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与芮上前双手作揖道:“陛下所言确实是我朝当今之弊病,然与芮窃以为,山河代有秀士出,我大宋八千万臣民不至于尽皆昏碌之辈。”
“诚然,丞相颇有才具,但仍是窃国大盗,史相窃据高位,天下士子之心岂能不寒?”
“朝野士气低下,谄媚奉承之风盛行,朝堂正气不立,则有识之士决然无法脱颖而出,权臣奸相不除,则国家法度无法真正落实到每小我私家的心中。”
“陛下周旋于党争之间,进退维谷,却又不敢连根拔起,生怕扰乱稳定的秩序,这想法虽没错,但不适时宜。”
“国家内忧外患,山河沦丧,宛如一个重病紧急之人,此时唯有用猛药方有治愈的可能,一味拖延,不外是间接性放弃而已。”
天子轻声道:“你这些话,朕又何尝不懂,但大宋这个破罐子,它经不起摔啊。稍有不慎,即是万丈深渊,你让朕怎么下这个决心?”
赵与芮笑道:“陛下不是下不了这个决心,而是不愿意下这个决心,因为陛下被战败的烙印铭刻在了心中,对金、蒙古的强悍战力留下了深刻的恐惧。”
“因而行事愈发的谨慎,固步自封,醉心于朝堂平衡之间,一力维持牢固,殊不知,这是再将大宋一步步送入宅兆当中。”
赵扩微怒:“斗胆,这也是你能说的?你要是搞砸了,又该如何?”
“大丈夫手提三尺剑,当立不世之功,即便大宋化为灰烬,与芮也愿意成为那灰烬中企图复燃的点点星火。”
“借用一句话,‘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以先降?’”
赵扩紧皱眉头,面色苍白,青筋爆现,嘴唇微颤:“朕,连蜀之阿斗也不如么?”
“不如,阿斗降,蜀中黎民免遭战乱之苦,但陛下若降,面对蒙古的铁蹄,大宋臣民十不存一,其间差距,不言而喻。”
赵扩瘫坐在龙椅之上:“唉,我早已无心力去争斗这些,与芮啊,你说,朕应当如何?”
赵与芮拱手作揖到:“昔人云,防不胜防,不如不防,既然陛下心力耗尽,便撒开手让臣下们去办吧。”
赵扩眼眸中闪起了些许灼烁:“你需要多长时间?”
赵与芮咬咬牙:“一年,至少一年,否则我没有丝毫掌握。”
赵扩点颔首:“明白了,至少一年,朕还支撑得住。”
然后赵扩转过头,对着身边的大内妙手说:“怀仁,把那个工具拿过来。”
赵扩身边的大内妙手到一旁,取出来了一个没有任何雕饰的盒子。
赵扩拿起了那个古朴的盒子,徐徐地走下了台阶,来到了赵与芮的面前。
“你们,是想要这个工具吧,拿着吧,去试着挣扎一下吧。”
“如今,这工具虽发挥不了什么大用了,但是,在这大内,这是不二的通行证。”
“兴许,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会帮到你们。”
“呵呵,这也算,朕为这大宋做的最后的挣扎吧。”
赵与芮不敢有丝毫大意,谨慎的接住了天子伸来的木盒。
赵与芮感受到了手上的重量,这不仅是黑玉密令的重量,照旧一位帝王,一位曾经也心怀天下的帝王,最后的希冀。
赵与芮正色道:“臣定当幸不辱命!”
赵扩笑道:“去吧,我赵家的大宋山河,便要靠你们这帮年轻人扛起来了,这是你们的时代了。”
“是,臣下告退。”
赵与芮和赵与莒兄弟两人行礼告退后,便离开了大内。
赵扩看着兄弟俩远去的背影,对着身边的大内妙手喃喃道:
“未来是他们的,怀仁,无缺,朕是不是可以放心退居幕后了。”
姜怀仁拱手道:“皇室得此二子,中兴有望啊。”
“呵呵~没那么简朴,且看着吧。”
……
离开大内,回到了右监门卫上将军府邸当中,赵与芮轻轻的打开了木盒,木盒当中盛放着一块黑玉镌刻成的令牌。
令牌通体漆黑,墨色漫衍均匀,玉质极为的细腻,宛如羊脂一般,一个鲜红的“令”字潜伏其中。
赵与莒笑道:“这即是黑玉密令了吧,与芮,你说为何陛下会将它交给我们?”
赵与芮低声道:“可能陛下从我们的身上看见了自己当初的影子吧。”
“年轻时的陛下也是雄姿英发,想要力挽狂澜,只不外功败垂成,被岁月磨平了棱角,幽居深宫不问政事了。”
“或许,陛下曾经放弃的,想要靠我们夺回来吧。”
赵与莒将手搭在了赵与芮肩上:“与芮啊,陛下宛如一根想要支起大宋山河的苍天大树,但孤掌难鸣,势难恒久。”
“然两木互支才是稳固的底线,我有贤弟,贤弟有我,我们不会重蹈覆辙的。”
赵与芮眼神愈发坚贞道:“兄长说的是啊,这是我们的时代了,该我们放手去做了。”
赵与莒问道:“贤弟接下来有何计划?”
“今晚,我将去造访赵竑。”
“与芮,你照旧一如既往的冒险啊。”
赵与芮轻笑道:“不冒险点的话,我们兄弟基础没有出路。”
“与芮,一切小心。”
“兄长放心,包在与芮身上。”
尔后,赵与芮回到自己的居室小憩片刻,赵与莒便在书房中聆听郑清之的教习。
郑清之无奈问道:“与芮又不来么?”
“师傅,与芮有他必须去做的事情,我们便不要阻拦他了,做好我们该做的事情,来应对史相的行动即可。”
“嗯,也好~”
夜晚,皎洁的明月升起,临安不夜城一如既往的繁盛。
赵与芮和顾瑧两人离开了府邸,前往了皇子赵竑的住处。
顾瑧问道:“赵兄,你前往赵竑那里,是想要冒充投靠他,但赵竑不蠢啊,他难道不会有所觉察么?”
赵与芮摇头道:“不,其实赵竑明白我们现在进退两难的局势,说白了,我两兄弟不外是他的出气口,人家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再者,我们前往赵竑的府邸,不只能和赵竑打好关系,还能和丞相搭上线。”
顾瑧疑惑了:“怎么就能和丞相搭上线了,丞相应当恼怒才对吧。”
“丞相前些时日寻到了一位名为婉儿的琴女,将其想法送给了赵竑。”
“赵竑竟然对这名琴女无丝毫预防,堪称引狼入室啊。”
“我们可以通过这名琴女之口,转达我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