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西双版纳,留不住我的爸爸,上海那么大,有没有我的家,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剩下我自己,似乎是多余的……”
夜晚,杨某某和小同伴们聚在一起,摇头晃脑唱着险些不在调上的歌。她们唱了几遍,开始热烈地讨论起歌词来。
“西双版纳在哪里?有多美丽?难道比我们这里还大?”一个小同伴说。“不行能吧!肯定我们这里最大!”
杨某某连连颔首,体现很是赞同。几年前,她和爸爸从村里来到这个小镇,她第一次见到四层楼高的屋子。明亮的太阳照耀她的眼睛,直射得她眯成一条缝。她幼小的心灵受到极大的震撼,这里就是镇上!她断定这里是最好的地方,就凭那高峻的四层楼房!有多高峻呢?她可是脖子都仰断了才看到屋顶!
“差池!西双版纳是小我私家,你听嘛,留不住我的爸爸,肯定是西双版纳这小我私家想留我的爸爸!”另一个小同伴拉扯着嗓门。
杨某某惊叹,原来西双版纳是小我私家!她怎么没想到?
先前那个小同伴不平气了,“我爸爸妈妈说了,西双版纳是个地方!你说是小我私家,那你说说看,它想留你爸爸干啥?”
“这个,多数是打扑克或者喝酒吧。”
各人笑得乱七八糟。
“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加起来两个了,怎么还唱‘有没有我的家’呀?”又有人问,“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肯定是唱歌这人没学过数学吧!真可怜,他要是学了加法,肯定能知道他有两个家。”有人回覆。
小同伴们一阵赞同声,杨某某是声音最响亮那个。各人哼哼唧唧又唱了几遍。
又有人发问了,“这首歌到底唱的什么呀?”
“不知道呀!”
这时,从暗处走过来一小我私家,声音沙哑,“我知道,唱的是爸爸妈妈离婚了,这个小孩没人要了。”
她走到小同伴们中间,眼睛又红又肿,喉咙里像卡着一坨浆糊,“我妈妈走的时候说的。”
说话这人是杨某某同班的女同学李巧。
李巧和杨某某一样,爸爸是这群小学的教师,妈妈是教师眷属。差异的是,杨某某的妈妈通过努力争取到了在学校代课的时机,每天不辞辛苦地事情。而李巧的妈妈,不仅不上班,还整天随处约人打麻将。她的指甲长且尖,上面涂着深红色的指甲油。打麻将摸牌时,总会时不时把别人的手背划出扑棱。被抓的人痛得冒火,叫她把指甲剪短点,她倒好,慢悠悠回覆到,这指甲油很贵的。
除了打牌,李巧妈妈似乎总是无事可做。她穿着时髦的衣服,顶着一头或黄或紫的卷发,在教师院里溜达,在小镇街上闲逛。碰到熟人就展示她的新衣,或者聊聊她刚做的头发。
李巧在妈妈的引领下,每天变着花样扎辫子,穿衣穿裤还考究个搭配。她在小同伴中是金鸡独立的那只,走路永远昂着脖子,骄傲得不行一世。有小同伴主动找她玩儿,她总是跟别人保持着距离,说什么她衣服是她妈妈从哪里哪里买回来的,不能弄脏了。
于是,许多小同伴都不爱跟她玩儿。瞧瞧她,跟个大明星似的;再看看我们,脸上占满灰尘、手里搓着泥巴,给人当追随都不配!
但是现在,李巧头发乱糟糟的,眼睛肿得像两颗核桃,她抽噎了几声,又说,“我爸爸和妈妈离婚了,我妈妈走了。”
杨某某不自觉地往李巧身边走了两小步,她想慰藉李巧。
不知是谁把她往后拽了回去。有声音在她耳边说,“李巧对我们一直爱答不理。我们也别理她!”
每家每户的家长都在扯着喉咙喊孩子回家了。小同伴们跳着蹦着往家赶,有人故意高声说,“回家和爸爸妈妈一起睡觉咯!”
杨某某被小同伴拉扯着往家走,她转头瞟了一眼,李巧还站在原地。
回抵家,爸爸和妈妈正在为杨某某的作业争吵——今天,杨某某的作业又写得很马虎。
他们争吵得很猛烈,完全忘了床上已经熟睡的妹妹。
爸爸作为老师,自然比力严厉,他认为孩子每天的作业必须认真看待,这不仅有利于学习,更有利于培养孩子规则的态度。
妈妈原来也是同样的想法,但是爸爸率先提出看法令她不满。在这个家里,她才是说话最有分量的人。爸爸的言论,无疑是对她权威的挑战。于是她故意否认爸爸,说什么孩子的天性就是玩儿,孩子要在玩耍中生长。
杨某某站在门边,热泪盈眶。唱什么“美丽的西双版纳”?她要高歌一曲“世上只有妈妈好”!
妈妈看到门边的杨某某,脸色变得很难看,“杨某某,过来重写作业!”
美丽的西双版纳……杨某某趴在小矮桌上,眼皮下垂。
教师院里,许多几何盏灯已经熄灭。爸爸和妈妈的争吵还在继续,争吵演酿成辩说,辩说又变回争吵。
楼下的老师朝上面喊,“杨老师,早点休息,明天再授课了!”老师们都比力有修养,说话滑稽诙谐。
杨某某的爸爸连忙致歉,“对不住了!今天课少,嗓子调养得太好!下不为例!”
爸爸妈妈压低声音,继续他们的战斗。同样的话翻来覆去地说,杨某某耳朵都起茧子了。吵到最后,他们把矛头瞄准杨某某:都是因为杨某某乱写作业,否则他们压根不会打骂!
好烦呐!杨某某真想捂住耳朵,但是她不敢。她的余光瞟见,原本在床上已经熟睡的妹妹,此时正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嘴巴紧抿。
她猛地想起李巧的眼睛。如果爸爸妈妈离婚了,她和妹妹,也会整天睁着那样的眼睛吧。
爸爸妈妈可不要离婚呀!
都怪作业。小学生为什么要写作业呢?好好的玩儿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