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进勇十几岁，便随着当大厨的同村大叔学艺。头几年当学徒，勤扒苦做。也只是管吃管住，没得人为。
好不容易熬到学成出师，娶了媳妇存了点钱。本指望着日子越过越好，没想抵家乡又屡屡遭遇泥石流。四周几个乡村，田地收成欠好，日子都欠好过。置办酒席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家里一贫如洗，文进勇便与妻子远离故土，四处谋生。他们在八年前，来到湘城下辖的南县。
南县山灵水秀，风物好，土地肥。
林家镇是个大镇子，人口众多。
小林村的人们勤劳，好客又热情。
可别小看农村掌勺大厨这一行，行家一脱手，一宴抵三月。文进勇掌勺手艺本就不错，还很善于动脑筋。
文进勇知道湘人吃不惯麻辣味，便把川湘结合，重辣微麻。别说，这一手很受乡亲们的喜爱。
而喜梅，善于捣鼓蒸菜。种种菜品先炒后蒸、先炸后蒸、先过水后蒸；蒸差异的菜所需的火候、搭配什么佐料，多番试验。自古实践出真知，她掌握了一手蒸菜的绝活。就连水蒸蛋这样极为普通的菜式，喜梅也做得相当到位。黄澄澄、香喷喷，入口细腻无渣，似出水的嫩豆腐般让老人与小孩着迷。
伉俪俩的手艺，俨然自成一派，很有特色。再加上做事踏实又细致，口碑相当好。不用说，这样的掌勺师傅很受人们的喜爱。
文进勇匹俦在林家镇的各个乡村，走家窜户。他掌勺当大厨，赚了一些钱。
小林村收支方便，相对比力富足。因此，文进勇与妻子计划在这里安营扎寨。他想租一个恒久的屋子，好好过日子，多赚一些钱。
恰逢小林村建新的伯父，委托村长资助出租老宅。文进勇偶尔听到村民说起此事，便一眼看中拍板租下。
文进勇租的屋子与建新家的屋子，花样、结构、巨细都一模一样。大大的堂屋，左边两间卧室，右边一间卧室一间洗澡屋子。再后面就一间长条形状的灶屋。穿过灶屋门，后院有一个搭建的旱厕和一个大猪圈。
后山里，两家各有一块大菜地。
建新母亲喂了四头猪和三十几只鸡，鸡是散养在后山的，入夜便赶回猪圈。文家不养猪，猪圈里零零散散圈养了几只生蛋的老母鸡。
文氏匹俦有妙手艺傍身，又半点不懒怠，小日子慢慢富足起来。好事成双，没过多久，婚后几年未孕的喜梅怀上了身孕。
喜梅初孕，反映很是厉害。吃什么吐什么，别说做饭，闻着一点油烟味儿也得吐个半天。
建新母亲最是心善，文进勇出门掌勺时，她就留着心照顾喜梅。只要文进勇在家，通常体力活儿，他也抢着帮建新母亲做。两家人互敬互帮，关系很是好。
喜梅有身第三个月，肚子就很大，种种妊娠反映好了许多。她能吃能睡，胖了不少。要说哪里欠好受？除了两只脚肿得像个馒头一般，其他都舒服。
到了孕期第五个月，喜梅的肚子更是大得惊人。村里的老人们，一水儿说喜梅怀的是双胎。把文进勇乐得，嘴都合不拢。为了多赚钱，他活儿照接。为了多照顾老婆，他不怕累，坚持每天早晚两头跑。
瓜熟蒂落，喜梅在镇上的卫生院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喜梅和两个儿子出院后，文进勇就关紧了家门。
建新母亲虽然住在隔邻，但文家门户紧闭。再加上文进勇的脸色实在难看，也欠好去打扰。给铣梢吕好的鸡汤，只好自己喝了。
几天里，只见文进勇偶尔黑着脸进出，不见喜梅和两个娃娃的踪影。
听村里消息灵通又好事的大婶说：喜梅生的俩个男娃，都是豁嘴儿。而且这个豁嘴儿纷歧般，直接裂到了鼻子处。牙膛泰半都露在外边不算，连上牙膛都豁了个口子。两个孩子现在不能手术，只能等大点儿再说。
这位大婶看望住院的亲戚，顺路想去看看喜梅。才走到病房门口，就看见一群产妇眷属在议论文家生的双生娃。细细探询了一番，她悄咪咪地回村了。
她还听说：这个病难治，不见得治得好。而且，后遗症也许多。
啧啧啧，俩男娃啊。
啧啧啧，真太可惜了啊。
啧啧啧，喜梅的命真欠好啊。
啧啧啧，有钱都不见得能治好啊。
村里人议论纷纷，觉得很是惋惜。
听到村民们这么说，建新母亲有些不相信。喜梅有身后期，脸色极好，怎么可能生两个病孩子呢？
夜深人静时，文家的两个孩子轮流着哭闹。孩子们哭得撕心裂肺，建新母亲经常被惊醒，这才信了几分。
喜梅回家的第六天，深夜时分。
老人家嘛，稍多喝点水，晚上就要起夜。建新母亲刚准备开灶屋门去后院解手，就听到外边有人说话。
只听喜梅哭着说：不要，不要，那是我们的儿子啊。
文进勇说：有什么措施，医生也说欠好治。
喜梅说：不行，求求你，这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文进勇说：两个残疾娃儿，我们养得活。我们死了，谁管他们？处置惩罚了吧？
这时，一个娃突然一阵嚎啕大哭。
文进勇说：奶欠好好吃，天天就没命地哭，这日子怎么过？
伉俪俩不再作声，回家去哄娃。
这一段对话，把建新母亲吓着了。茅厕也不上了，回床上刚躺下，另一个娃娃又嚎啕大哭。两个小娃娃角逐似的，一个比一个哭得热闹。
建新母亲妙想天开着，朦胧间才慢慢睡着。
过了两日，建新母亲有一整晚没听到孩子的哭声。
第二天早上，文进勇托着两个长条木盒子拿去埋了。说是双胞胎儿子死了，不吃奶又发烧，病死的。
喜梅整整一个月子，没迈出家门一步。而文进勇，也似乎老了好几岁。
村子里人议论纷纷，是文进勇匹俦弄死了自己的双胞胎儿子。有的人说虎毒不食子，这对怙恃太狠心！太太过！也有小撮的人，说情有可原，可以理解。
唉！！！
建新母亲心里也直犯嘀咕：孩子哭得那么响亮，才几天说病死就病死了啊？难不成，真的是文进勇下的手？
究竟是外姓人文进勇的家事，各人私底下议论归议论。究竟没有铁打的证据，谁也欠好再多言。
头一年，伉俪俩像霜打的茄子，无精打彩。特别是喜梅，眼睛总是红肿着。按理说应该会瘦点吧，瞅着却胖了不少。
他们俩除了正事儿，很少与别人打交道。对建新母亲，也是接纳回避的姿态。
特别是喜梅，见人就躲，恨不得一辈子不见人就好。就连鹿车共挽的掌勺活儿，都是文进勇一小我私家担着，她不去。她每天窝在家里，也不知道在干些啥。
缓了好一阵，才慢慢地好些了。匹俦俩原本爱说爱笑，现在缄默沉静了不少。他们的心情，外人怎么可能会懂？日子过得怎么样？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吧。
四年间里，两匹俦徐徐恢复了元气。
四年间里，两匹俦的生意好了不少。
四年间里，两匹俦一门心思赚着钱。
他们的手艺日益精进，做事又舍得下力气，口碑很是好。就连县城、镇上的人家家中办红白喜事，也常有人慕名请文进勇匹俦掌勺。
文家的日子过得十分红火，喜梅却一直未能再怀上身孕。伉俪俩得闲时四处奔忙，求医问药。用喜梅的话说：天天喝中药，喝得身上都是一股中药味儿。
尽管中药吃了几箩筐，他们也未能如愿。
建新的伯父，用老宅加些现金，与村里置换了一块风水很好的宅基地。已经开土动工，准备建个新宅子，以备伉俪俩回家养老。
自古有言：有钱就好服务。
文进勇匹俦的口袋里银子充实，迁个户口买个老宅子，自是不在话下。于是，他们成了小林村的正式村民。
没过多久，两人就不知道在哪里抱养了一名男婴，取名文晓虎。晓虎抱来时三个月左右，那时智华已有七个月大。
晓虎长得壮实，虎头虎脑。皮肤黑、浓眉大眼，与文进勇倒有几分相似。匹俦俩自觉生育无望，对晓虎很是好，疼爱有加。没过上多久，便为晓虎落了户，办妥了户口。
喜梅忙的时候，会把晓虎托付给建新母亲带着；喜梅得闲的时候，常帮着建新母亲带智华。文进勇也时常弄些好汤水，给两个孩子增补营养。
喜梅有时会对着两个孩子，莫名哭泣。建新母亲看了，若有所思，每每好言相劝。
喜梅偶尔也会对建新母亲说：前次生育后，身体差了不少，还越来越胖。经期很是禁绝，而且头发经常掉。这都是命，我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了。我是活该啊！
建新母亲听到这话，心里明镜似的：娃儿有病，就好好治呗。自家的亲生骨血，真下得去手！
文家匹俦狠吗？真够狠的！文家匹俦有苦衷吗？貌似有一点！能理解吗？不能理解！仔细一想，又有些同情！
这算是啥事啊？
建新母亲想来想去，心里愈发烦闷。索性便不再理会这事，懒得去想。管别人的家事干吗？唉，已往的事就让它慢慢地已往吧！她把这点事儿闷在心里，对谁也没讲过。
两家人你来我往，关系很密切。
文家的双胞胎儿子来也急遽，去也急遽，并没有在人世间留下几多印迹。村里人心中疑问多多，对文家匹俦既嫌恶又有些同情。影象总是被时间慢慢冲淡，时间一长便无人再提起。
有了晓虎的相伴，喜梅的心情愉悦。慢慢又恢复了，爱说爱笑爱讲俏皮话的生动性子。
这不，建新匹俦回村，俩人还送上了一碗扣肉么？呵呵。
文进勇长建新六岁，挺喜欢这有文化的老弟。建新挺佩服这位有手艺的老哥，凭着勤快攒下了一份家业。俩人，倒是挺谈得来。
喜梅长漫云七岁，很喜欢她的衣着妆扮，时不时想和她说说话。但漫云看不上这土里土气的妇人，不怎么爱搭理她。
多几回这样的事儿，喜梅长了心眼儿。但凡漫云回婆家，喜梅就带着晓虎回家里玩，免得讨人家嫌。
讲良心话，喜梅不喜欢漫云的性格。瞅着人家的漂亮衣衫，又实在悦目。好吧，那就瞅瞅，不要走近好了。
啧啧啧，我要是有那身材，就好了！
啧啧啧，城里女人臭矫情，离远点！
啧啧啧，漫云的衣服悦目，瞅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