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柯搏虎却没有向孟智慧交待除了刻铁石和孤鸣鹤之外,其他任何一点哪怕微小的信息。
因为,一个江湖探子就应该做探子该做的,国家大事与他无关。
停止孤鸣鹤,需要的是武功。拿到盟约,需要的是智慧。
这是完全伶仃的两件事。
柯搏虎的意思很明白,你做好这两件事就完成了任务,立了大功。国朝大事与你无关。
但做这两件事,先不要说能否乐成,随时可能性命就没有了。
所以,其他的事你想管也管不了。
但成王妃来蓟州这件事,却不得反面孟智慧说。
正是这件事,引起了孟智慧的怀疑。
柯搏虎并未觉察孟智慧的怀疑。他是个军人,尤其照旧蓟州的最高军政首脑,他部署的都是大事,很难去顾及孟智慧微小的心理变化。
“蓟州的公款,你可随意征用。”
柯搏猛将一块铜制虎头牌抛给孟智慧。
孟智慧自然是一伸手就抄住了。
柯搏虎笑了:“小子,身手还好!”
孟智慧却开始体贴不应他体贴的事情。
成王也要来蓟州了?
如果只是成王妃来蓟州,基础没有任何须要,因为成王妃什么都不代表。在眼下气氛空前紧张的形势下,姐姐会为了来看自己到蓟州吗?还要冒着违反国朝法典的危险。
虽然自己是那样决绝地掉臂姐姐的眼泪,断然离开了成王府。
或者应该这样设想,成王妃来蓟州是秘密的,只有柯搏虎和少数亲信知道。
但在成王妃驾临的秘密之上,肯定有一个更秘密千百倍的秘密。
那就是,成王肯定也会亲临蓟州,与柯搏虎配合图谋国朝大事。
事实上,图谋也可以不是最主要的。一定是,柯搏虎需要成王劈面给他一个允许。
再大的谋划秘议,都可以用密使秘密通报。
以柯搏虎的能力与决断,任何大事都可以独立做出谋划与决断。他需要的,是成王的允许,而不是其他。
只有允许,才必须两人面劈面地谈。
常理,以河东亲王之尊,离开封地必须皇上亲准。
而且也只能在河东与京城两地间往转。
私去第三地,就是谋逆之罪。
但是成王却要冒这个风险,与柯搏虎亲自相见并许下允许,那绝对不是普通的大事。
那会是什么?
必须,
是牵涉到用兵。
同谋。
联兵。
孟智慧满身凛了一下。
虽然他胆大到不知道自己胆子有多大,
但用兵逆上,这岂不是任何人都市觉得胆怯的?
柯搏虎下这个决心。显然也是被逼到了不得不行动的时刻。
起因和原因又在哪里呢?
京城。
韦都。
孟智慧突然内心焦虑起来。
盟约必须赶忙从玉怜珠手里拿到。否则,一旦起兵,玉怜珠不知是否能控制,再有那可怕的杀手团。他们虽然单军力量并不行怕,但如果以团体泛起的话,以多对一,杀死玉怜珠抢走刻铁石的实力是没有问题的。一旦刻铁石失控,有人引入北燕军队,柯家军就会腹背受敌,整个战局就会逆转。目前的情形,成王和蓟州的合兵联盟,只反抗韦都市十分凶险,究竟韦都控制着整个国朝的兵权,若是北燕再介入,结果不行想象。
但是,玉怜珠到底在哪里呢?
他来蓟州前几天,四处找她,半点踪影也没有。
而最近这两天,却频繁相遇,惊心动魄。
显然,她就住在蓟州。不能想象,虽然她轻功高明,却连续两天,远程施展轻功飘飘飘飘来找他,飘飘飘飘又回去,第二天飘飘飘飘又来。
来无影,去无踪,只有武侠小说里有。
可这里,却是弥漫着大战前紧张气息的边关。
他腾地坐起来,又徐徐躺倒在床上。
他直觉,柯灵也不会知道玉怜珠的藏身之处。
玉怜珠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可能会去找柯灵求助。但她现在已经袒露,就不会让柯灵知道她的行踪。柯灵背后的柯搏虎,那是她惹不起的。
瞧笑天也是能和玉怜珠联系上的,但他不知道刻铁石的事情,孟智慧也无法让他招出来。江湖人讲的就是道义。玉怜珠和瞧笑天虽然是互有所求,但也存在着江湖人特有的惺惺相惜。或许他们不会共享秘密,但瞧笑天肯定不会泄露她的藏身之处。玉怜珠找孟智慧,也并没有求助于瞧笑天,也是独自行动。他们虽都是江湖飞盗,却保持着君子的如水之交。所以,瞧笑天也不会告诉孟智慧玉怜珠在哪里。
但玉怜珠对他的态度十分奇怪,说他不应姓孟,又说十四年前在国相府就饶了他的命。
而这两次,她都没有真的害他。
他突然心剧跳起来,十几年前,玉怜珠盗走刻铁石,是不是预见到了有今天?
他蹭地坐起来。
玉怜珠对国朝内幕了解的,一定比他想象的要多。
这是一个如此重大的事情。
而他是如此重要的一环。
这个任务确实是他下黄山之后,真正的江湖人生开始之际,最刺激的事。
但是,玉怜珠到底在哪里,又如何能克制她呢?
他再一次自问,却无法自答。
孟智慧坐在城中心最有名的清心茶室。
他现在可没法清心。
第二天一早醒来,瞧笑天已经不在了,却给他留个纸条,告诉他三日之后清心茶室见。
孟智慧明白,江湖人最怕的是磨磨叽叽。瞧笑天不愿意和孟智慧在一个小客栈里配合生活许多几何天,跟过日子似的。
便索性不辞而别,而不管他肋下的剑伤还十分严重。
现在,孟智慧喝了两壶茶,瞧笑天仍然未到。
他担忧中又有几丝恼火,哼,我孟智慧何曾苦等过什么人?
但现在看起来,整个蓟州;
不,整个江湖,似乎也只有这个看不出心里想什么的江湖小偷能让他有点期待。
他在蓟州,也只认得这一个江湖中人。
但那个在蓟州城内从玉怜珠手下救出他的人,他直觉不行能是瞧笑天。瞧笑天和那人的武功相比照旧有相当大差距的。
他心中突然莫名恼火起来:“伙计!”
穿着蓝色裤褂的小二将毛巾利索地搭在肩上,一溜小跑过来:“客官,是了你哪,有什么付托?”
孟智慧瞟了他一眼:“还能什么付托,你这水不开!”
小二没明白:“令郎,这茶色都沏出来了,怎么不开呀?”
茶杯里澄碧的茶水汪汪的,孟智慧冷冷道:“水都冷了,怎么会开?”
小二这才明白:“哎哎令郎,您半天没喝可不是就冷了么,咱给您沏新的去。”
他和各色主顾打交道久了十分机敏,看孟智慧话茬差池,才不会去愚蠢地分辨,急遽端着杯子,拎起茶壶跑到柜上。
孟智慧又垂下头,看着木头桌面上的木纹发呆。
桌子年头不小了,纹理深刻,包浆都出来了。
他的瞳仁一会聚一会散,那木纹便一会儿清楚一会儿模糊。
“哎,等多久了啊,这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瞧笑天说着,一屁股坐在孟智慧劈面,突然噢噢噢地捂着肋部。
孟智慧看着他可笑,却也不能不真心体贴地问:“伤好了?还真是生命力旺盛呀。没好就多养养,我不介意给你当丫环,虽然你不接受我。”
孟智慧知道,他的伤不轻,但这几天瞧笑天一定有自己的事情。
瞧笑天哼了一眼,斜眼瞟着他。江湖舔血为生的人,受伤简直不是事儿,况且只是没有伤筋动骨的外伤。
瞧笑天故意夸张地揉了揉肋下,突然高喉大嗓:“快给爷上新茶!就要蓟州出了名的那个土茶!叫什么……不知道叫什么名总之快沏上来!”
说罢,他笑嘻嘻地看着孟智慧:“少假惺惺的,这么急着见我我小偷,都不让人家好好休息,”说到这里,他怪爱娇地看着孟智慧,“快说什么事情?”
孟智慧满身一阵麻:“有话好好说中,不要这样肉麻兮兮。”
瞧笑天凑近他:“话说你最近一直和蓟州高层混,以为忘了瞧某这个江湖小偷哩。”
孟智慧没好气地:“滚!是谁搬出来陪你睡小破客栈?没良心!”
瞧笑天耸耸肩:“哟,果真是接触高层的人,脾气还见长……”
孟智慧眉毛立起来了,扑到瞧笑天耳边,压低声音却字字清楚隧道:“你偷白玉杯,柯大人放了你,别告诉我柯大人会放了小偷,再耍滑头,我捏死你!”
瞧笑天急遽:“别别别别……行动太快转头还得忏悔。”
他抓住孟智慧的手推了回去:“哎哎我没否认柯大人放了我呀,这纷歧直都紧着帮你。从玉怜珠和杀手团手里救下你,连个谢都没有,竟然想捏死我。”
孟智慧道:“杀手团是什么组织?是你给起的名字吗?”
瞧笑天眼睛一翻:“提醒你,不要随便污人清白。我小偷也是有节操的!”
这时小二端上茶,看到他俩的火药味,吓得放下茶壶茶杯赶忙跑了。孟智慧端起就喝了一口,被烫得呲牙咧嘴。瞧笑天哈哈大笑马上伤口抽痛,赶忙停住:“你慢着点呀倒是,沉下心来,好享受我对神探的惟命是从。”
孟智慧扇着舌头:“惟什么命是从,我只是突然发现你应该是我的属下,听命于我。柯大人付了你酬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