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苏福去的时候，五女人还没有起身，他硬是耐着性子等了半个时辰。”薛妈妈便把探询来的消息说给顾老夫人听，“五女人想跟苏福要些体己银子，苏福说生意艰难手头不宽裕，五女人很是闹腾了一番，走的时候，苏福允许下次来，给女人送些胭脂水粉啥的。”
小蝶年幼贪吃。
几块糕点就哄得什么话都说了。
“我动了苏氏的妆奁银子，终究是瞒不住五女人的。”顾老夫人摸着花瓣上的盈盈水珠，眸光有些怅然，要不是贵寓日渐拮据，她是不屑动苏氏的银子的，只是一旦用了，便再也离不了了。
“老夫人不必内疚，当初那十六间商铺要不是您亲自出头周旋，说不定也一并充公了。”薛妈妈却不以为然，“五女人纵然现在不明白，以后也会明白的。”
顾老夫人身世名门，其外祖父还曾做过先帝帝师。
家族显赫之时，顾老夫人还曾经在宫里住过，听说当年差点指婚给晋王爷，当年苏家失事，崇正街那十六间商铺是晋王爷上书力保，才没有被连累。
如此一来，五女人的妆奁铺子，顾老夫人是立了头功的。
用她一点银子，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顾老夫人心情默了默，再没吱声。
谢庭从衙门回来后，没美意思再去钱姨娘屋里。
径自回了秋澜院。
徐氏早就准备了一桌佳肴宽慰谢庭，绝口不提钱姨娘之事，席间尽显温柔：“近日老夫人为五女人的事情忧心，对你我难免有些气恼，老爷不必放在心上，五女人终究是老爷的亲骨血，我虽为继母，却待她从无二心。”
“这些我都知道！”谢庭乘隙拍拍她的手，甚是感动，“你为那丫头操碎了心，只是她自个儿不争气，越发骄纵无礼，她要是像六女人一样懂事就好了。”
程琳玉温柔大方，对他也是格外敬重。
谢锦衣连她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都是自家孩子，老爷千万别这么说！”徐氏垂了眉眼，遮住眼底一丝讥笑，起身替谢庭布菜，“昨天我和六女人去看五女人，许是五女人心里不畅，不愿见我们，只是我总担忧五女人的伤，想请老爷已往看看她，顺便资助劝劝，究竟慎哥儿是过继到永安侯名下，慎哥儿的亲事终究照旧要侯爷颔首的，不如一气呵成，先定下这门亲事，以免夜长梦多，咱们能跟侯爷攀上亲家，对老爷仕途也是有资助的。”
若是永安侯嫌弃谢锦衣的容貌性情，不愿颔首。
这事又得另起波涛。
谢庭一想此事竟然关系到他的前程，重重地放下筷子，脸一沉：“我这就去找那个孽障谈谈，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永安侯府岂是她想嫁就嫁。
不想嫁就不嫁的！
就算为了他的仕途，谢锦衣也得嫁已往。
“老爷，五女人性情孤僻，屋里只有紫玉一人伺候，听说孟妈妈也近不得身，妾身瞧着老爷书房的柳儿和六女人跟前的那个翠清，都是勤快能干的丫头，不如老爷把柳儿和翠清一并给五女人送去，让她们已往资助照顾照顾五女人。”徐氏温声软语道，“老爷总是五女人生身父亲，五女人定能领情的，转头我再让贵寓女人们多去清心苑走动走动，陪五女人说说话也行。”
见谢庭颔首，徐氏又道：“二嫂嫂跟我说，只要咱们颔首，他们年前就来贵寓下聘，等明年三月五女人及笄就迎娶！”
老夫人是个老狐狸，只会死死握住那十几间妆奁铺子不放来补助大房。
只要五女人愿意嫁给徐慎行，她不信老夫人能拦得住！
至于柳儿……那个媚惑子的心思，她是最清楚不外了。
想在她眼皮底下上位，门都没有。
翠清才是她真正想塞到清心苑的人。
……
谢锦衣的晚饭是一碗小米粥。
喝完便坚决地放了汤勺。
起身在案几上铺了纸笔，构想新宅结构图，她之所以选中谢家后面的宅子，主要是为了她收支方便，到时候从清心苑下面挖一条隧道已往，就能来去自如，也不会被人发现。
正想着，就听见紫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二老爷，女人已经歇下了……”
话音未落，谢庭已经气冲冲地掀帘走了进来。
一阵冷气袭来。
案脊亓蜡烛晃了晃。
谢锦衣只得停了笔，不冷不热地唤道：“父亲来了！”
谢庭于她，并无半点亲情可言。
前世她被徐慎行休弃，他不闻不问，反而还惦念着她的那十六间商铺能不能要回来。
厥后徐家允许给他五成的分红，他才消停，再厥后，程琳玉嫁了已往，他连这五身分红也没有了。
紫玉上了茶。
谢庭撩袍坐下，看了一眼他又黑又胖的女儿，满脸嫌弃：“你跟徐大少爷私相授受，做出这等有辱门风之事，委实丢人，徐家二老爷上门提亲，也是看在你母亲的份上，你若是个明事理的，亲口应了也就而已，可你倒好，反而狮子大开口地提条件，非要等徐大少爷请封世子才肯，你说你是不是傻？徐大少爷请封世子是早晚的事情，你何须忸怩这个身份，就凭你，有什么资格跟人家提条件！”
也不看看自己的容貌，有人想娶就不错了。
“父亲，我跟徐大少爷的事情，祖母已经处罚过我了。”谢锦衣淡淡道，“不知道父亲为何还要提起此事，至于说徐大少爷请封世子再议亲这事，也是祖母同意的，父亲若是不满，应该去找祖母商议才是。”
顾老夫人的心思她是明白的。
只要她跟徐慎行不做逾越之举，顾老夫人是不会逼着她嫁的。
“放肆，这是你做女儿的跟父亲说话的态度吗？”谢庭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高声道，“我告诉你，你不用拿你祖母来压我，为了替你掩饰这桩丑事，是你母亲央了徐二夫人，让她对外说你跟徐大少爷正在议亲，才保住了你的颜面，要否则，你以为是禁足就能了事的吗？”
要不是徐氏，就凭她那一句“不嫁世子王爷就亏损”的混账话就足以沦为整个京城的谈资笑料的。
不知天高地厚的工具！
“那父亲的意思是？”谢锦衣不动声色地问道。
谢庭对她的事情一向是漠不体贴。
他这次上门，不用猜，肯定是徐氏的枕边风把他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