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夫人看着孟智慧,放缓了语气:“灵儿梦魇住了,你不要吓她。”
柯夫人随即将孟智慧拉到屋外,将外屋的丫环也遣出,然后看着孟智慧,又恢复了慈祥平和的神情,她柔和隧道:“智慧,你喜欢灵儿,是么?”
孟智慧倒吸了一口气。
他来不是为了说这件事的。
但柯夫人的问话,仍然刺痛了他的心底。
他愣怔道:“柯伯母,我……”
柯夫人竟然十分镇静:“智慧,你要考虑灵儿的感受。有事要慢慢来。”
孟智慧马上有苦说不出,是的,这个时候他有一万条理由不适合逼问柯灵。
但错过了这个时机,他……
他有理由相信,柯灵一定是知道玉怜珠就在蓟州城里的,她们也一定见过面!但是……
他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向柯夫人行礼,退了出去。
他现在还能出府么?
出去了干什么?要不是被适才那个武功奇高的人救了,他现在已经是一具死尸。
他突然有些茫然。
身后响起脚步声,他不转头也知道是谁。
所以他转过身:“柯云。”
柯云看着他,却什么也没有说。
想到适才自己的粗暴与无礼,孟智慧一时也语塞。
但他并不忏悔,他看着柯云英气的脸:“柯云,我搪塞不了她,你能不能帮我?”
柯云很平静地看着他:“你知道,我忙得很。”
孟智慧心里一时委屈与羞愧同时涌上,他从不叫他一声哥哥,但他明白心里拿他当年老的。
柯云看着他的样子,笑了一下:“是很忙,不外有事随时招呼。”
孟智慧松了一口气,他看着柯云,忍不住笑了。
柯云道:“你适才遇到玉怜珠了?”
柯搏虎的议事厅里,现在除了他和孟智慧,没有别人。
“智慧,”柯搏虎看着他,“你太着急了。”
孟智慧无语。
他抬起头:“柯大人,”
行公务的时候,他必须称他为大人。
“昨日救我那人,武功太高了,绝对凌驾玉怜珠一个条理,但他只是救我,却没有去拿住玉怜珠。”
柯搏虎淡淡笑了:“比玉怜珠武功高一个条理的,而且这个时候能在蓟州的,就屈指可数了。”
他似乎不想继续那个意外进入者的话题:“玉怜珠就在蓟州,我竟然不知道,是我的失职。无论如何你已经是大功一件。但是要记着,不是什么事都需要知道,也不是什么人都市在危险的时候帮你。多照顾自己一点。”
孟智慧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突然觉得,在黄山忍了十年,他仍然什么都太欠缺了。
柯搏虎道:“灵儿不错有可能知道一些秘密,但你不要吓坏了她。我们家收养她,不是为了她与玉怜珠和孤鸣鹤都有过很是近的接触。”
他看着孟智慧:“灵儿会在孤鸣鹤的事情上资助你一些。至于玉怜珠,那是灵儿的禁忌,我们都不触碰的。况且,她对玉怜珠的内幕,知道的比对孤鸣鹤少多了。因为孤鸣鹤从来不防着灵儿。但玉怜珠不想让灵儿知道的事,她就永远不知道。”
孟智慧觉得自己真的好笨,昨天惊吓到了柯灵,不仅柯云对他会有想法,原来柯灵可以帮他了解孤鸣鹤的内幕,现在看来也要延迟了。
可玉怜珠竟然敢冒着危险呆在柯搏虎的眼皮底下,显然这里面另有隐情,而且必与柯灵有关。
而昨天另一个援救他的人,他直觉柯搏虎应该猜出了是谁,不说恐怕也是有隐情。
后花园孟智慧再熟悉不外了,这些年除了黄山,他只喜欢住在柯伯父家。不外多年未来,这里照旧有了许多改变。
他在山石树花间的小径上来回遛跶,脑子却停不下来。
玉怜珠不在北燕,他从瞧笑天那里“买”来的纸卷在玉怜珠身上就没有了作用。
瞧笑天屡次提醒他,不会没有缘由。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感受到了什么,急遽去腰里摸那个纸卷。
这下,他真的倒抽了好几口凉气!
纸卷没有了!
用说吗!
玉怜珠袭击他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拿走了那个他用两锭大银,两坛美酒买来的消息!
虽然,也可能是那个救他的人顺走的,但孟智慧的直觉,却更肯定是玉怜珠干的。
神探的直觉就是这么牛。
哎,要是能靠直觉打人就好了。
他平时就是喜欢这么妙想天开,但突然发现自己想跑题了,便又将思路转回来。
蓟州,本应该是玉怜珠不敢踏足的地方。
但现在她在蓟州城里泛起了。可是,怎么去找她呢?武功差她这么多,找到了又怎么样呢?
以前蓟州是他失去怙恃之后的一个温柔欢喜的地方,而这一次,为什么随处感受到别扭呢?
他乱想着,无意中捻着花丛中怒放的一朵鲜花。
“哎!你干什么呀,花要让你捻坏了!”
孟智慧闻声抬起头。他记性很好,这不是柯灵的贴身丫环小乖儿?
她是个机敏的小丫环,秀气的瓜子脸,耳垂上戴着红玛瑙坠子,一说话就在腮边打来打去,更显灵动。
现在她大而水灵的眼睛瞪着孟智慧,掩不住对他的不满意。
总之这是个和戏里惹人喜欢的小姐身边智慧伶俐的丫环一样的一个小丫环。
孟智慧下意识地松开手中的花。
“你这人,真没爱心,这花儿很娇贵,养活可不容易啦。”
孟智慧突然想从她身上了解一下柯家神秘的巨细姐。“啊,歉仄了,在下没有注意。这是你家巨细姐养的花么?”
小乖儿将花扶正:“我家巨细姐才不在意这些花花朵朵的。难道孟令郎不知道,这是我家夫人种的么?这里和江南水土差异,一直在温室养着,最近才移到花园。”
孟智慧哦了一声,他注意小乖儿并没有替她家小姐恼怒的样子,
追念一下,昨天夜里他闯进去的时候,小乖儿并不在场。看起来,柯灵也没有将秘密和自己的粗暴举动告诉小乖儿,否则这个一向替小姐仗义出头的小丫头,不会这么友好。
孟智慧不由仔细看那初绽的鲜花:淡淡的蓝色,如高远的深秋蓝天,在花茎处却逐渐太过成晶莹的纯白色,花瓣鲜嫩的吹弹得破。姐姐喜欢花他是知道的,但只是喜欢,也喜欢研究种种花,却从来没有亲自种过。其时家里花园里的花,都是爹爹找了花匠种的,爹爹真是特别宠这个美丽又智慧的女儿。
没错,就是这种花,清淡宜人,雅致芬芳,和姐姐的为人一样。柯夫人种这花,是因为成王妃要秘密驾临蓟州!
他陷入回忆中,半晌慢慢道:“含嫣花?”
小乖儿拍手道:“对啦!蓟州是北方气候,这花在这里真是稀奇得不得了,夫人找了特别有名的花匠费了许多几何力气才养活。客人来了都要问是什么花,开始我也不知道,久了才记着。这府里的人,倒有一多数不知道这花的名字。”
孟智慧感伤道:“难为柯伯母了,我和姐姐,都是在柯伯父和柯伯母呵护下,才气好好在世。”
他明白,因为姐姐的行踪需要保密,小乖儿只是柯灵的小丫环,不会知道是姐姐要来了。
但柯灵知不知道,他就不能肯定了。但能肯定的是,柯灵纵然知道,纵然和小乖儿再亲,也绝不会透露给她。就像昨天的事情,柯灵也不告诉小乖儿一样。
虽然孟聪是第一次见到柯灵,但他能感受到,虽然倔强,但她照旧一个很是谨慎内秀的少女。
小乖儿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孟令郎,可是第一天来府里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吓唬我家小姐呢?”
孟智慧仍然陶醉在因含嫣花唤起的回忆气氛中,被小乖儿突然一提,一时不知如何回覆。
但他很快收回遐想,很迅速地答道:“呵呵,巨细姐之前,我才是柯伯父最疼爱的人。”
“哈哈哈哈……”这个可笑的理由,令小乖儿笑弯了腰。
看得出来,或许巨细姐已经对孟智慧有偏见了,但小乖儿显然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对孟智慧这个悦目的青年很有好感。
“虽然,”孟智慧又道:“我对她的来历,也确实好奇,你不知道她的身世吗?”
小乖儿止住笑:“这个全蓟州的人都知道呀,孤鸣鹤是北燕国师,有一次发现一个有武功异禀的孤女,便收下做女门生。”
孟智慧微微一笑:“我问的,是她被孤鸣鹤收为门生之前的经历。”
小乖儿一时被问住了,歪头想了想:“我是孤鸣鹤收了小姐作女门生之后,才买来给小姐做丫环的。小姐也只是告诉我她不知道怙恃是谁,抚育她的是个做针线过活的北燕贫苦妇人,因病而死,但她亲口说过只是她的养母。”
孟智慧道:“果真,照你所说,她身世的线索便断了。”
小乖儿瞪大眼睛:“孟令郎,您为什么这体贴我家小姐的身世?”
孟智慧耸耸肩:“我好奇啊,她身世这么离齐,我不体贴才有问题。”
小乖儿也笑起来,笑起来是个很是悦目的小丫环:“孟令郎,你帮穷人家探案,是真的只收一文么?”
孟智慧点颔首:“那自然。好吧,这次我也只收你一文钱好了。”
小乖儿竟然下意识地摸身上,突然明白过来:“令郎您骗人!您问了这么多,应该给小乖儿钱才是!”
“对,你说的没错!”孟智慧手一晃,原本空空的手里,竟然捏了一个黄澄澄的纯金大钱,“这个给你,算我的谢意好欠好?”
小乖儿秀气的小脸兴奋得涨红了,虽然柯搏虎领蓟州军政头把交椅,柯家也很厚遇丫环,但随手就是金子却是不行能的。
孟智慧将金钱放在她小小的手心里,小乖儿开心地捧着看着,喜的小脸都红通通的:“谢谢大神探!”
瞬间便改了称谓。
她看着孟智慧,红红的小脸上,有兴奋也有一些隐隐的的喜欢。
孟智慧也觉察到了,两人突然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缄默沉静半刻,小乖儿突然像想起什么:“哎呀,我是要去厨房看小姐的汤药,全忘了!”
她撒腿就要跑,突然又停住,回眸一笑,认真地看孟智慧:“孟令郎,你是不是喜欢我家小姐?”
孟智慧心猛地一跳,赶忙道:“不外只见两面而已,怎么会突然喜欢?”
小乖儿甜甜地笑了一下,似乎很有所满意,开心地撒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