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映玉人,空巷静蝉鸣。
郎府的院落前只有两座石狮伫立,府兵护院皆在门内巡守,今日简直加驻了不少府卫,但都是江湖人士妆扮,衣饰并不整齐,武器也条理不齐。
不外却没有筑基境界的修士带队,都是些寻常的武者,充其量就会些武功而已。
府院内烛火通明,人声鼎沸,正堂两排座位上坐满了气息沉凝,或苍老、或青壮、或面色老实、或傲然抬头之人。
正中央上座是一位八字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身着墨色长袍,襟口敞开,双袖卷起,脸上有汗渍油光,显然刚结束运动。
这人即是郎中鹤,他见人来得差不离,一边卷下袖口一边冷哼:“这工匠不知好歹,我砍了他一只手,照旧问不出什么。诸位都是对器物军械多有接触的人,之前的描述各人都清楚了吧?能不能重新画一张设计图出来?”
他脸上颇为肉疼,原来一开始没有对诸葛钢铁用刑,照旧客客气气的“请”到的贵寓,结果他猜到用意之后,直接把设计图吞了!
“郎大人,设计图丢了,若是这个工匠被皇上召见,问起来……”一个官员有些担忧的说道。
“哼,无需担忧,有我恩师在,他敢怎样?这山河社稷若是没有我老师,早就分崩离析了,皇上不也得依仗他老人家嘛,咱们把人宰了,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
他在椅子上舒适的找了姿势倚靠着,天子那边倒是一点不担忧,主要是这元戎弩的设计图没了,诸葛钢铁那人又实在是刚,用了一晚上的刑竟然什么也没问出来。
“说得也是,如今龙泉陈家造反、饮马殷家也在造反,这两方若是联合一处,恐怕边关难以反抗。”
郎中鹤冷笑一声,黄豆般的小眼睛眯起来透出一股冷意,“真到那个时候,天唐圣朝的山河就要易主了,这个昏君若是倒台,列位……你们觉得会由谁来登位呢?”
众人都不说话,但内心都有一个答案。
朝堂之上,有一人温润如玉,学识渊博,年纪轻轻便已经声名远播,好交友,懂修真,甚至即将入云龙宗门下。
若是山河易主,宣亲王,李寻幻见义勇为。
这时候,一个身材宽胖、管家模样妆扮的人急遽走进,躬身道:“老爷,有人在外头叫门,听声音是个年轻人。”
“干什么的?”郎中鹤皱眉道,这都后半夜了,另有人出来串门?
“我也不知道,”老管家有些为难,支吾的说:“横竖,他说是社区送温暖的。”
社区?送温暖?
郎中鹤感受莫名其妙,现在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刻,照旧不要节外生枝的好,立即挥了挥手,“说我不在,开门给点钱打发他走就是了。”
“好。”
老管家急遽离去,郎中鹤也没多在意,继续和正厅内的一众挚友同侪商量,刚说了没几句话,老管家又推门进来。
郎中鹤面色不悦,“你怎么又回来了,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老管家身子哆嗦,吞吞吐吐不敢答话,迈步过门槛的时候还绊了一下,讪笑道:“郎大人,您照旧亲自见见吧……”
他一开门看见的不是什么流浪江湖的侠士,是一尊明黄色的衣袍,胸襟处编织一条张牙舞爪云雾缭绕的五爪金龙。
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接着便看见一小我私家微笑的看着他,令他在前面带路。
这宅院里的烛火本就足够明亮,现在上百名禁卫冲了进来,手执火炬,身着暗金盔甲,英武特殊,直令人不寒而栗。
屋子里几个年轻官员瞥见了院外的阵仗,似乎屁股底下有针一样蹭的一声站起来,直想往后院躲,但一瞬间撞在一起人仰马翻。
“完了完了!”
“咱们是皇上钦点的探花、榜眼,若是被认出来夜晚聚会会议,那可是杀头之罪啊!”
郎中鹤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饶是适才说得自信满满,可见到这种阵仗,心里哪会不畏惧。
李牧一脚踹开大门,在两位禁卫首领的掩护下踏进屋子里,微笑着露出两排牙齿,“老乡们可好啊!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开小会?”
郎中鹤快步先前,双腿跪地,匍匐山呼,“皇上万岁!微臣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还请皇上赎罪!”
“无妨,我来找诸葛刚铁。”
郎中鹤茫然呆滞的抬头起来,看了李牧一眼,“什么诸葛刚铁?”
他话音刚落,扑通一声一个酷寒湿润的头颅滚到腿边,郎中鹤定睛一看,是金三水的头!
吓得他脸色马上煞白,但又不敢站起来,只能稍微往远处挪动。
不外没有就地尖叫作声已经彰显了行伍之人的胆色了,郎中鹤怕的不是死人,而是这死人,跟自己关系匪浅……
李牧酷寒的目光从上方射下来,郎中鹤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果真……面对暴君的时候,很难平静下来!
“你现在知道诸葛刚铁是谁了吗?”
瞒不外去了。
郎中鹤长舒了一口气,“启禀陛下,诸葛刚铁中饱私囊,黑暗偷取天工阁矿产,微臣正在视察审问。”
“放屁,”李牧这两个字说得并不恼怒,听起来很平静,但别人听在耳朵里只觉得是酷寒。
“你去审问监犯?那要警……大理寺干什么?”
“给你三秒钟,不把他交出来就砍死算了。”
李牧做了个“割喉”的行动,立刻禁卫首领的长剑搭在了郎中鹤的脖子上。
郎中鹤汗如雨下,眼神偷偷的望向四周,但这些平日里吆五喝六,说起话指点山河,激扬文字的,结果真到出大事的时候连头都不敢抬!
“陛下!”郎中鹤心一横,突然露出浑然不惧的眼神,“你应当知晓我在恩师心中的职位!你若是杀了我!恐怕山河不保!”
“诸葛钢铁不外一介工匠!性命如草芥,我却是恩师一手提拔的军机栋梁!”
李牧意外的看着他:“噢?你师父是谁?”
难不成是修真界大佬?
他这话一出来,郎中鹤也愣住了:皇上不是在揶揄我吧?
半晌后,他照旧收拾好了心情,傲然道:“丞相龙吞月!”
李牧肩膀一松,抬手就是一个“割喉”的行动,“杀了吧。”
禁卫首领得令,宝剑光线一闪,手背上青筋暴起,抹过了郎中鹤的脖子,马上血光飞剑,急流成潭,他双目瞪得老大,似乎死也不明白为什么皇上突然就不怕自己恩师了。
李牧轻叹了一口气,双手笼在袖中,“对不起,我是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