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茜茜。”
射箭场。
闽星洲下马，“看来我们来的是最早的。”
晋国公府嫡孙苏尧城见他来，顿展颜，走过来拍拍他肩膀，朗声道，“什么我们，明明只是我最早好欠好？闽星洲，这有些日子不见了，你也不请我到茶室坐坐，你是不是把我这个兄弟忘了。”
闽星洲轻轻拿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近日颇繁忙。你不是成日呆在青楼吗，还惦念我这个挚友吗。”
苏尧城狐疑道，“忙个爪爪，你们家不就来了个乐音郡主吗。”他两眉一挑，“这乐音郡主长得怎么样啊？”
闽星洲身后的方若婳俨然已妆扮成小厮模样，还在脸上抹了些黄粉，看起来是个麦色皮肤的少年。她心想，苏尧城，外貌看来桃花眼，英俊多情，性风骚，与闽星洲交好，判定完毕。
见闽星洲不语，苏尧城亦不再问，他瞧见了闽星洲身后的方若婳，“咦？你换书童了，千云呢？”
“千云有事。”闽星洲答。
苏尧城若有所思地看着方若婳，“这种场所你不是喜欢只身前来的吗？这个小厮还真是秀气。”
说罢，他一把拉过闽星洲，桃花眼两眨，在闽星洲耳边道，“这不会是你新相好吧？怪不得从来没见过你注意过哪个女人，原来你有这癖好！”
闽星洲眼皮一跳，幽幽隧道，“你是想左胳膊废了照旧右胳膊废了？”
方若婳嘴角抽搐，虽然苏尧城压低了声音，但她照旧听见了。
苏尧城一脸“少侠饶命，我就是随便说说，我再也不敢了的”心情。
此时，四人结伴而来。
户部尚书之子萧铭作揖，“原来亲家的星洲兄和尧城兄已经到了。”
萧铭是大少夫人萧夜易的的亲弟弟，年纪轻轻，已有些建树。
苏尧城同作揖，闽星洲道，“常听嫂子提起你，你果真意气风发，能承尚书大人衣钵。”
萧铭挠挠头，“不敢当，这位是中书令大人的儿子张润，这位是吏部尚书大儿子何玄，这位是大理寺少卿独子林子英。”
几人坐下来一番外交之后，胡越的仆从们已陆续上酒招待。
右威卫副将于清只身前来，闽星洲道，“于副未来了。”
于清是个极为清俊有礼的人，可他的脸上却有道极深的疤痕，这为他的风度打了折扣。
方若婳呆呆地望着他，一种熟悉的感受涌上心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是谁，他是谁呢？
方若婳放下了这个疑惑，不再想，转了心思，悄悄对闽星洲道，“胡将军请的人照旧没来齐啊。”
闽星洲像是察觉了她的疑虑，望了于清一眼，勾唇道，“明上将军射箭百发百中，或许有人是真有事不能到，其他人则跟三哥，五哥一般，武艺不湛，不想来做胡将军的陪衬而已。”
方若婳了然。
“诸位已到，明某被军营的事延误来迟了，先向诸位赔罪！”几人听见宏厚的声音传来。
方若婳见到胡越，惊愕失色，手一抖，打翻了闽星洲的酒杯，美酒四溅。
众人皆被方若婳的消息引了来，胡越见到方若婳微微一怔，又立即神色如常。
方若婳佯装惊慌，敛眼跪下。
闽星洲微微眯眼，“新来的小厮手脚不灵便，诸位见笑了。”
胡越温和道，“无碍，你且起来吧。游戏开始前，我先敬诸位一杯。”
于清拉了拉弓箭，觉得韧性甚好，“诸位，此番射箭，序次由抽签决定。”
几人抽签完毕。
张润道，“这闽七少爷是第一个啊！”
萧铭看着胡越手里的签，面露难色，“这胡将军是最后一个...”
胡越豪爽道，“欸，哪盘算这许多，我邀你们前来，你们为客，客先来也是常理。”
萧铭颔首，几人见胡越是不拘小节之人，遂不再多说。
“此番以十次为准，每人射箭十次，以十发几中为绩。”于清简要地交接了规则。
闽星洲站在起射线上，左肩对目标靶位，左手持弓，两脚开立与肩同宽，身体微向前倾，修长又骨节均匀的手松开，只听“嗖”的一声，正中十环。
“好！”众人一阵喝彩。
十次射箭，十发十中，人人叹一声明远王府七少爷箭术了得。
方若婳靠在离射箭场几步遥的案架旁，托腮看场中情景，闽星洲何止了得，还风姿特殊呢。
她眼眸无一丝温度，“这世上没有比他射箭更悦目的人了，一系列行动连贯做来，翩翩英姿。”
“我要说有呢。”胡越走到她身边，温文尔雅。
方若婳眸光闪闪，“谁呢？”
“你。”
继而张润、何玄、林子英，三人射绩尚可。
若婳不再慵懒地靠着后方案架，挺直身子，一字一顿地注视着胡越的眼睛，“将军可曾有个同胞兄弟？”
胡越犹疑一瞬，“没有。”
方若婳深深吸气，“右威卫上将军？你很可以。”
“若婳...”胡越看着她。
方若婳冷笑，“是我眼拙，错把珍珠当鱼目，数年相处，竟未曾察觉挚友身份，将军不必再解释。”
一时气氛尴尬。
轮到萧铭射箭，射绩十发八中，众人叫好。
胡越去了射箭场。
方若婳道，“这个大少夫人家的还不错。”
苏尧城桃花眼一眺，也颇有英姿，十发九中，方若婳隐隐有笑意，这个苏尧城人轻浮，箭术却不轻浮。
轮到于清射箭，方若婳脚步轻轻走到闽星洲身后。
闽星洲淡淡隧道，“叙旧叙完了？”
方若婳眼神在于清身上缥缈，喃喃道，“看于副将射箭吧。”
于清是个极为冷峻之人，在方若婳看来，至少从他来到现在，他从未笑过。
十发十中！继闽星洲之后又一十发十中之人。众人惊讶叫好。
苏尧城笑道，“于副将，不愧是追随胡将军的人，果真了得！”
于清只是向众人一揖，“现丑了！”
方若婳嘴角浮上一丝笑，“有趣。”
胡越看着闽星洲与方若婳二人思忖。
“将军，该你了。”闽星洲笑着回望胡越。
方若婳只觉闽星洲眼眸中带着寒意，不觉一个冷颤，可能是幻觉吧。
只见胡越弯弓，他的手却轻颤。胡越锁眉，活该！为何！
方若婳隐隐觉欠好。
胡越手颤得愈发厉害，他艰难地射出一箭，只射到八环。
众人面面相觑，互为惊愕，上将军这是怎么了！
胡越额上已有豆般汗珠落下，手依旧剧颤不止，第二箭射出，却在七环。
方若婳细细思索，眸光微变，看向面无心情的闽星洲，欠好！
她喊道，“胡将军！”
众人讶然看她。
方若婳恰似听见闽星洲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
胡越听到她的声音，微微一愣，镇静下来，扔了弓箭，道，“七少爷身边的这个小厮一看即是个射箭的好苗子，你来试试！”
方若婳向众位作揖，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她在场上几人，和百余将士的凝视下，上前弯弓射箭，十发正中靶心，分绝不差。行动一气呵成，一箭一箭似乎有神力，直直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