
留仙楼乃是扬州八大风月之首,最近来了孙青雅这位各人,更是引得无数扬州的才子豪客纷纷前来,就只为听一曲,若能跟孙各人问答几句,更是兴高采烈,犹如捡到了什么宝物一般。
乔寿民时常过来,虽然他不是有钱的豪客,究竟是文名在外,身份特殊,留仙楼上下也不敢怠慢,立刻就有个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过来,亲亲热热的拉着乔寿民的胳膊,说道:“乔大官人昨日怎么走了?孙小姐还想请你作诗一首,却寻不见人……”
这位妈妈见到了李禅,脸上马上生出春色,叫道:“女人们快来看,李令郎也来了!”态度比见到乔寿民,越发亲近了几分。
这却不是嫌贫爱富,知晓李禅家里富足,却是因为李大令郎诗词为淮阳第一,烟花柳巷的女人,谁若是能求得李子词一首,配上小曲儿,吟唱出来,数日便能传扬天下!
长有人说:但有风月处,就有李子词!
极言李禅诗词之辞藻华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