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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行周

第八章 武夫

十国行周 贪看飞花 2009 2019-11-08 15:34:46

  转眼间,正月已经到了尾声。

  自契丹使者南去以后,刘知远一面再度派遣使者前往汴州朝贺,一面则开始征调河东境内代州、仪州、沁州等地戎马趋向太原。至正月底,恒久戍守在北方麟州、蔚州领土的河东马步军都指挥使,刘知远的亲弟弟刘崇也率领精锐步骑两万余人抵达了太原城下。

  河东诸道向太原府聚集的戎马越来越多,汾河南岸的河东军大营绵延快要十数里地,眼下不仅郭信知道刀兵将起,就连普通人也能感受到战争正在日益迫近了。

  随着一队队全副武装的甲士在城中越发频繁地出没,郭信也在家中开始准备起自己在军中的事宜。河东军多数将士的兵甲都由太原府府库发给,要准备的反倒是水壶食具鞋靴衣袜之类琐碎的工具。

  准备好没两天的功夫,正当郭信一如往日地起床梳洗时,就见郭朴快快当当地跑了进来。

  郭朴见着郭信,扶着门框气喘吁吁地叫他:“意哥儿!来,来了!”

  郭信拿起面巾擦了脸:“怎么这么急,什么来了?”

  郭朴喘匀了气,用手指着院外道:“外头来了两位军爷,称是受了郎君差使,专来给意哥儿送符信兵甲。”

  郭信闻言知道从军一事已有了结果,喜悦之余也不乏感动,要知道父亲郭威身为河东蕃汉戎马都孔目官,眼下正在卖力计划调拨河东各军数万人的粮草,还要时常前去帅府供刘知远问询军机,最近连回家的次数都不多,却还不忘记自己的这桩小事,于是连忙前去前院迎接。

  到了前院,果真已有两个身着铁甲的男人在门房期待,其中一人抱着一副甲胄,另一人左手捧着兜鍪,右手握着一柄入鞘的横刀。

  见郭信前来,其中一人就问:“可是郭家二郎?”

  郭信答声应是,捧着兜鍪的那人便朝郭信抱拳行了一礼:“我二人奉郭使君之命,特来送铠仗给郎君。郭使君说郎君手上有熟弓,便只挑了甲胄横刀一副。郎君军职所属已在腰牌上头写清楚了,这几天得空就可去兵房登籍入册。”

  男人嘴上话说得快,手下的行动也快,刚一说罢,二人就急着将工具一一交到郭朴手上,又掏出一枚木制的腰牌呈给郭信。

  郭信接过腰牌,见这腰牌正反两面都刻了字,一面是‘奉国军’字样,另一面则写了‘都头’二字。郭信知道这奉国军都头就是自己即将在军中的身份了,于是便将腰牌挂在腰间。

  见两个男人就要急着告辞,郭信连忙问道:“不知奉国军驻在那边,我上级指挥使又是何人?”

  没想到男人却是摇头:“奉国军在城外大营,具体我等并不知晓,郭郎转头自己去军中便探询罢。”

  接着二人便向郭信抱拳告辞:“眼下军中事多,郭都头留步罢。”

  郭信也朝二人抱拳回了一礼,等目送二人离去后,又忍不住拿出腰牌来看。

  凭据河东军制,军中各级武将以军都指挥使——都指挥使——指挥使——都头——队正——伙长的序次排列,其中伙长下辖五人,队正下辖十伙五十人,都头下辖两队百人,指挥使下辖五都五百人,都指挥使一般下辖四或五个指挥两千余人,再往上则进入下辖不定的高级武将行列。

  郭信原来以为自己再高也得从底层的队正干起,没想到竟直接领了都头一级,要知年老郭荣现在也照旧指挥使,刚刚能被叫做将军而已。

  郭信心中喜悦之下,立即就叫郭朴把甲胄搬进自己院子准备试穿一番。

  此时的方镇士卒,除去部门州兵外,不仅衣食由各地财政供养,武器铠杖也都由官府制造供应。只是由于诸道府州各有铸办军用物事的工坊作院,因此军中各部兵甲的成色差异很大。

  而郭威遣人送来的这副细鳞甲显然不是赶工完成的滥竽凑数之物。鱼鳞状的甲片完整地编缀在一起,护臂、披膊平整结实,在太阳下折射着银色的光线,就连绢帛的包边也是光洁亮丽,显然是新造的良甲。

  旁边的郭朴不停抚摸着甲片啧啧称奇,就连郭信也忍不住赞叹此甲制艺精良,他知道这是郭威为自己这次子初次投身军伍所准备的礼物。

  但给郭信穿甲很快就成了令二人郁闷的事。两人都见过穿甲的武夫,却还没给自己穿过。郭信在郭朴的辅佐下费劲地穿着了半天,好不容易将各个部位都挂上了身,却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郭朴见状没法,一脸郁闷:“意哥儿且等着,我去前头找我爹问问。”

  郭信只好自己穿着甲运动起来。让他颇感意外的是,甲胄在身虽然看着鸠拙,但其实并不怎么影响手脚运动,只是身上的重量会让行动变得稍有些迟缓。不外他究竟遗传了父亲郭威雄壮的身姿,几十斤在身也不是太浩劫事,很快就适应了甲胄在身的状态。

  没一会郭朴就笑着回来了,一边帮郭信卸甲,一边说道:“我爹说了,过两日把他以前的甲给我穿,这回能去做意哥儿亲兵了。转头战事一起,大把的军功朝咱奔来,到时候意哥儿升一级,我也升一级,等意哥儿做了军都指挥使,我也就是军都指挥使的押衙了。”

  郭信笑着摇摇头:“刀剑无眼,能活下去才有时机往上走。”

  郭朴手中的行动不停:“我觉自得哥儿比别人命大,没那么容易死。”

  得了郭寿的指导,这回郭朴已经知道了穿甲的步骤,先是为郭信套上护臂,再将披膊挂在上身,用系带紧紧束好,然后才是最为极重的细磷身甲,最后将束甲绊和护腹甲都扎在身前用抱肚和皮带拴牢,这样一套下来才算勉强穿齐。

  郭信见郭朴额头累出了汗,笑着接过兜鍪戴在自己头上,向郭朴问道:“如何?”

  郭朴擦了擦汗,对郭信左看右看,又绕着他走了两圈,这才道:“意哥儿气度特殊,我看比那病恹恹的马军都指挥使中看多了。”

  接着又是一脸感伤:“意哥儿这下真是武夫了!”

  郭信心下十分满意,嘴上却说:“悦目没什么用,还得能打才行。”

  郭朴嘿嘿一笑:“意哥儿跟我说笑,外人不知道,家里谁还不知道意哥儿弓马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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