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念薇唇角几不行见的勾起。
顾雪以为拿住了自己的死穴,真是可笑!她又不傻,从决定以“顾薇”这个身份进宫时,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那日顾雪已经认出了自己,她一定不会放过自己,期待的不外时一个当众一击致命的时机——那么,只有今天这场宴会了。可是,她想不到的是,这次宴会却也成了证明自己的时机。
念薇同顾夫人一直有书信往来,前几日在信中提到让“哥哥”务必加入这次宴会。顾夫人聪慧,自然一点就透。而此次宴会后,陛下当中呵叱了太子妃,就算日后有人发现自己与明月阁的“念薇”长得一模一样,也没有关系。呵,谁又敢质疑陛下的定论呢。
而顾雪,认真是蠢。即即是要拆穿她,却不应当众质疑,究竟如今她可是陛下亲封女官,这么做不是打陛下的脸是什么。
解决了最大的危机,念薇一夜好眠。
越日,不出意外的,江纤月被指婚给靖王,为靖王妃。听到这个消息,念薇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江姐姐能心满意足,她很开心。可是莫名的,胸臆间似乎怅然若失。她挥去心头焦躁,开始认真的做事。
日暮西斜,她拿了腰牌出了宫,进了皇城外不远处一家酒楼。
店小二热情接待。
她问:“找人,有没有一位姓高的客官?”
“客官这边请。”店小二窃笑着引她进入包厢。
推门而入,屏风后,高通正端坐在桌前。他身侧,放着一摞书,似乎是手抄本。
高通站起来,念薇摆摆手:“不用客气。歉仄,让高兄久等了。”她笑着入座,见他一副淡定的模样,秀眉微挑,“高兄不惊讶吗?”
那日她为了方便服务一副男子装扮,如今却身着女装。
高通笑着摇头:“在下虽然眼拙,男女照旧能看得出的。顾大人相貌俊美,令人见之不忘。”
他眼神清澈,这番话丝绝不让人感受到恭维,十分真诚。上次她并未见告自己的身份,他已猜到,倒是可用之才。
念薇随手翻了下他手边的书籍,原来皆是他做的文章。简陋看了一两篇,倒是出乎她的预料,文章朴实却老道,虽然她也是半吊子,但却看得出,此人有着独到的政见。
念薇赞道:“我十分欣赏你。开口见山的说,今日来,我给高兄提供了两个选择,一条是康庄大道。我奉陛下之命在整理国子监的可用之才,现在就把你的名字加上去,可保你顺利进入朝为官,再不济也可入翰林院修书。”
她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名册,上面已经列了不少名字,最后另有一处空白。
高通心头大震,好半晌,问:“另一个选择呢?”
念薇收敛笑意,郑重道:“另一个,要堵上你我的身家性命,但倘若乐成,高兄变一举成名,青云直上。”
缄默沉静良久,他道:“愿闻其详。”
……
七日后,同样的时间,同样的所在。两人再次相见。
“我近日以门客的身份进入镇国公府,颇得镇国公的赏识。只是,顾大人让我查的贪墨之事,倒事还没有头绪。镇国公此人小心谨慎,府中门客众多,但清楚他底细的应该没有几个。”高通道。
“不着急,预料之中的事。”念薇给自己倒了杯茶,“先用饭。”
镇国公那个老狐狸,她跟在宣武帝身边也有些了解,做事点水不漏,查他的贪.腐问题自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办成的。
高通点颔首,饭菜已经上好,两人开始动筷。
高通举杯道:“高某敬顾大人一杯。”
念薇笑着摇头:“歉仄,我从不喝酒。”
“为什么?”他有些好奇。大乾民风开放,斗茶斗酒之风盛行,女子多数几多能喝一点的。
“酒会麻痹这儿——”念薇指着自己的脑袋,笑道。她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因为从未喝过一口酒。她要时刻保持清醒,在心愿告竣之前绝不能倒下。
高通眼中划过惊色,心中悄悄佩服。饭毕,他想到什么,犹豫着开口:“这几日,倒是有件事我觉得有些奇怪,镇国公府近日有些生人,他们穿着咱们大乾的衣饰但模样看起来似乎更像是北漠人。不外有些神神秘秘的,我也不确定是不是。”
“北漠人?”念薇喃喃念道,眼中精光乍现。
“但是我觉得似乎又没什么,镇国公是武将身世,年轻时开疆辟土纵横四方,近年来在京城广角来宾、呼风唤雨,结识一漠国人也不奇怪。”
念薇摇头:“不,这正是要害。如今大乾与莫国时常有摩擦,但不祸及黎民。我大乾境内随处可见来自北漠的商贩,他们可能会说着流利的大乾语,但险些都保留了北漠他们自己的衣着和习惯。你刚刚说这几小我私家一副大乾的妆扮又偷偷摸摸的,这里面定然有文章。”
“可要知道文章怕不是不容易。”
“你知道‘鬼门’吗?”
“那不是传说中江湖上排行第一、从不失手的杀手组织吗?”
念薇道:“是。据我所知,‘鬼门’不仅是杀手组织,还卖消息。天下险些没有鬼门不知道的消息。这件事交给我,你接着沿着线索视察镇国公贪污受贿、违法吞并土地的事。”
“好。”
翌日,念薇去了当日遇见高通的那个茶室。她直接向掌柜的说找那日那个说书先生。不多时,她被引进一间雅室。
正对房间摆着一张八仙桌,桌面上,摆着一座钟、一面铜镜和一方宝瓶,旁边坐着的老者,正式当日那个说书人。
“不知女人找老朽所谓何事?”说书先生笑着问。
念薇没有接话,却看着屋子的陈设问:“你们‘鬼门’这种杀手组织也考究‘终生平静”吗?”
钟、铜镜、宝瓶,谐音可不就是“终生平静”么,她曾听过江南一些大户人家这样部署图个祥瑞,中原倒是不多见。看惯了生死、在刀口上舔血的人也求平安,倒是有些意思。也是,谁不想好好在世呢。
说书人捋着胡子笑道:“女人说什么胡话呢,老朽一把年纪了,泰半辈子都在说书,拿个菜刀手都发抖怎么可能是‘鬼门’的人?”
念薇唇角勾起:“这‘鬼门’既如此凶残而无所不在,又怎会允许您随处编排其‘事迹’。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您是‘鬼门’中人。这也不难理解,既然‘鬼门’是个杀手组织,若认真神秘莫测、杳无踪迹,又怎么招揽生意呢?您说是不是?”
她淡定的接受说书人探究的目光。那说书先生沉吟良久,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老夫平生所见,还少有女人这般聪慧的人。”
念薇笑了笑,正色道:“实不相瞒,我找到您这,其实也是想跟‘鬼门’做个交易,据我所知,‘鬼门’还买卖消息,不是吗?”
“不错,不知女人想探询什么?出的起什么价呢?”
“我要知道近来镇国公同漠国有什么交易。”念薇说着从袖中掏出一袋工具放在桌上。
说书人打开看了一眼,惊讶的看向念薇。
“这些金子只是定金,如果消息被证明属实,我会付三倍的数。您觉得如何?”念薇从容而笑。
其实这些金子已是她目前所有的工业,师傅所赠、自己在明月阁攒下的另有宣武帝的赏赐,已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但她知道,要获得这样重要的消息,还需要再加码。怎么筹钱,到时再说。她只知道,现在她需要谈成这笔交易。
说书人沉吟半晌说道:“请女人稍等片刻,此事老朽需禀明门主。明日给女人消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