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以后就叫你路二哥哥
路民拉着我的手，走在一条石梯上，石梯又陡又窄，长长的看不到头。
“这是在哪儿？”我问路民。
“这是在山上。”
“我们在山上做什么？”
“我们在谈恋爱呀。”
“这里花也没有月亮也没有，怎么谈恋爱？”
“有花呀，你仔细看，‘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我仔细看，石缝里果真有细小的花。
“路民，我们要走到哪儿去？”
“走到上面，看到那条瀑布了没，那里有个小农屋。”
“要去小农屋？干吗？”
“我要和你去小农屋做，爱啊。”
“坏蛋，人家欠美意思啦。”
“那个小屋可象仙人住的了，烟雾袅绕，瀑泉激荡，鸟语花香……”
“我有些饿了。”
“看见我背的包没？里面有吃的。”路民后背果真背了只比他人还高的爬山包。
“我要吃面包，另有豆乳。”
“有，都有。”
“我还要吃烤玉米棒，烤土豆。”
“也有。”
“对了，你最喜欢的小葱炒青蚕豆有吗？”
“小葱炒青蚕豆现在有了。”
“天都绿了似乎要下雨了。”
“我们走快点，走到云彩上边去就没事了。”
“路民路民，云都在我脚下飘了哦，好可怕。”
“有我呢，不怕。”
“路民路民，我原来有个年老哥，在我畏惧的时候就会说，有我呢，不怕不怕。”
“你也叫我哥呗，我掩护你。”
“嗯，哥！”
“哎！”
“哥！”
“哎！”
……
醒了，原来又做了个梦。路民还搂着我，嘴上允许着“哎”笑得不行。“做什么白昼梦呢？”
“横竖没你的事。”我脸都红了。
“怎么没我事了？一会儿路民路民，一会儿哥，哥。”
“不理你了，哼。”
“薇薇难得撒个娇，照旧梦里，醒过来就那么强硬。”
“怎么样叫强硬？”
路民点点我下巴：“叫我声亲爱的！”
“现在不叫，就不叫。”
“唉，你这不就是强硬，比茅坑的石头还硬的。”
“以后我叫你哥，路二哥哥好欠好？”
“为什么要‘二’呢？为什么要‘二’呢？”路民高声喊。
我笑道：“我在乡下已经有个年老哥了。”我说的是我奶娘的儿子。
“好吧，老婆，你路二哥哥要上班去了，早餐面包豆乳在桌上记得吃哦。”
原来是真实地闻到面包豆乳香味了，昨晚是预设的定时，面包机和豆乳机械自动做好了早餐。
我上班时间比路民要晚一个小时，可以赖床上再躺片刻。我定睛看着路民，看他结实的肩臂套进短袖衬衣，嗞嗞嗞地弄剃须刀，一边撸头发一边收紧事情领带，嚼一口面包喝一口豆乳，转着圈忙个不停。拎了包他又弯腰亲亲我脸，含着面包乌鲁乌鲁地说：“亲爱的拜拜，我差点忘了，昨天喝酒电瓶车没骑回来，要早些走了，得步行上班呢。”他宽厚的后背急遽地消失在了门外。
生活又和往常一样开启了寻常琐碎平淡的一天进程，世界原本的模样。让眼睛稍眯了一下，我爬起来弄掉路民沾我脸上的口水和面包屑，拍洁净枕头，一边想穿哪套衣裙，一边梳了个万年稳定的马尾辫。
把剩余的豆乳和面包放进了冰箱。在冰箱门上，我看到路民用磁贴新增了一份年度经济图表。结婚一年了，总结一下经济收入支出，才气让今后的日子更清晰有条理，在可控的规模过得从容自由。这是我们的生活计划，分成了收入和支出两张图表，列得相当详细，年度计划，月度计划，小结陈诉，总结陈诉。结合我们俩的所学和现职，做这种图表是信手拈来。
收入画成了点线图，我的收入，路民的收入，理财收入，总收入，在时间轴上曲折延伸，横着的另有一条目标线，突破目标线折上去的颜色被涂成亮眼的红色。上个年度收入红色点线可喜地向上走着。
支出分成三大块，一块是牢固必须储蓄部门，里面包罗了要给路民怙恃防老看病的预备，能不动则不动。一块是房租日常水电煤气通讯网络粮油菜品洗卫衣服鞋等等支出，另有大件支出的分期支付和分期累积，另外预留了点吃西餐暖锅看影戏买花买外卖的小用度。再有一块是机动。
这么省俭节制精打细算，颇有些无奈心酸。我能这么想着省钱挣钱，是因为我一直很穷，我怙恃对我一直相当地抠，我过惯了穷日子而已。
但路民不以为然，穷才是世间常态，穷也不行耻啊，什么犷悍总裁富二代，权门痴情男，那是网文意淫出来的好吧，挣钱创事业才是男人本色，原来就该样样自己奋斗，经历并享受从无到有的整个历程，有了乐成，才是完美人生。现在没有的，靠自己的双手缔造积累，今后一定会有。
因此，在支出方面，我们的原则能自己做的尽量自己做，吃的自己做即经济实惠又营养卫生，除了中餐在单元应付一顿外，早晚餐搞得还很富厚，杂粮面包，新鲜豆乳，煮粥煲汤，热炒凉拌，做酸奶酒酿西米羹，色香味齐全。包了饺子馄饨汤圆速冻起来，方便平日事情忙了取出来做快餐。休息日，俩人一起去买菜买水果上超市，一起回家拖地洗衣服。
描好眉涂好口红，看到镜子里的我，眼皮有些浮肿，人有些疲态。夜里没睡好，我脑子里另有梦境很是真实又似是而非的片断，随着梦的感受，一会儿放心满足，一会儿又茫然降低。我的人生走到现在，让人不快的童年少年阶段已经已往，现在顺理成章地安家了，也在立业了，重要的人生大事已经完成一半，接下来就该按部就班地攒钱买房买车生孩子，我已经很知足了。
想想媚儿小乔，他们这辈子都走到头了，一个迷失在混沌世界，另一个已经长眠地下，我戎匦路民携着，有了自己的小家，我是何等的幸运。
再想想当初，我多想有个可以栖息的安宁之地，可以躲避风雨，有强大有力的臂膀让我靠着，有宽容，不会因为我丁点过错而被无限责备，打骂，有敬服，不会因为此外利益拿我出来做牺牲品。这一切来得那么自然不经意，真的是我已经拥有了，而我曾那样地期盼过，在一个又一个孤苦无援的夜晚期盼着，如无边的荒原里精疲力竭的跋涉，又茫然四顾，希望渺茫。
可是悲悼它又在午夜回来，占领我的意识，令我无法安息，在黑暗里独自遍数心痕。我知道这是焦虑症候，曾经以为，不去想已往的人和事，生活状态好了，改变了精神体验，这种焦虑会消失，其实不外是被压抑到潜意识中去了。
甩甩头，甩掉负能量，振作精神出门。今天我也得步行上班，需要提前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