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从何说起呢?
唔,从石佛寺说起吧!
似乎许多故事的开头都发生在夏天雨水最丰沛的时节。
我的故事也不例外。
我记得那天雨特别大,我在石佛后的草堆里睡觉,这样的天气最适合睡觉。
应该没几小我私家能想到,台甫鼎鼎的盗帅,会将巢穴设在这疏弃已久的破庙里。
我花重金给桥下说书的,编了石佛寺红衣女鬼的故事,又做了些手脚,所以许多人都以为,这里真的有鬼,会吸人脑髓。
原本香火就不太旺盛的石佛寺,如今算是彻底疏弃了,外面茅草都长了几尺,也算是没浪费我花的那些银钱。
心知不会有人来打扰,这一觉我睡得甚是牢固,直到被大殿的喧华声惊醒。
我的第一反映是跑,刚偷了麦积城首富苏家小姐的一副耳饰,这才三天就被找到老巢。
也不知道那苏家老爷使了几多银子给官府,一副耳饰而已,至于吗?
因为外面大雨倾盆,屋内光线偏暗,要是这种情况我都跑不掉,那就白费了空空盗帅的名声了。
不外照旧先看看情况在说,究竟找到这么满意的栖身之所不容易,前几日我才将屋顶好好翻修过。
若真是风急,再扯呼。
当我从佛像后面探出头的时候,看到两个衣衫尽湿的女子。
从装束来看,那名穿着浅紫衣衫的应是哪家小姐。
因为衣衫尽数打湿,将她曼妙的身姿显露无疑。
倾盆大雨早就花了她的妆容,但照旧依稀可辨,这女人的容貌是我平生所见最美的。
用那些酸腐文人的话来说,认真是沉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花愁颤。
可惜的是,这朵娇花即将凋零。
七八个壮汉正围着她,一脸猥琐正上下审察她。
那粉衣小丫鬟颤颤巍巍挡在她家小姐面前,哆嗦着喊道,“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要喊人了!”
真是呆子,这荒郊野外的,最多的就是鬼了,哪来的人救她们?
果真,那群人哈哈大笑,一个首领模样的人站出来,“我是北山匪王凌霄,自古美女配英雄,女人要么跟我回去,当个压寨夫人如何?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北山匪王?不就是前线战败的一伙逃兵,不敢回家乡,就在北山占山为王了。
上个月我还潜进北山偷了他一个八宝琉璃酒杯。
这些人有些拳脚功夫,欠好搪塞。
看来这两个娇滴滴的小女人要吃些苦头了。
很久没去看戏,今日倒是可以一饱眼福。
小丫鬟听那凌霄如是说,倒看着似乎镇定一点了,张开双臂挡在紫衣女人身前,“斗胆,我苏家巨细姐,也是你这等土匪能够肖想的,若是被老爷知道,一定将你就送官府。”
苏家巨细姐?苏樱?她不是被送到京城去跟师傅学习琴艺了么?怎么回来了?
我前几日去偷耳饰,也没见她身影,还以为她没回来。
如今我这里已经存了她十副耳饰,从她六岁去学艺开始,每年一副。
凌霄一伙人又哈哈笑起来,“原来未来岳丈是半山先生,真是荣幸,苏女人就先跟我回寨子去,聘礼他日再下。”
苏樱也不言语,只清冷的站在那里。
小丫鬟横眉竖眼又开始对那群山匪叫骂。
一看就是外强中干。
不外来来去去,就是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之类无关痛痒的话。
几个土匪听了只哈哈大笑。
眼见那群人要已往,我心一横,跳了出去。
开玩笑,苏樱可是我名正言顺的媳妇,怎能被他人觊觎?
那几个土匪见我跳出,只一愣就嫌弃道,“哪来的小子?闲事莫管,快滚,別故障爷的好事。”
苏樱倒是镇定,只看了我一眼道,“你可算愿意出来了?”
然后我冲上去,打了那几个土匪一顿。
他们落荒而逃,而我与苏樱洒泪相认。
好吧,这些都是我乱想的,很明显我打不外那几小我私家。
我是盗帅,不是将帅,偷点工具可以,拳脚功夫哪比得过这几个山匪。
所以我决定智取。
恰好外面开始电闪雷鸣,大厅几人均被吓了一跳,看向外面。
我在身上盖了一块红布,手里攥着一把碎石子,乘隙悄没声息的站在石佛边上。
这块红布照旧我从织衣坊偷的,原本想着给苏樱做一身红衣,待她回来当做晤面礼送给她,没成想以这种形式给她看了。
待那群人回过头来,我用一石子打在一人腿弯处,那人受疼跪在地上,再一抬头就看到装成鬼魅的我。
当下惊叫起来。
这些土匪,占山为王后,没干过什么好事,净忙着杀人纵火,烧杀抢掠。
今日在这电闪雷鸣之时,乍见一红衣鬼魅泛起,再结合市井听说,自是吓了一跳。
跪下那人指着我语无伦次的大叫,“老大,这不就是前几天抢过来的那个女人吗?最后穿着一身红衣投井了。我说什么了?最好找人超度一下,你偏不听。”
完了,这下苏樱必是不愿再穿红衣了。
那土匪头子转身给了那人一嘴巴子,“叫你乱说!老子是干什么的?战场杀了几多人!会怕一个死掉已久的妇人?”
其实我心里也没底,正准备再丢一块石子,灭灭那土匪头子的威风,却见跪下那人猛然站起来,扑倒土匪头子撕咬起来。
其他几人也是,似乎疯了一样,相互打起来。
苏樱主仆退却一步,两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纷歧会儿,那几人就没了生息。
这就完了?怕鬼怕成这样?
我早掀了红布,待那几人躺在地上,彻底不动了,从高台上跳下来,前去检察一番。
啧啧啧,真是血肉模糊,让我想起来前几年手艺不精时,去乱葬岗捡漏看到的尸首。
再转头看了一眼还紧闭双眼,瑟瑟发抖的苏樱主仆,想了想,用布遮住了几具尸体。
顺带在旁升起一堆火。
感受到温暖,苏樱主仆这才慢慢睁开眼。
那时我正艰辛拖着最后一具尸体往庙外走。
也不知这群人是吃什么长大的,死重死重的。
小丫鬟刚面对一群山匪强盗时的一番硬气,此时已经消失殆尽,似乎才知道畏惧。
看看我,再看看我手里拖着的工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妖鬼大人,求求你,不要吃掉小姐跟我,我们跟那些人纷歧样。”
什么妖鬼大人?我玩笑心起,故作深沉道,“有什么纷歧样?”
小丫鬟结巴半天才说道,“我们是好人。”
苏樱默默然拉着小丫鬟去火堆边烤火,“翠丝,别跟那人讲话,过来烤烤火,否则就要熏染风寒了。”
我笑了笑,几年没见,苏樱已经从一个看见毛毛虫就要惊叫半天的小娃娃,长成一个临危不惧的女侠了。
犹记得她那时粉雕玉琢,似乎年画上那个挑着灯笼的搪瓷娃娃。
整日跟在我身后喊着,“风间哥哥,风间哥哥,我们去捉蝴蝶吧!”
我总捉了蟋蟀或者毛毛虫来吓唬她。
整个院子都是她的叫闹声。
要是娘亲还在就好了。
要是我照旧李家宗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