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你是皇朝的荣耀,是皇朝的象征。皇朝没了,你该以身殉国,这是你的天职。”
“娘娘,受死吧,不要让我们难做。你享受了无上的尊崇,就该与皇朝共生死。”
“娘娘,只有把你交出去了,我们才气活下去。”
“娘娘,无谓的抗争,到最后只会自取其辱,您手上那么多人命,是时候还债了。”
“娘娘……”
太久远的声音,沈嫣菡都快不记得了。
看着玉虚一张一翕的嘴,沈嫣菡眼底的邪气愈甚。
“公主。”钟嬷嬷低声提醒沈嫣菡。
沈嫣菡深吸一口气。
强行压住眼底汹涌的血色,黝黑的眼底徐徐清明。
一直暗戳戳留意她的消息的玉虚道长嘴里念念有词,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幸亏这位愿意配合,否则他的一世英名就要断在今日了。
玉虚速战速决,完全没了以往耍花架子的心思,只想赶忙把该做的法式走完,免得节外生枝。
配合着玉虚的流程,道坛下的百官,与远处的黎民也都嘴里念念有词,就是不会的,也虔诚地跪在地上,一脸肃穆。
座位上,王韩元一瞬不瞬地看着沈嫣菡,自然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握住了扶手。
仪式很顺利,沈嫣菡很配合,齐贵妃也很配合。
结束的时候,玉虚脸色苍白,头顶冒虚汗,显然是伤了元气。
“有劳道长了。”作为皇上的讲话人,陈公公主动说道。
“贫道分内之事。”
“娘娘……”
“娘娘已经去了她该去的地方,公主安然无事。”
“婉儿……”王韩元惆怅地看向某处。
“皇上,这是齐贵妃的福气。”
可不是福气么?
尘归尘,土归土也是种福气。
王韩元一脸悲戚。
从座位上走下,走到沈嫣菡身边,弯腰,将她拉起来。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凤朝开朝两个月,虽然他们清楚皇上对沈嫣菡的宠溺,可那些仅限于钱财上和身份上的优待,这是皇上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体现出对沈嫣菡的宠溺。
这让众人不得不多了份心思。
虽然,也有人不以为意,认为这是王韩元故意做给齐贵妃看的,真有那么在意这个私生女,也不用等到现在演戏了。
因为这个行动……反面规则。
特别是父女之间,也是要避嫌的。
正因为不在意沈嫣菡,所以才做了这么轻浮的行动。
“你母妃……日后,你有什么不开心的,直接告诉父皇,父皇给你做主。”
哗!
跪在地上的众人心里一惊。
王韩元今儿给他们的震撼不是一星半点!
父皇!
那是只有真公主才气叫出口的称谓啊!
所以,这是果真认可沈嫣菡的身份了吗?
在齐贵妃的超度法事上。
是做给他们看,要他们注意自己对长公主的态度?
照旧做给齐贵妃看,让她放心离开?
或许,二者都有。
来不及消化心里的震惊,众人眼睁睁地看着王韩元牵着沈嫣菡的手走下了道台。
临下台阶的时候,沈嫣菡突然侧目,冲着玉虚微微一笑。
一行人,声势赫赫到了宁阳观后山。
齐贵妃的宅兆。
法事的最后一个环节。
这是沈嫣菡第一次接触原身的母亲。
“母亲”两个字,对她而言太久远,没有任何意义。
她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从记事起,就被人市井连连转手,最后被一显朱紫家收留,今后,为进宫做着种种准备。
从仪态、体形的训练,到琴棋书画的增值,再到取悦男人的本事……
虽然,另有种种前所未闻的手段和谋略。
只要是对她有用的,她都得学。
她可以仪态万千到万人不敢直视,也可以在床上用最风尘的手段让朱紫身心愉悦。
她步步为营,因为养父赋予她的新身份,皇上对她原本就多了几分心思,她在后宫如鱼得水,再加上自己的本事,更是让皇上生生酿成了不早朝的昏君。
御史的进谏算什么?
每年因为她,死在朝堂上的御史还少了吗?
有养父的谋划,那些在朝堂上诋毁她的臣子,哪一个有好下场?
那些在后宫和她勾心斗角的女人,哪一个有她活得久?
最后,她如愿以偿地帮养父清除了登天路上的所有障碍。
朱紫带着她逃出宫外,被叛军围在了皇陵。
真是讥笑。
皇陵!
早就被酒色掏空的朱紫,除了吓得躲在她身后,一把鼻涕一把泪,什么都不能做。
那人用她和养父谈判,用她的生命,换自己的安危。
她不大记得养父亲手射出的箭是如何穿透自己的身体,射向身后的人。
也不大记得,那个懦夫在最后一刻是如何地哭天喊地。
她只知道,自己倒下的那一刻,漫天飞翔的冥花,满目的红色。
她没死。
却也活不长。
养父以雷霆万钧之势,坐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
开朝第一件事,就是要除掉她这个祸国妖妃。
没有她的妖言惑众和蛊惑,前朝的天子怎么会成为昏君?
怎么会为了取悦她,杀掉一个个忠臣,乱了一国的基本?
没有她的刻意蛊惑和颠倒是非,怎么能让黎民失望,断了一国的朝纲?
所以,她是妖姬,要为前朝的覆灭卖力。
养父是前朝最忠心的臣子,在皇朝的危难关头挺身而出,可到底势单力薄,无法挽回败局。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天下的黎民黎民受苦,所以才万不得已地称帝。
他是体恤黎民的好官,是为了天下苍生,才不得已坐上了皇位。
至于她!
她是万恶不赦之人,不能在世。
却也不能死。
在养父眼中,死不是结束,而是一段新生命的开始。
怎么能让她死?
灰飞烟灭?
不!
养父说过,只有把一切掌控在自己手里,才是最放心的。
灰飞烟灭,不行控的因素太多,那不是养父要的。
只有把她的三魂七魄用水银封印了,断了她的轮回之路,绝了她的生路,也断了她的死路,那才是最放心的。
看,我们都是可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