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锦母子二人早上来闹了这么一出后,这一天,林清满身都不自在,只觉得头重脚轻。
林清睡了一觉,终于觉得身子好了许多。
她让人搬了个大靠椅,坐在廊檐儿下看着夏蝉煎药。
起先照旧大太阳,药煎到第二壶的时候,天上竟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过了不多时,有人来报,门外方轲送了一封信进来,另有各色上好的药材和食物。
林清接过信,看了一眼送来的工具。
她大致猜到了是谁。
信封上,是几个俊逸的行楷小字。
林娘子亲启。
她轻轻展开信,看了许久。
夏蝉见她一会儿蹙眉长叹,一会儿又舒眉展眼,不禁动了好奇之心。
“女人,又是表令郎吗?”
能让女人如此牵动情绪的人,肯定是表令郎甄锦了。
然而林清却摇头笑道:“非也。”
不是他?那就奇了。
夏蝉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是谁。
“司徒明远。”
林清唇角勾起一丝笑意,不明显却也被夏蝉轻易捕捉到了。
“看来,咱们这院子里有疫病的消息,都传开了。”
夏蝉惊讶地望着林清,手中摇着的蒲扇也停了下来。
“司徒令郎也知道了?”
林清点了颔首,抖了抖手中信笺。
“司徒明远说,他本应该不管生死都来陪着我,但又记挂阖族老小,且祖母年事已高受不得惊吓,所以就送来了这么些珍稀药材,且说要倾尽全力,助我脱困。”
林清笑着合上了信笺。
夏蝉不解,嘴上却道:“难得这份心了!这司徒令郎倒是明理,不像表令郎一味莽撞。”
林清知道她心里所想,遂睨了她一眼。
“说起来这司徒令郎还曾求过女人呢,他虽不能为了女人豁出一切,但如今这样,已是难得,这也说明司徒令郎是个稳重的,倘或女人真嫁了她,我瞧着也未尝不比表令郎强呢!”
夏蝉蹲在药炉前,拿蒲扇又用力扇了几把风,眼睛却是偷偷审察着自家女人神情。
她早就看不上那表令郎甄锦了,前些日子,他那屋里的准姨娘碧莲,又在一个管事大娘面前诉苦女人脾性大,这事她都没敢告诉女人。
这还没结婚呢,那表令郎甄锦看着对女人情深似海,但是对着他那准姨娘也一样的柔情似水百依百顺。倘或成了亲,且不说恒久的问题,单是这妻妾平衡怕他也是处置惩罚欠好,未来肯定会累的女人伤心。
那司徒令郎瞧着过于冷静了些,但这才是知礼懂平衡的,过日子就要这样有谋划而又稳重。
夏蝉自己在心里替女人盘算着,但又不敢直接说出来。
林清与她打小一块长大,岂能不知她所思所想?
“这司徒明远竟把前番求亲的笑话认真了,岂不行笑!”
她走进屋里,自己倒了杯茶,又走了出来。
一面品茗,一面看着院中雨打芭蕉。
芭蕉下,水池中,两只红鲤翻动。
“蝉儿,司徒这样的人,与我是差异的,今生今世,我没有计划嫁给谁。我这样的处境,无论嫁给谁,也都是拖累。司徒一家都是极好的,只是我不行以太自私。”
无论对谁,她都不动心。
今生她所愿者,不外是为母复仇后,守着家人,太平牢固地过些自在日子。
夏蝉缄默沉静不语,她心疼女人,却又不知如何资助女人,宽慰之语对女人而言只是苍白。
“司徒明远沉稳之下,心机太深,我虽信得过他的品行,但终究不能嫁他。他素有鸿鹄大愿,而我……道差异不相为谋,何须多想。不外,他那妹子倒是个值得相交之人。”
林清笑了笑,杯中茶一饮而尽。
至此夏蝉彻底明白了林清的心思,其实她打心底里觉得,司徒令郎明知女人身处险境,却体现的太过冷静,也是配不上她家女人!
嗯,没错!女人不喜欢的,那都是配不上女人的!
林清看着夏蝉突然现出这一脸的自豪,莫名觉得心暖又可笑。
三日急遽已往了,除雁秋和乌茉病情严重且重复,其余四个熏染者服了药后都维持在轻微状态。院中其他人,日日饮用预防的汤药,用特制的药水泡澡。
每日饮食清淡,荤素搭配均衡。
林清又每日清晨领着他们在院中运动筋骨,恐日久陡生变故,她再让方轲每日送信出去,左不外嘱咐家里人不用担忧,方轲又替他们家里人带些话来宽慰他们。
一时间,院子里众人心绪不仅平稳了不少,有些反比从前坦然自在起来。
究竟到这院里来,是给殷夫人做线人,她们平日见林女人待人老实,早已感应心里沉甸甸的极不舒服,如今倒好了,性命都是林女人保的,又这样替她们考虑,另有什么好往外说的呢!
直至第五日,雁秋和乌茉退烧的时间,到达了三个时辰之久。
院中诸人马上喜出望外,熬了好几日,终于有转机了。
这历程中,林清费尽心思,连着换了三次方子,都不奏效,只是能稳住不致加重,却丝毫没有好转,但这最后一次改方子,药吃下去烧就退了,再扎了针,竟能连续三个时辰没有再起烧。
这病症,就是怕高烧不退。
倘若五脏六腑都损害透了,就再也无力回天了。
“阿弥陀佛,多亏了司徒令郎送来的这些药材!”
夏蝉见雁秋和乌茉醒来喝了些清粥,激动得连连念佛。
林清可笑地看着她,道:“不说你家女人神医妙手,倒先赞美起别人家的几味药材。”
躺在床上的雁秋和乌茉二人,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女人的聪慧厉害,岂是我这种口舌蠢笨之人能夸出来?我也就配提提别人家的药材了!”
夏蝉本计划再多说几句逗笑,一眼瞥见林清脸色苍白,倦意更盛,心中马上慌了起来。
尽管焦急担忧,在雁秋和乌茉面前却是不敢露出来。
“女人近日劳累的狠,我用老山参炖了一只鸡,煨了两三个时辰了。女人快随我去喝了!”
夏蝉似是故意卖露,以弥补刚刚走了样子的拍马。
所以,雁秋和乌茉二人倒也没有生疑,见夏蝉着急遽慌地拉走林清都以为是她故意献宝,只是置之一笑便未曾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