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秋并不是每天都要这么杀猪。
各家食肆的大部门红肉都是去肉铺买现成的,只有鸡鸭禽类会养着现杀,因为它们可以下蛋。
烤乳猪烤的是整猪,除了掏洁净内脏下水和剁蹄去尾之外,也不需要丁秋再做什么,他就洗洗手洗洗刀,准备去帮苏嘉的忙。
荆轲已往随便聊聊,问道:“你家的肉铺我曾经路过,做得挺大的,后面有个院子呢,似乎还雇了伙计吧?”
丁秋洗着手,点颔首:“是啊,一般都是我哥打理,怙恃想让我念书哩。”
“那怎么上我这儿来了呢?”
丁秋叹了口气:“我不想念书,也不想在家切肉,但是不切肉又不知道能做什么,正好苏大叔找我来,那我就来看看咯。”
“给你二十钱一天。”
丁秋擦干手:“行吧,我家伙计也就十五,我在家里干活还不拿钱呢,在你这儿总也能挣点,不外说好了,青禾轩的肉都要从我家进,给你算自制点。”
这小子精明,荆轲笑了笑:“虽然,我前一天定好,你第二天早上带过来就行。”
丁秋把菜刀往腰后一别,拍拍手望向前厅:“你这都没人啊,能赚到钱么?”
荆轲指指正在往大釜锅里焯猪的苏嘉,说道:“菜做好了,生意就来了。”
阿山找来枣子、梅子和一些作料,凭据苏嘉的指示碾压成泥屑。
均匀地抹在焯好的小猪身上,腌制半个时辰。
现在还差蜂蜜。
蜂蜜要在猪皮烤至半熟、刚刚酿成焦色的时候淋第一遍。
阿山便要出去买,荆轲让他留在店里,万一有什么熟客来了,他也好做点菜给招呼一下,不外可能也只有孙夫人会来。
荆轲部署好后院的事,就到柜台找情绪降低的段灵儿。
她看杀猪看得想吐,没一会儿就离开了,现在趴在柜台难受呢。
“出去走走吧,”荆轲给她倒了一杯水,“透透气。”
她蹙着小秀眉,慢慢抬起头:“去哪儿?”
“去买蜜,一会儿要用,再去看看可以开锁的工具。”
听到“开锁”两个字,段灵儿精神起来,点颔首:“一起去。”
她把柜面收拾一下,轻叹一声,喊来阿让看着,然后随荆轲出了门。
……
现在已经入秋,天气一天比一天凉爽。
秋风里夹杂着淡淡的麦香,轻轻弥散在濮阳城中。
路上行人纷纷,都在为各自的生活奔忙。
清闲和谐的日子在这乱世显得弥足珍贵。
两人一路说说走走,来到那个卖小件金属的店里。
这里可以算作一家卖个护用品的商铺。
其实这个时候对小我私家形象的照顾护士很考究。
发须并非完全不能动,适当的打理和美化也是很重要的。
男人们会凭据差异年龄和身份来修理胡子。
刮胡刀分剪的和剃的,光剃刀就有五种样式,铰剪有大有小,有粗剪和精修之分,另有专门拔胡子的工具,跟现代拔眉毛的差不多。
这家店还卖抹胡子的油膏,人们用它来给胡子做造型。
长直的、卷翘的都可以捏出来,让胡子又光又亮,甚至另有增色用的首乌粉,可以说相当齐全了。
至于掏耳朵、剪指甲的也有,另有挖鸡眼的。
荆轲选了几样细细小小的指甲工具、尖头锉刀和耳扒子。
他也不太确定到底该用什么来开锁,横竖看到又细又长的就买下来。
事后,两人绕路去买蜂蜜,经过孙夫人店门口,灵儿说想看看。
“哟,灵儿啊。”
孙夫人热情无比地出来迎接,看了荆轲一眼:“和阿轲出来采买呀?”
“嗯。”两人同时点颔首。
她挽起灵儿就往里面走:“上次跟你说的那批竹青色的罗子另有几幅呢,你若是想要啊,可得抓紧了,再过一个月天凉了,罗子可就欠好穿了呀。”
段灵儿浅笑一下,想了想:“罗子嘛……家里有许多了,我这身也是啊。”
“你看,”孙夫人托起一片小样,“竹青色,多漂亮啊,是鼠里草做的染料呢。”
段灵儿着实心动,摸着料子爱不释手。
犹豫再三,咬了咬下唇,轻叹一声:“下次吧……明年另有的话,我一定来做。”
孙夫人见她这么为难,又想到青禾轩冷清的生意,便也不再多说,带着她随意瞧瞧。
荆轲在一旁看见了她的失落,又看向这块竹青色罗锦的小样。
不就一件罗裙么,你等着。
突然,他余光瞥见门外有道熟悉的微胖身影,急急遽地走过。
荆轲靠到门边朝街上张望,发现是段然。
他和另外一个同样微胖的男人走在一起。
两人一路走一路在说些什么。
段然还拉着那人胳膊,扭扭捏捏,把他拉进一条小巷。
荆轲想了想,决定一小我私家先去看看,便转头朝里面喊道:“灵儿,我看到个朋友,去打声招呼就回来,你就在这里等我。”
段灵儿“嗯”了一声,继续和孙夫人聊着布料。
荆轲出门后,就顺着那二人的偏向走去。
在巷口往里瞥了一眼,发现他们似乎在猛烈争执。
他就靠在墙边竖起耳朵听着。
“在外面偷养我这么多年,你家夫人知道吗?”
荆轲皱紧眉头,满脸问号,觉得这似乎是……撞见了……
难道父亲在外面养人?
照旧这个跟他一样微胖的男人?
有点刺激啊,荆轲心脏砰砰跳起来,慢慢朝墙角挪去,想听个究竟。
“你、你怎么又去赌?还欠那么多钱?”段然听起来有些张皇。
“少空话,管那么多干嘛?把钱给我就是!”那人不耐烦道。
“可、可是我一时也没有那么多钱,都在夫人手上管着呢。”
“呵,你叫她夫人的时候,可曾想过我阿娘一小我私家孤苦伶仃地病死!啊?!”
“我……”
“这会儿跟你讨点损失怎么了?这是你欠我和我阿娘的!”
接着是一串叮叮咣咣的清脆声,或许是段然掏出了钱袋。
“我现在只有这么多,你先去解燃眉之气。”
“哼,这点钱连牙缝都塞不上,我怎么有你这么个怂爹?”
荆轲有点明白了,这或许是段然的私生子,来要钱来了。
看他模样已经加冠了,二十多岁。
应该是在认识段夫人之前就有的,瞒了这么久。
如果这事被果真,那段家就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段然叹了口气:“我……你可、你可千万别上我家去闹,我夫人会跟我拼命的,这样你可就再也没法从我这儿拿钱了啊。”
“嘁,我管你呢,你要是不能定时给我钱,段家就等着好戏吧。”
男人丢下一句话,朝巷口走来。
荆轲也转身走开,头也不回,来布庄接灵儿。
她与孙夫人作别后,出来问向荆轲:“什么朋友啊?我认识么?”
荆轲笑了笑:“是我认错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