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游戏结束

　　莫里亚蒂原本还没发现差池。但随着毛利阳的杀欲逐渐膨胀，他也很快便有所觉察。对此，莫里亚蒂不仅没有畏惧，甚至还隐隐感应了一丝兴奋。

　　他对毛利阳、也就是波尔洛克的这幅模样早已期待已久。

　　否则他也不会在波尔洛克所用的药膏上动了手脚，甚至默许了后期莫兰对波尔洛克的肢体暴力。

　　在连续几番挑衅后，莫里亚蒂本以为再也没希望看到波尔洛克杀意蓬勃的样子，然而没想到波尔洛克竟然给自己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他终于第一次在自己的面前正式露出了獠牙。

　　这种变化让莫里亚蒂不能自制。

　　“波尔洛克，波尔洛克？”

　　莫里亚蒂试探性地叫了两声对方。但在发现对方已经失去了意识时，原本的惊喜在刹那间变为不满。

　　不行。

　　如果只是因为失去意识才萌生杀意，那么这杀意便不够真切。

　　他要让毛利阳醒过来，要让波尔洛克醒过来！

　　因为他知道，唯有清醒才是最痛苦的事情。因为痛苦，所以才铭记。

　　莫里亚蒂要让波尔洛克把他深深地刻在心上。因为只有这样，波尔洛克才气成为下一个他。

　　波尔洛克是个好质料。

　　莫里亚蒂无法忍受这种质料会砸在自己手上。

　　“波尔洛克，你给我醒醒。”

　　莫里亚蒂收回了手枪然后迅速从腰间抽出了匕首。

　　他看着眼前的毛利阳，似乎一头猛兽盯着自己的猎物般，垂涎欲滴。

　　莫里亚蒂有预感，今夜将是自己丰收的最后时刻。但在这之前，他要做的是把这头猎物引入早已设好的陷阱。

　　否则自己只能白白牺牲。而这，正是莫里亚蒂所不能容忍的。

　　毛利阳由于巨大的情绪颠簸已经很难唤回神智。面对刀刃，毛利阳的潜意识是知道有危险的。可在情绪的刻意纵容下，毛利阳照旧选择冲了上去。

　　因为前方是他的敌人，他想杀的人。

　　如果不借着此时的心气儿脱手，他恐怕只能被反杀。

　　“莫兰教你的只有这些工具吗，波尔洛克。”

　　看着毛利阳一次又一次地向自己冲来，莫里亚蒂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将对方摔在地上。虽说平时莫里亚蒂的身子总是摇摇晃晃的，可在这个山洞里，他的脚步却格外的稳。

　　他一次又一次地把毛利阳摔在地上，再看到对方一次又一次地爬起。

　　莫里亚蒂笑了。虽然他知道眼前的波尔洛克已经失去了理智，可他照旧止不住嘴边的微笑，他很久没有这般笑过了——

　　“波尔洛克，你果真次次都市让我无比惊喜。我的判断没有错，你是一把被人封存的短匕。只要有人愿意替你开刃，你便可以取代我活下去。”

　　话一说完，莫里亚蒂右手的匕首连忙倒转了偏向，用刀把猛砸向了毛利阳的肩膀。

　　在砸倒毛利阳后，莫里亚蒂的左手从侧后迅速出击，拿住了毛利阳的脖子，并把他按在了地上。

　　莫里亚蒂站在了毛利阳的后侧，弯下了身。他的手十分有力，有力到纵然用一只手也能控住毛利阳的挣扎。

　　看着满身都在抽搐的毛利阳，莫里亚蒂伸过了脖子，让自己苍老的皮肤与毛利阳细嫩的脸颊紧贴。

　　多年轻啊。

　　年轻到让人有些嫉妒。

　　真是让人留恋啊，这愚蠢的人世。

　　莫里亚蒂骤然松手，似乎驯兽师一般不停地在毛利阳的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随着伤口的增多，毛利阳徐徐恢复了神智。借着火光，他瞄准了莫里亚蒂的风衣口袋，随即猛扑上去，抢过了手枪。

　　然而就在扣下扳机的一刹那，他傻了。

　　“这……是空的？”

　　手枪里并没有子弹。

　　“看样子你已经恢复了理智了，波尔洛克。”看到毛利阳的眼睛总算恢复了一丝清明，莫里亚蒂也松了口气。虽说他的身手足够制住一个三十岁的壮年人，可是刚刚的毛利阳照旧让他感应了一丝压迫。

　　不外总算恢复正常了吗？

　　那可真是太好了。

　　“那把枪是空的哦，波尔洛克。但是我这次之所以把你叫出来确实也是想和你来一次你死我活。如果用枪的话，倒显得我蛮不讲理些。”

　　莫里亚蒂看到毛利阳已经恢复了神智，没有多想便将一直戴在手上的白手套摘了下来，向毛利阳伸出了左手，“波尔洛克，现在选择权都在你的手上。如果反抗的话，你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可如果不反抗的话……”

　　莫里亚蒂顿了顿，似乎对某事有着些许无奈，“你以及那个小女孩，都不能活下来了。”

　　“……”

　　毛利阳的手颤了颤。

　　他不在乎自己的死活，究竟有福尔摩斯在，莫里亚蒂肯定只会是死局。只要那时灰原还在世，这场游戏能赢也说不定。

　　但莫里亚蒂刚刚又在说什么呢？如果自己输了，灰原就得随着一起死……

　　“这……不公正。”毛利阳缄默沉静片刻后又抬起了眼，“叛逆你的是我，和爱莲娜没有关系。扯到她干什么。”

　　莫里亚蒂闻言只是将食指放在了自己的唇央，眼神昏暗莫测，“可是我一开始收养她就是因为你啊，你还不明白吗？波尔洛克。”

　　“……”

　　“你还不计划认真起来吗？再不认真，那么你和那个小女孩可就彻底完了。”

　　毛利阳握紧了拳头。

　　如今的他已经满身狼狈，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在莫里亚蒂的面前基础不堪一击。

　　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此时毛利阳的眼睛再度瞄上了正在燃烧的火炬。

　　如果那么做的话，是不是能有那么一线希望……

　　毛利阳微微眯了迷眼，待再度睁开的时候，他冲了上去。

　　莫里亚蒂看到毛利阳重复地招式有些失望。

　　原来他以为这个孩子会有些差异，不外也可以了。

　　莫里亚蒂将毛利阳再度摔在了地上，行动洁净利落。他刚想卖个破绽给毛利阳，却不知毛利阳另有所图。

　　原本没有子弹的手枪在毛利阳跌倒的一瞬间被他乘隙掷了出去。手枪恰好砸在了火炬上，让原本在墙上挂得好好的火炬硬是跌落在地。

　　火炬灭了。

　　整个窟窿陷入了一片黑暗。

　　在一片漆黑里，毛利阳再度冲了已往，扑倒了莫里亚蒂。他把双腿骑在莫里亚蒂的脖子上，右手抓着从地上捡来的石头，疯狂地砸向莫里亚蒂的脑袋。

　　一下，两下，三下。

　　毛利阳下手极狠，虽然力道不重，但他砸的每一下，正中的都是莫里亚蒂的眼睛。

　　莫里亚蒂瞎了，浅灰色的眼睛已经被毛利阳砸得稀烂。但莫里亚蒂却出乎异常地没有反抗，似乎他早就料想到了这个结局。

　　在确认莫里亚蒂没有余力反抗之后，毛利阳松开了双腿。

　　血腥味充斥着整个窟窿，让人作呕。

　　就算四处一片漆黑毛利阳也能猜到，自己的手上已经沾满了莫里亚蒂的鲜血。

　　毛利阳的呼吸有些困难。以往他下手无论多狠也会忌惮监犯的性命。但这次与往次差异。这是真正的杀人，他内心难安。

　　“……波尔洛克，不继续了吗？”

　　莫里亚蒂躺在毛利阳的旁边问出了声。他的句子断断续续的，却自带笑音，明明都已经成了瞎子，却不知道在乐什么，“波尔洛克，匕首就在我的脚边。如果要杀我的话我建议你及早。否则我不会放过那个福尔摩斯，也不会放过那个小女孩。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孰轻孰重。”

　　“……”

　　毛利阳依言找到了匕首，但看着一心求死的莫里亚蒂，他反而疑惑了，“你这么想死吗？”

　　“我不想死你就能不杀我了吗？波尔洛克。”面对死亡，莫里亚蒂显得很平静，没有丝毫狼狈，“更况且你会酿成我，从某个角度而言，我借着你的身体，获得了永生。”

　　“我不是你。”

　　“这谁又知道呢？”

　　静谧的山洞里，作为杀人者与被杀者，两人之间的气氛尤为诡异。明明拿着刀的就是毛利阳，可听着莫里亚蒂的声音，他反而觉得自己才是那只待宰的羔羊——

　　“我不会是你。”毛利阳将匕首放在了莫里亚蒂的脖子上，有些犹豫。

　　他明明知道自己轻易地便可以切断对方的脖子，但无端地他就是下不了手。

　　似乎一旦下手了，有些工具就再也回不来了。

　　莫里亚蒂感受到了脖间的酷寒只是笑了笑，暂时性地保持着缄默沉静。

　　他能感受到毛利阳的犹豫，可莫里亚蒂坚信他终究会动手的。

　　因为他们是一类人，所以他懂他。

　　在刀刃划过动脉的一刹那，莫里亚蒂欣然地笑了笑。虽然双眼已瞎，可他照旧望着毛利阳，仿若卦师一般，预测着毛利阳的未来——

　　“波尔洛克，你我是一种人……。

　　在第一次晤面的时候……我就知道……。

　　虽然现在你还不懂……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像你我这种人不配生活在阳光之下……。

　　不要妄想进入不属于你的圈子……，

　　我、会在深渊等你。”

　　话音一落，莫里亚蒂便在无声中断了气息。也就是在莫里亚蒂生命消逝的刹那间，一道无比熟悉的电子音为此次的游戏之旅画上了句号。

　　“游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