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郡君亲送了知云和远月出了内门,挥手作别。知云和远月哭成了泪人。
王郡君笑着让两人不要哭,说了句以后另有晤面的时机,尔后决绝转身。
王郡君转过身来,看到了上官戎,于是笑了笑,说道:“圣上身边四大侍卫,怎么只有你做些跑腿的事情?”
上官戎缄默沉静着,王郡君也不停留,带着宫女要走。上官戎皱眉不语,看着王郡君离去,终是跟了已往。王郡君的两个宫女见势不妙,便要召唤,被王郡君喝止支开。
上官戎苦笑道:“郡君手段厉害得很,在下不敢失职,只想问一声,郡君可是要对圣上倒霉?”
王郡君挑了挑眉毛,问道:“哦?此话怎讲?”
上官戎摇了摇头,说道:“郡君突然性情大变,而且将两个最亲密的贴身大宫女打发出了宫,两人哭得似乎生离死别。这个理由,够么?”
王郡君的心情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语带惊奇:“她们两个,一个回家嫁人,念及多年来主仆情深,虽然会有些离愁别恨了。另一个嘛,看到这一个哭得死去活来,又想想自己回来便不再服侍故主,有些伤情,也是有的。”
上官戎眉头紧皱,盯着王郡君,王郡君坦然回看,一双妙目在上官戎脸上转来转去。上官戎错开眼珠,说道:“郡君演技太高,不去唱戏可惜了。”
王郡君笑着说道:“劈面侮辱我,便如劈面侮辱圣上,你可知道?”
上官戎狡黠一笑,说道:“你道为何我在这里?”
王郡君长叹一声,摇头苦笑,徐徐说道:“上官侍卫,我若要刺杀圣上,这么多年来,只需要卿卿我我时随手一刀便罢,你挡不住。”
上官戎不依不饶,接着说道:“若是郡君在前日里受连珏鼓舞呢?”
王郡君露出挖苦的笑容,说道:“若真如此,你认为我会管那两个宫女死活?昨日里便已经动手了。”
上官戎哑口无言。良久,王郡君说道:“上官侍卫若再拖延,我为自保,只得说上官侍卫纠缠于我了。”
上官戎看了一眼旁边宫女,看自己和王郡君的眼神已悄然变化,当下苦笑一声,轻声说了句,“郡君莫要辜负圣上”,便低头退在一边。
王郡君不置可否,叫了宫女,徐徐离去。上官戎自去向天子复命不提。
王郡君的两个宫女叽叽喳喳起来,你一嘴我一嘴说些上官戎。王郡君连忙喝止,声色俱厉。两个宫女吓了一跳,缄默沉静下来,心中皆在想,跟了郡君这么几年,何曾见过郡君如此模样?
王郡君耳边不再聒噪,想起上官戎,心中一沉。自己终究是不忍知云和远月受牵连,快快当当将两人送出,惹天子怀疑也是意料之中。
不外王郡君转念又心中冷笑:“明明怀疑,却不愿明说,派小我私家过来监视;只是若我不知未免空艰辛气,便让监视的人露上一面。啧啧,这即是堂堂一国之君!”
王郡君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回的腊梅阁。
用过晚饭,王郡君嫌气闷,带了几个宫女,去四处散散步。到了御书房前,被年公公拦住,笑着说道:“圣上在批奏折。郡君若有事,不急的话便先等等。”
王郡君笑道:“没有事。圣上为何现在还在批奏折?用过晚膳了么?”
年公公弯着腰说道:“回郡君,圣上用过晚膳了。有些奏折急,圣上便辛苦些。”
王郡君笑着向年公公点了颔首,说道:“有劳年公公照料圣上了。我无事,便不打扰圣上了。”
王郡君漫步向后花园行去,眼角余光看到有人出来,于是装作不经意间扭头,看到了中山王和中书令一块面无心情走出了御书房。灯火初上,落日未下,两人的脸色都显得明暗不定。
王郡君最后看了两人一眼,只见两人客气得拱着手,再无多余行动。尔后,王郡君走入了拐角,定了一下,说道:“回去吧。”
有个宫女感受奇怪,问了声:“不去后花园了?”
王郡君冷冷看了那宫女一眼,说道:“不去了,回去。”
那宫女不禁打了个寒颤,低了头,跟在王郡君后面回了腊梅阁。
王郡君发了会呆,径自睡去。没了知云和远月,王郡君竟然感受有些许莫名的情愫。
“这即是孤苦吧。”王郡君心想。
尔后,王郡君在黑黑暗无声地笑了。
“你本是不应存在于这里的人,你的存在只是痛苦和淫乱!难道你都忘了吗?”王郡君在黑暗里冲自己无声大吼。
王郡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的胸口和小腹开始隐隐作痛,尔后牵连着满身都开始疼,然后是恶心。她分不清她是在恶心什么。
王郡君经常在想,自己为何不在十年前死了,或者三年前也可以。实在不行,那就只好明天死了。
王郡君沉甜睡去,她从没睡得这么香甜过。
王郡君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腊梅阁中,多了一小我私家,便潜伏在房梁之上,无聊得盯着王郡君。
那人正是天子四大侍卫之首的曲离。曲离看着王郡君满怀心事睡去,王郡君眉头微皱,手捂着胸口,脸上微微有一种痛苦的神色,在烛光下更显得煞是感人。曲离暗赞一声,稳放心神,在房梁上一动不动。
良久,王郡君的眉头舒展开来,尔后嘴角微微扬起。曲离饶有兴致看着,心道:“做了个香甜的梦吧。”
尔后,王郡君突然眉头又皱了起来,似乎喘不上来气似的张大了嘴巴,双臂无力得抓着空气,似乎在挽留什么。曲离皱了眉头,推测她梦到了什么。
接下来的王郡君又平静下来,嘴角的弧度开始显现,眼角的细纹开始堆叠。曲离也随着在心里长出一口气。
突然,王郡君一个激灵,手脚四处乱拍,曲离眉头皱起,摇了摇头。
过了片刻,王郡君手脚停下,只是身子还在扭动,尔后停了下来,眼角流出眼泪,口中哽咽着呓语:“圣上……”
曲离呆呆望着王郡君,摇了摇头,心道:“天亮了,便去复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