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朱二人来到了里奥公爵的客房,只是那方君彦带来的官兵快了一步,已将那客房围住,拦住了梅朱二人,厉声道,“这里是第一现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那我们就站在这里远远地看一眼总没事吧?”梅知霜淡淡地问道。
“哼,随便。”那守着门的官兵没好气地说道,“死人有什么悦目的,你们这样偷偷摸摸的,只会加重你们的嫌疑!”
梅朱二人不予理会,只探着脑袋朝客房里望去,只见那方君彦正目不转睛地视察着现场,时不时与一旁的仵作官兵轻声攀谈。里奥公爵的尸体已经被抬到了义庄,现场只留下昨夜他打翻的葡萄酒,梅知霜仔细一看,地上除了葡萄酒,另有一小片血迹,像是被人吐出来的。
突然间,方君彦望见了门外的梅朱二人,便上前问道,“你们干什么?”
“恰巧路过,看看热闹。”梅知霜冷冷地回道,但此时若再不离开恐怕会惹麻烦,她便示意朱蕊照旧先走吧。
待回到自己的客房,梅知霜背靠着房门,面目铁沉,说道,“他们不让进,也不知道那洋胖子怎么死的。”
“多数是被人下毒了吧,否则也不会吐血啊。”朱蕊若有所思道。
“凶手为什么要杀他呢?”梅知霜觉得事情很不简朴,“我有种很欠好的预感......”
朱蕊听罢,也是抬头望天,一脸绝望地说道,“我也是......”
女人的直觉向来极准,况且此二人智慧绝顶,看来,她们有麻烦了。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方君彦下令让客栈所有人去大厅荟萃,看来,他们查出了点什么。梅朱二人现在也只得乖乖地前去客栈大厅,然后识趣行事了。
二人来到客栈大厅,只见客栈老板和伙计、温承业和他请来的来宾、以及昨晚被请来助兴的艺人,都已聚在此处。他们有的哭丧着脸,急的上蹦下跳;有的面无心情,呆呆坐着;有的窃窃私议,窃窃私语。方君彦则是来回踱步,低头若有所思,周围的官兵更把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
忽的听见方君彦一声怒吼,“都给我闭嘴!”
众人打了个冷战,都吓得不敢说话了,只呆呆站着或坐着。
“首先,我要问问温员外,你知道死的这个西洋人是何身份吗?”方君彦厉声问道。
那温承业也是战战兢兢,他知道既然方君彦如此问,那么那里奥公爵的身份怕是瞒不住了,便说实话道,“唉,他是西班牙国的里奥公爵。”
众人听罢,纷纷窃窃私语,不少人眉头紧锁,面露难色。他们知道,外邦使臣死在大魏意味着什么。
“哼。”方君彦一声冷哼,吓得众人心理一颤。
“眼下我大魏东海南海海盗放肆,这些海盗里,有不少就是些盘踞在南洋诸岛的西班牙人。”方君彦冷冷道,“而且我听说,这些海盗的海盗头子,就是这里奥公爵!”
“如今他死在我大魏的领土之上,那群海盗岂会善罢甘休?”方君彦字正腔圆地高声怒骂,直吓得众人失了魂。
温承业只失望地连连叹气,那方君彦却近前凑近温承业,厉声道,“温员外,你私通海盗,此为罪一,令我大魏陷入被奚人和西班牙海盗夹攻的两难之境,此为罪二。”
不外方君彦接下来的这句话,倒让这温承业松了口气。
“待我找出杀这里奥公爵的凶手,再来与你温员外好好聊聊。”
温承业这细微的心情变化被梅知霜看在了眼里,她暗自想道,怎么这温承业听到方君彦还没找出凶手,就似乎没那么怕了呢?
莫非?
“仵作查出,这里奥公爵的死亡时间或许是昨晚的戌时三刻。”方君彦望向众人,问道:“昨晚戌时三刻,你们都在干什么?”
梅知霜听罢大惊,心想,自己去他房里拿那封信的时候不就是戌时三刻,莫非自己走后不久他就死了?
梅知霜心里紧张,回过头望了望朱蕊,朱蕊也是皱紧了眉头,摇了摇头。
其他人说自己要么没离席,要么在上茅房,要么在干活,要么唱戏唱累了在点菜,都有人证,方君彦似乎也信得过他们的不在场证明。
“二位女人,请问你们是什么人?”正在梅朱二人心事重重之时,方君彦已走了近前。
“小女子是温员外请来为昨晚晚宴助兴的琴师,名唤梅霁雪。”梅知霜说罢指了指身边的朱蕊,“这位是我的贴身侍女,名唤朱秀兰。”
“听你口音,不是当地人吧?”
“不错,小女子是广东梅州府人士。”梅知霜平淡地说道。
“那请问昨晚戌时三刻,梅女人你在干嘛呢?”
梅知霜故作镇定,朝方君彦说道:“昨晚戌时三刻,我刚为诸位员外抚完琴,觉得有些累,就独自一人上房顶吹了吹风。”
“你既然累了,为何不回房歇着,还要上屋顶吹风,不怕染了风寒吗?”
“犯我大魏王法了吗?”梅知霜抬杠道,不外她究竟是在说谎,心里终究心虚。
“若是真的如你所说,那要去哪儿自然是女人你的自由,只是......”方君彦顿了顿,“有人看见你上房顶了吗?”
“我看见了。”一旁的朱蕊赶忙说道。
“你不是她的侍女吗?你可做不得人证!”方君彦似乎早已对这二人起了疑心,他望了望朱蕊,又回过头死死盯着梅知霜,“女人,你这侍女年纪大了点啊,而且看起来,像个女侠。”
“方侍郎说笑了,小女子与我家小姐相伴了十几年,情感甚笃,况且我家小姐宽厚,才没有嫌我年纪大赶我走。”朱蕊见状赶忙赔上笑脸,想乱来已往。
“行了,别说些有的没的了。”方君彦转过身来,盯着朱蕊道,“那你呢,昨晚戌时三刻,你在干嘛?”
“小女子见我家小姐要一小我私家上房顶,怕她有危险就劝她不要去,只是我家小姐不听劝,执意要去,小女子也只得在那通往房顶的楼梯口守着了。”
“有人看见了吗?”
“我。”梅知霜冷冷地说道。
“你们主仆二人相互作证可不行。”方君彦语气变得愈加严厉,“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其他人看见你们俩了!”
梅知霜与朱蕊二人相顾无言,只得缄默沉静不语。
“那就是没有不在场证明了?”方君彦冷笑一声,“哼,本官另有两个问题想问问两位!”
方君彦朝官兵挥手示意,那官兵便小跑着近前,给方君彦递已往一个小木片。方君彦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个木片,将之放到梅知霜面前晃了晃,问道,“闻到了吗?”
梅知霜闻了闻,心中忽的大惊,原来自己昨天刚给琴涂上了松节油以做调养,其时自己背着琴直接去了那里奥公爵的房间,或许是跳上房梁的时候不慎将琴上的松节油沾在了房梁柱子上了!
“梅女人,这松节油只有你随身携带了,你另有什么好说的吗?”
梅知霜回过头去,不愿直视咄咄逼人的方君彦,若不是不想将身后的血谷牵扯进此事,自己不如把实话全说了。
“还不愿说?”方君彦似乎很是不悦,“带上来!”
只见官兵押着一个客栈的杂役走了近前,然后方君彦朝着杂役说道,“说吧,昨晚你听到什么了?”
那杂役满身发着抖,战战兢兢地说道,“昨晚,小人路过二位女人的房间,听到她们攀谈,说自己是血谷的谷主和圣使......还说什么,得手了......”
此话刚一说出,在座之人都很是惊讶!
“血谷妖女梅知霜!”
“哎呀!原来那奏琴小女人就是那血谷的小妖女啊!”
“听说血谷向来劫富济贫,也算是一方好汉,可他们今天居然做出这样的事,将我们这些老黎民置于险境啊!”
“还别说,那小妖女长得挺漂亮的,琴弹得也好!”
“什么劫富济贫,我看他们血谷明白就是欺世盗名,背地里不知干了几多腌臜事呢!”
众人恶语相向,这也不意外,昨晚温承业宴请之人,大多是温州城内的乡绅,他们可没少吃过血谷的亏。况且受过血谷恩惠的平常老黎民,可是鲜有时机来这德咸客栈啊!
“二位女人,人证物证具在,还请随本官到那温州府衙走一趟吧!”方君彦冷冷地说道。
梅知霜反映过来了,看来这是有人要刻意栽赃啊!
不外只是栽赃血谷的话,为何要把那里奥公爵的命也带上呢?
看来凶手有更大的阴谋啊!
梅知霜想把事情弄清楚,只是现下所有矛头都指向自己,况且血谷究竟是和朝廷对着干的,那方君彦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只好动手了!
梅知霜示意朱蕊动手,朱蕊便悄悄掏出了暗器,随时准备着。
梅知霜将背后的琴取下,然后纵身一跃,跳到了身后一张桌子上,盘起退将琴放在腿上,拨起弦来。
梅知霜此番琴声如同一杯下了鹤顶红的美酒,初时美味香醇,喝下了肚即是肝肠寸断的难受!
在场众人不得不捂上了耳朵,却照旧被这迷离的琴声扰得心绪大乱。
方君彦和官兵是习武之人,他们对这琴声另有些抗性,只见他们抽出武器正欲上前,却被朱蕊的暗器打退。朱蕊似乎对梅知霜的琴声免疫,看来她知道搪塞这琴声的秘诀。
“可恶!”方君彦顶着这恼人的声浪,站起身朝梅知霜歇斯底里道,“我本就不信你梅知霜是那些权贵口中的妖女!我也没有定你的罪!只是你嫌疑最大,我不得不将你带走!若你果真不是凶手,我自会还你一个清白!谁知你竟如此执迷不悟!”
听了方君彦的话,梅知霜心头一颤,琴声也忽地止住了。
众人终于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