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宇生今趟来,除了探望老丈人,还要雇人进山建地基什么的。
他一直以为媳妇顶多要回一块地,万万没有想到,媳妇居然给闺女争回一座山,不愧是家中霸气侧漏的顶梁柱,跪服。
现在闺女说要在山上种药草,重新开垦山地恐怕也要费一番功夫。
虽然,对外的说法是他要做药草买卖。
为嘛不说是谷宁种的?
唉,她是护士,村民们却认为她在医院事情的人几多明白一些病理,常有人找上门求诊。都是一些小病痛,可谷宁哪敢开口诊断?全部一口谢绝了。
好不容易让各人接受她不懂医的现实,若教外人知道她种药草,谷家的门槛不被人踏破才怪。
有些乡民最怕去医院,宁可找民间医生讨点药吃草草了事。
“种药草?”谷老爹皱了眉,“以前种石斛还能卖几个钱,现在不知道行情怎样。不外,你们哪有时间打理?阿宁要告退吗?”
他老了,又在城里住过一段时间,身体性能早已退化,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为未来考虑嘛,”罗宇生随口胡诌,“医院的事情太忙了,时常加班,赚的也不多,还受气,我经常劝她提前退休……”
这是实话,每次说出来总要挨骂,简直心碎。
谷宁从未想过要告退,她对本职事情充满热情与动力。已是护士长的她待遇不错,考了中级职称,目前准备继续深造更上一层楼,怎么可能中途而废?
……虽然,那是之前,现在纷歧定了。
罗宇生望望小闺女,手掌按住她的小脑袋摇啊摇,说:“先把屋子盖好再说,以后逢假期我们回来住一阵。”
就当一家老小每年回来避暑,种药草一事等媳妇想通了再考虑。
事已至此,山的归属应该不会再有变数,罗青羽悄悄松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老爸做事爽性,早上送走老妈,中午施工队就到位了,开着铲车轰隆隆地驶向枯木岭。
大谷庄的留守人士多,得知谷老汉的瘸脚女婿找人开山路,纷纷前去围观。
人多的地方,就有人嚼舌根。
以前,各人笑话谷宁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说她好好一女人居然找个瘸脚汉。如今见她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子女双全,倒是无人再拿那点残疾说酸话。
但今天,她回娘家分地一事再次撩起话题。
有人私下嘀咕,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盖屋子,八成是得知征收拆迁,回来占自制的。同时悄悄庆幸自家女儿虽然念书不多,至少懂事,不与兄弟争地。
所以,女人念书多有什么用?越读越反骨,谷老汉家的二女就是典型的例子,吧啦吧啦。
说这些话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另有那些留守乡村的小媳妇。
罗青羽年纪小,各人闲聊时没有避开她。
她没有作声反驳替老妈说话,老妈的作为在当地确实少见,惹人闲话不奇怪。
这个年代,许多大姨、小媳妇们被自己的无私奉献感动死了,以为天下的女同胞都像她们一样,虽然看不惯谷宁这种自私行为。
无所谓,能争到一块地,被一群柠檬精围观又何妨?
别误会,她没有贬低她们的意思。
奉献的滋味是苦是甜,只有当事人知道。有人奋起反抗,有人甘之如饴沉溺其中,都是苦命人,不必互嘲。
罗青羽望望外公,老人正乐呵呵地蹲在水泵前杀鸡拔毛,一边和村民聊天。她忙屁颠屁颠地进屋抱出一张小木凳,小胖爪用力拍拍凳面的灰尘。
“外公,坐。”
外公是一位开明的好老头,趁现在有时机好好孝顺一下他。
听到背后的消息,谷老汉转头一瞧,乐了,“哎,青青真乖。”
哼哼,必须的,给这群柠檬精们多加一分酸爽。
罗青羽搬完一张,再回屋里搬一张给自己坐。原来院里有几张的,全让过来串门的邻居们坐了。
“呵,阿光,这是阿宁的孩子吧?长得不错,小小年纪就明白心疼人。”一位老人瞅她一眼,笑说。
“是,阿宁和她哥哥的几个孩子,数她最听话灵巧,最让怙恃省心。”
否则,二女断然不敢让她留下。
因为家里没有妇人家,洗澡、、穿衣和用饭都是小外孙女独立完成的,忒懂事了。女婿说,她在家的时候就特别乖,许多生活细节不必大人们费心。
迎着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谷老爹乐呵呵地坐在木凳子上,心情好极了。
得知他将枯木岭分给二女,这些老家伙没少在他跟前笑话唠叨。说什么他老糊涂了,让肥水流向外人田,明明家里有两个儿子,居然把山分给出嫁女。
而且埋怨他开了一个坏头,生怕自己家的闺女有样学样。
呸,他给他的,关他们什么事?都是自己的子女,分什么内外?
其实,得知二女要回娘家盖屋子,他心里挺兴奋的。当初知道农村要拆迁,两个儿子如同打了鸡血般激动。
他也激动,更多的是不舍。
究竟,那是他生活泰半辈子的地方,怙恃埋在那里,另有自己的老伴……他舍不得那些地,舍不得前半生的痕迹,希望至少留下一块地给子女子孙们。
得知土地被征,大儿子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小儿子讥笑他老糊涂,有钱不要要那些破地干嘛?留着生蛋吗?这是小儿子的原话。
他想把一切交给儿子,儿子们却一心拿去换钱,怎么办呢?
若非老伴走得早,若非儿子需要他带孩子煮饭,他基础不会离开村子。现在的年轻人太浮躁,眼里除了钱就是吃喝玩乐,无法体会老一辈的思乡之愁。
所以,他在城里住得很郁闷,时时想起乡间晨暮的那一抹清凉。
如今二女突然要回村里盖屋子,他兴奋还来不及,又怎会阻挡?自从接到谷宁的电话,他心里就有了计划。
女儿能干肯刻苦,女婿家又有拆迁款,不差钱。所以田地就不给了,因为两个儿子、小女儿更需要钱。
那么,就剩下一座险些被人遗忘的山……
“诶,你们听说没有?雷公山那户姓丁的,似乎要回来了。”聊着聊着,突然有一老头低声说。
“姓丁的?他们家不是在香江定居吗?听说混得风生水起,有权有势。”
“有什么用?儿子、儿媳出了一场车祸,没了。留下老人和一个丫头片子,再有权势又怎样?女生外向,未来还不知要自制哪家的孙子。”
“唉,这就是命。”
“哎,那雷公山岂不又要改姓?”
“不会吧?枯木岭就算了,雷公山除了那棵神树(老柏树)是咱大谷庄的根,另有一座土地庙特别灵验,未来被丁家孙女婿分走说不定要拆。”
“谁说不是,我就怕这一点……”
雷公山的未来越发严峻,枯木岭的归属总算不再是乡邻们执着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