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彦泽一眼便看到了门里的齐继。
她穿着白色的事情服,坐在桌子后面,眉头紧锁,全神贯注的翻看着一摞装订好的质料,险些有字典那么厚。头发简朴的扎成马尾,原本白皙的皮肤似乎蒙上了一层灰,脸颊已看得出消瘦。
半个多月没见,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蒋彦泽心里又气又痛。
“她现在极端疲劳,预计血压和心脏都比力脆弱。你委婉缓和一些,别让她有太大的情绪颠簸。”堂哥嘱咐道。
蒋彦泽点了颔首,深吸一口气,越过门口的青年男女,走进了房间。齐继浑然不觉,还低着头一页一页的翻看手中的资料。
“齐齐。”他轻声唤她,不出所料毫无反映,他只好把手放在那一摞资料上面。
齐继皱眉抬起头,一时竟愣住了,“彦泽?”
她停顿了一下,“你不是说周六才气回来吗?今天周几?照旧今天已经周六了?”她神情模糊,似乎很努力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今天周三。”蒋彦泽半蹲在她面前,凝眸注视着她,“我提前把事情做完,早了几天回来。我这两天都没怎么阖眼,今天还坐了5个小时的汽车,3个多小时的飞机。我好累,我想你陪我,你跟我回家好欠好?”
他们距离很近,近到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眼底细密的血丝,眼窝下淡淡的青黑和暗沉泛黄的肤色。
努力眨去眼里的酸涩,蒋彦泽重复道,“齐齐,我们回家好欠好?”
齐继微微蹙着眉,看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资料,心情模糊,似乎有些犹豫。
门口除了蒋彦鸿和那对青年男女,又围了几位事情人员,各人都摒住呼吸,期待齐继的回覆。
终于她轻叹了口气,似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颔首道,“好,我跟你回去。”
她把那摞质料放下,语气颇有些遗憾,“这个不能带出实验室,我明天再看。”
“好,明天我送你过来看。”他温柔的应道。
齐继站起身,眼前蓦的一黑,大脑有瞬间的失重感,她一把用手撑住桌面。
蒋彦泽见状连忙伸手环住她,手臂上嶙峋的触感,让他眼中一酸。齐继原本就瘦,现在险些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他不知道是该怪堂哥没有早点通知他,照旧怪自己这些日子太过忙忽略了她,喉结上下转动了几番,他强忍着哽咽,“我们回家。”说完便搀扶着齐继出了办公室。
蒋彦鸿总算松了一口气,不忘嘱咐呆若木鸡的众人,“不许乱说!”
各人瞪圆了眼睛,下意识的颔首,心中早已排山倒海——这一幕信息量实在太大了!齐博士和蒋男神?那蒋主任和蒋男神是啥关系?兄弟?
因为太过疲劳,又长时间缺乏睡眠,齐继对外界情况的感知能力明显下降。蒋彦泽扶她上了车,苏苏看到她形销骨立的模样震惊得忘了和她打招呼,结果她也没有觉察苏苏的存在。
“去西苑别墅吧。”蒋彦泽对司机交接。
齐继靠在座位上闭上眼,似乎睡了。
“有什么我能资助的吗?”苏苏小声问。
“不用,我让我妈把樊姨借我几天,下午她已经带人已往了,都准备好了。这些天公司的事你多盯着点吧。”蒋彦泽都部署好了。
“好,你放心。”苏苏看了看齐继,欲言又止。他怕说多了蒋彦泽更心疼,究竟齐继这个样子,他这个外人看了心里都难受,和在美国初见简直判若两人。
保姆车驶进西山脚下的一片别墅区,距离市区不算远,算得上闹中取静。
他们在一栋别墅前停下,蒋彦泽扶她下了车。
齐继疑惑,“这是哪里?”
“我的秘密基地,正好带你过来看看。”他解释。
他们进了门,樊姨迎了上来。
“这是樊姨,这几天帮咱们做饭。”
“您好!”齐继礼貌的打了招呼。
樊姨微笑着颔首,悄悄为齐继憔悴的样子心惊。她只知道彦泽的女朋友身体不适,所以请她来资助照顾几天,没想到竟然“病”的这么重。
“你吃晚饭了吗?”蒋彦泽问。
齐继皱着眉,自己吃的究竟是午饭照旧晚饭?
蒋彦泽又叹了一口气,“陪我吃一点吧,我好饿!”
他是真的饿了,午饭就没怎么吃,这会儿都快9点了。
齐继胃口不太好,只喝了一碗粥,吃了几口小菜。
吃过晚饭,他帮她准备了换洗的衣服,把她推进浴室。自己简朴洗漱了一下,又帮她吹干了头发,就打发她去睡觉。
“早点睡吧。”蒋彦泽坐在床边帮她掖好被子,“我在这里陪你。”
齐继很快便沉甜睡去,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轻手轻脚走出卧室,把房门关好,发现堂哥坐在二层的吧台旁,开了一瓶酒,倒了两杯。蒋彦泽走已往,在他身边的高脚椅上坐下。
蒋彦鸿举起酒杯,“彦泽,你的人我没照看好,对不住你,我先干了!”
说罢便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长长叹了口气,“齐继是对的,她早就预料到今天的局面,所以当初无论我们给出多优厚的条件,她都不愿接这份聘书,她早知道会这样!”
蒋彦泽从没见过这样的堂兄。堂兄年长大他六岁,从小就显露出过人的天资,结果优异,琴棋书画也都学的有模有样,照旧一位运动健将。虽然家世优越,依然凭真才实学考取了清华大学。
在他心中,兄长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他从小到大崇敬的工具!
这种近似于疲惫、无力、焦躁的心情,他以为永远都不会泛起在兄长脸上。
连饮了三杯,蒋彦鸿又拿起酒瓶,被他伸手盖住了,“你明天不上班了?要是你计划明天休息,我就陪你不醉不归!”
蒋彦鸿哂笑,“我给实验室所有人放了两天假,这两个月险些没休息过一天,太累了!让他们休息两天,这点主我照旧做得了的。”
他推开蒋彦泽的手,给自己倒了酒,“喝醉了,我就去隔邻睡,你忘了我们是邻居了。”
他们兄弟两个20岁的生日礼物都是一栋别墅,姑姑送的,不偏不倚,连面积都一样。
“你那屋子都空了多久了,还能住人吗?房间有的是,你就住这吧。”
堂哥这种状态,又喝了许多酒,他也不放心。
“樊姨,辛苦您再收拾一个房间给我哥住。”蒋彦泽交接正收拾餐桌的樊姨。
“好,我一会儿就去。”樊姨是家里的老人儿了,对蒋彦鸿也熟悉的很。
“谢谢您,樊姨!”堂哥致谢。
“不客气,应该的。”她去厨房整理,把这里留给两兄弟。
“想聊聊吗?”蒋彦泽看着堂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