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武侠

浮萍剑

第二十九章:离乱(下)

浮萍剑 吃香椿的虫 11010 2019-06-22 16:49:27

  许多几何人,好平静,好闷的气氛。

  周守冲轻轻一叹,低声道:“我是不是个怪物?”慧安抓住他的腿往上提了提,说道:“别瞎想,你的事以后再说。”

  周守冲伏在慧安背上,眼睛一眨不眨地呆了好一会儿,慧安有点不安,说道:“怎么了?不舒服吗?原来要给你做个担架,哪知这四周合适的藤条太少,就没做成。”周守冲摇头,闷闷道:“我把昨晚的事忘了,而且,而且我记工具没以前好了,慧安你能把昨晚的事重新跟我说一遍吗?”

  “昨晚......”慧安正要说下去,前头悟灵大师突然转身盯了他一眼,慧安连忙闭上嘴,一会儿后才低声说道:“现在实在不行,你不要急,等咱们回去慢慢说。”

  周守冲茫然环视,只见周围约莫有六七十人样子,多数照旧三元宗的大僧人,其余三派亦有人在,这些人脸色凝重,行动虽快,脚步却极轻,显然正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周守冲察觉到这一点,便乖乖趴在慧安背上不再说话了。

  一行人或许疾行了小半日,前面带头的悟灵大师突然抬手,身后众人便纷纷止步。此时众人躲在一片高地后面,再往前阵势便渐低,视线尽头就是红江渡口的轮廓,船家、商贾一如往常,在渡口四周往来交易,只是人数比往常要多了一些,险些不见女子。这细微的异常,一般人察觉了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悟灵大师躲在高地后视察了片刻,皱眉道:“渡口那边会不会另有中土黎民?”王书生摇头,道:“大师放心,我跟杨掌门有过交流,此时渡口四周走动的中土人都是北原人伪装的,士兵则藏在里面。”王书生说着突然皱了眉,迟疑道:“只是......据周大有说,他只见着了蛇族人,不知道熊族人去哪了,或许北原人留了后手,但只要我们照计划行事,他们绝不会反映过来。”

  刘铃这时不知去了哪里,悟灵大师又跟王书生交流了一会儿,王书生突然道:“关方那边应该好了。”悟灵大师颔首,道:“王居士,你这一环最重要,可要小心行事!”

  悟灵大师说完,便朝身后众人挥手,众人竟然直接绕过了高地,大摇大摆地朝渡口走去,悟灵大师则独自走上了高地,盘膝坐在至高点。

  王书生面带微笑,路过慧安时轻声道:“小师父,协助大师的同时还要劳烦你照看一下冲儿。”慧安颔首,说道:“前辈放心!”王书生颔首,淡然扫了眼远处渡口,眸中冷光一闪,旋即收敛,随后他整小我私家如风般毫无重量地飘了出去,眨眼便消失在两人视线之中。

  “这位王前辈,轻功与徐云相比也不知谁更强些。”慧安感伤一句,把周守冲放了下来,说道:“我要上去跟在师叔身边,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跑,要是有什么事你就高声喊我,我立刻就来!”他见周守冲神色闷闷,笑道:“你别怕,我会一直看着你这边的。”

  周守冲哼道:“我才不怕!”慧安嘻嘻一笑,也不跟他斗嘴,脚下一点便跃上了高地,守在悟灵大师身边。周守冲在原地站了会儿,无聊之中脑袋又有些微痛,索性直接坐在了地面。

  不远处,刚刚走到半路的三元宗众人迎面便遇见四人,这四人都是短装,一副渡口船夫的妆扮,只是四人满身皮肤白皙的有些太过,明眼人一看便觉异常。当先一人快走两步,拱手道:“列位好汉可是要渡江?”

  这人口音倒是纯正,领头的三个大僧人交流了下眼神,随后走出一僧来,随意抬抬手,道:“贫僧三元宗慧了,这些都是我的同门师兄弟,哦,另有凤鸣剑派、龙洞派、悟真教的几位朋友。”慧了拿手朝后随意指了指,显然没计划给四人详细介绍。

  那四人面面相觑,眼中都闪过喜意,之前说话那人又问道:“列位可另有其他朋友没到?”慧了嘿的一笑,道:“问东问西,佛爷懒得回覆你!”那人神色一滞,这才发现眼前这群人虽然多数是僧人,但都是面色不善,目光冷然地盯着他们四人,毫无空门所谓的慈悲之意。

  带头那人心中一寒,脸上怒意一闪而逝,随后竟然躬身一拜,赔笑道:“做这渡船的生意,自然希望人越多越好,佛爷烦了,小的就不问了,前面即是渡口,佛爷跟小的来吧。”慧了抬头,看也不看那人一眼,竟然当先走去,四人连忙跟在了他身后几步。

  另外两个大僧人快走几步到了慧了近前,其中一其中年僧人脸色镇定自若,传音道:“佛爷威武!”慧了脸皮一抽,险些笑作声来,传音道:“照旧慧空师兄威武!”一边稍显年轻的青年僧人见他两人悄悄传音的样子,无奈摇头。

  一行人步行极快,片刻间便到了渡口外的集市入口,集市内人流攘攘,偶尔有人注意到一群僧人的到来也只是淡定看了眼。慧了停在集市入口处,却不走了。

  之前那四个船夫走上几步,带头那人问道:“佛爷,怎么不走了?”他眼中隐隐闪过狰狞,只是每每抬头看向慧了时都市很好地掩藏起来。

  慧了微微颔首,道:“你过来!”那人微怔,也只好走近了些,慧了继续说道:“你们不是船夫?干嘛这么急着要佛爷们进去?”那人说道:“佛爷们是三元宗高僧,小的自要好好招待一番。”慧了嘴角微翘,颔首道:“好啊,你用心了!”

  那人头低着,眼中凶光闪烁,嘴上却一个劲的恭维慧了,暗道:“一群秃驴,等下进了集市就把你们剁了统统喂狗!这件大功可就全是爷爷的了!哈哈哈!”他正想着,却听慧了说道:“你如此美意,佛爷也欠好没有体现,这样,佛爷送你一样工具!”

  “蠢货!”那人心头暗骂,面上浅笑道:“佛爷客气了,小的不敢要。”

  “要的,你不要也得要,佛爷送的工具你敢不要?”慧了比这人高了一头,此时居高临下目光森然地盯着他,那人心里一阵阵发寒,感受什么地方差池劲。

  慧了徐徐道:“佛爷要送你......去,死!”慧了说的极慢。那人愣在了当地,笑容有些僵硬,其余三人徐徐聚在了他的身边,寻常的集市之中,许多行人的脚步瞬间变缓了许多。

  “北原魔道,还要装下去吗?”慧了嘴角浅笑,悠悠说道。那人回过神来,面色狰狞,笑道:“你既然知道,就不应这么......”

  砰!

  船夫倒飞,遥遥落入集市,原地只留下了一团血雾,血雾中是一记清晰的掌印。

  “愚蠢!”慧了冷笑,然后森然盯着集市内色变的北原众人,高声道:“杀!”

  “杀!”与此同时,渡口集市东、南、北三面都响起喊杀声,三股中土武林精英组成的力量如同三把尖刀,狠狠刺入了渡口集市之中,把还在尽力掩藏的北原士兵打了个措手不及。

  三面各以三元宗、凤鸣剑派、悟真教为主,而龙洞派门生似乎混编入了三派之中。

  杂乱之中,四派门生杀红了眼,生生将沿路门路染红,隔着老远的周守冲都能隐约听见那里传来的哀嚎、喊叫。

  而此时悟灵大师则盘坐在高地上,他坐姿呈五心朝天,一股白气自头顶腾起,一直突入云端,不知去了那边。慧安站在一旁,时不时会输送内力协助悟灵大师,悟灵大师倒不是缺他那点内力,只是前者全身心神似乎都系在外物,自身真气极易走岔,不得不让慧安宁时抚平躁动的内息。

  能做到这点的也只有修炼同源内力之人,同一时间,以渡口为中心,南、北两个偏向则划分盘坐着杨轻语、洞玄真人,而他们身边都是有一名门下门生辅助。三人内力在某种气机牵引下于半空相遇,隐隐形成了一道封住渡口周遭五里的枷锁。

  周守冲的额头突然被人微微一弹,他连忙抬头,刘铃正浅笑看着他。他微微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接着眼前一花,脚下瞬间没了重量,随后便像是掉入了花丛之中,原来已是被刘铃抱了起来。

  “小僧人,冲儿我带走了。”声音悠悠传至,慧安抬头望去时,两人已成了远处的一个小点。

  刘铃落在集市厮杀的中心,一个北原士兵从屋顶扑出,一刀劈下,她眼皮眨也不眨,手上微动便扔出几枚银针,那士兵半空中抱面痛呼,摔在地上滚了两圈便不动了。

  周守冲心里紧张的要死,手上不自觉地抓紧了刘铃的衣袖,只是脸上却始终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刘铃微微一笑,也不揭穿他。她把周守冲放下,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吗?”

  周守冲咬着牙不说话,刘铃也不在意,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这江湖要乱了,以后还会更乱,你之前侥幸捡回一条命那是你幸运,以后你还会遇到更危险的情况,另有没有那么幸运就难说了。小竹村惨变或许给你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但你要想在乱世中努力活下去,就必须抹去这阴影,还要有勇气去面对更多可怕的事情!”

  刘铃看着周守冲的目光中有了一丝柔和,继续说道:“你的身世很惨,照慧安的说法,你另有母亲在世,却也走丢了......以后你就留在泉林吧,总算不用受四处流浪的苦。”

  周守冲惊讶抬头,眼睛突然湿润,他自从在泉林醒后,确实曾想过以后去哪儿的问题,那日非要缠着慧安回家,一是想念母亲,二也是想要有个真正能放心的地方。

  可惜人去房空。人若在,心便在,纵然再简陋的屋子也是家。人若不在,再华贵的屋子也无法放心,也成不了家。

  刘铃虽然没有明说,周守冲却能真切感受到她的体贴,从这一刻起,泉林真正的成为第二个能让他放心的地方了。他失而复得,总算又有了家。

  “哭什么哭!”刘铃皱眉斥了声,说道:“以后不许你再哭,男儿怎能动不动就落泪!”周守冲吓了一激灵,连忙颔首。

  其实收留周守冲的想法早在他被乌苏轰断心脉的时候就有了,刘铃常为此事悄悄愧疚,她把那日周守冲险些丧命的责任尽数归罪在自己身上,若是不能照顾好周守冲,她只怕会一直不安下去。

  刘铃看着周守冲畏惧自己的样子,黑暗皱眉,心想:“这孩子心性的缺陷太多,以后出了泉林只怕照旧要被人随处欺负,幸亏他年龄还小,总算可以塑造。”

  她想到此处,说道:“你好悦目着这些人厮杀,不许躲起来!”周守冲碍于刘铃威势,只好从她身后走出来,只是一手死死抓着刘铃衣角,怎么也不愿放。刘铃见他这样子险些失笑,嗔道:“小跟屁虫!”

  刘铃专往厮杀最猛烈的地方走,偶尔有不长眼的人朝她杀来,她也绝不留情的脱手杀了,周守冲眼见一路上的残肢断臂、血沫碎肉,频频呕吐,最后爽性什么都吐不出来了,只好趴在地面干呕,胃部一阵阵扭曲抽搐。

  这两百多中土武者的内力不知为何竟然恰似源源不尽,他们对上北原士兵本就能以一当十、当百,如今更是骁勇,寻常士兵哪里经得住这种攻势?两千多北原士兵竟然被两百余人步步紧逼,徐徐退到了红江边上。

  红江江水本就微红,此时四周江水更是红如鲜血,江浪撞上岸边,碎成漫天血沫,煞气滔天!

  一个身披金纹银甲,手持乌黑长枪的北原将军仍不死心,一道道军令有条不紊地传下去,迅速稳住了四面防线,守在前面的军士却突然一阵骚动,一个满身淌血的北原士兵踉踉跄跄地闯了进来,还没走几步便跌跪在地,他用手抓着地面,一点一点朝将军拖已往,口中挣扎道:“大人,快快......快跑!”

  银甲将军正欲上去扶住他,那人却已经气绝,同时守卫的军师轰然倒飞数人,一其中土武人竟然硬生生闯了过来!银甲将军怒哼一声,手上长枪毒蛇般击出,他这一枪似虚似实,不管敌人怎么闪躲他都有掌握刺中,正是他祖传枪法的绝学,这些天他领兵随烈王一路横扫中土城镇,死在此枪下的江湖中人不在少数!

  银甲将军只道无人能躲自己这枪,哪知冲来那人不躲不闪,竟然一拳轰向枪尖!

  疯子!银甲将军心中呐喊,眼中更狰狞,长枪发出嗡鸣,已是用上了全力,他要把这个狂妄的家伙刺个通透!

  咔!银甲将军不行置信地看着枪尖精钢上瞬间浮现的一道裂痕,随后即是砰的一声巨响,他引以为傲的乌铁长枪竟被一拳轰的寸寸断裂!

  拳势未尽,银甲将军只能等死,最后一瞬,另一干乌铁长枪却横插过来,那拳最后击在枪身上,长枪被压成弓形,发出极限的难听逆耳声,总算堪堪盖住。

  两个北原人一齐退却十多步,厥后脱手那人高声道:“佩服,龙拳名不虚传!”然后叹道:“中土武学果真博大精深。”说话那人也是银甲将军,这人身上伤势比之前一人要重上许多,胸膛前更是有一道狰狞剑伤,看样子是跟凤鸣剑派交手留下的。

  而出拳那人则是魏索,魏索冷笑,说道:“既然知道我中土武学博大精深,你们还敢来造次?”此时刘铃带着周守冲也是跃入场中,魏索见了连忙上前见礼,倒是把那两人凉在了一边。此时四周多数士兵都被中土武者牵制,只魏索一人便能要了这两人性命,他二人此时真是毫无生机可言。

  只是这两个银甲将军身处绝境却神色稳定,第二个银甲将军瞥了眼刘铃和周守冲,突然大笑数声,高声道:“你们知道中土为什么被北原压制吗?因为你们中土人自视太高,过于目中无人!战场厮杀竟然还放女人跟孩子进来,中土亡于北原,看来是注定了!”

  刘铃目光一冷,闪身便到了银甲将军近前,后者还没反映过来,脸上便啪啪啪连响了三声,两边脸颊迅速红肿了起来,他刚下意识朝后躲避,刘铃却已经回到了原地,颇有些嫌弃地扔了手中不知哪儿折来的树枝,不屑道:“看来你不是娘胎里生的,难怪对女人这么大意见。”

  “没用,没用,你们尽管折辱我......”银甲将军状若疯狂,说着说着突然从怀中拿出一截木管,他朝管底一弹,木管便发出咻的一声刺响,一道亮光转瞬划破天际。

  “最多数炷香,北原一万雄师就能困绕这里,你们都死定了!”那人说完又哈哈大笑,他笑着笑着却徐徐停住,因为刘铃和魏索都是目光恻隐地看着他,就像看一个可怜虫一样。

  他微微有些忙乱,色厉内荏道:“你们不信?军师早就推演出你们的动向,结构许久,这次你们全都要死!”刘铃神色微动,突然想起那晚遇见的周大有,她徐徐走近,说道:“什么结构?你们有内应吗?”她这话说的极慢,那银家将军目光却慢慢涣散,神志徐徐被他控制。

  眼看就要乐成,跌坐在那人后面的银甲将军猛地击出一掌,竟然坚决震死了刚适才救他一命的同伴。刘铃皱眉:“你们北原人还真狠毒。”那人坐在地上苦笑,说道:“中土果真妙手众多,不外我照旧好奇到底是谁设了这么大的阵法,让阵内的人内力互通,又能这么大规模的封锁情况,这人,真是天纵奇才,我若能知他姓名,死也无憾了!”

  银甲将军一脸遗憾和不甘,似乎非要知道这人是谁,了结疑问,他才气放心死去。刘铃嘴角微翘,说道:“那人是我丈夫,王子端。”

  “竹林双隐,撷芳书生。”那人若有所思,对刘铃拱手道:“多谢!”然后竟然一掌击在天灵,自尽了。刘铃微诧,但也没有放在心上,世间怪人多了去了,这又算什么。

  魏索杀得起劲,便和刘铃离别独自朝人多处去了。刘铃携着周守冲沿另一条路出来,一路上又见了不少血腥,到最后她见周守冲虽然脸色仍是发白,但比最初要镇定的多了,突然问道:“人命重要吗?”

  周守冲一愣,却不知该怎么回覆,要说重要,那今天所见死了这么多北原人,他们该怎么算?要说不重要,小竹村被屠,死去的无辜村民又怎么算?

  周守冲缄默沉静许久,终于照旧犹犹豫豫道:“重......重要。”刘铃没有说话,周守冲偷偷瞧了她一眼,见她脸色平静,兴起勇气说道:“这些北原人死了,我们兴奋,可是到了北原那边,肯定就纷歧样了。所以,所以......重不重要是看自己的想法。”

  刘铃揉了揉周守冲脑袋,说道:“你看着笨笨的,竟然能想到这点。判断人命重不重要就如判断世间善恶,这些都不会有定论,在真正的恶人眼中,他们的所作所为自己看来是很自然的,更谈不上恶,所以许多恶人至死都认为自己不是恶人。”刘铃顿了顿,轻声道:“善恶不能定论,善恶观却能定下来,冲儿,你要记着,不管你以后做什么,你就假想所有人都做跟你一样的事,如此,若世上多数人能因此活的更好,那即是善事,反之呢,就算恶事。”

  周守冲影象力衰弱了许多,刘铃这话又有些绕,他呆了半晌才记着,迟疑道:“是这样吗?那,那,我们今天杀北原人,所有人都杀他们,北原人不就死光了,那这算善,照旧恶?”刘铃笑道:“这样看来,咱们今天是做了恶事,但这些北原人是堕入魔道的人,怎么能跟所有北原人一样,所以今天杀了他们,推而广之,天下人杀光魔道之人,实则都是善事!”

  周守冲迷迷糊糊所在头,刘铃揪了揪他额前又微微长出来的毛,说道:“这个善恶观你要慢慢去理解,不外你还要记着世事之繁犹胜漫天星辰,有些事情确实不能以此判断,到时候照旧要随机应变的。”

  周守冲颔首允许,刘铃说的这些他都有些不懂,索性一股脑硬生生记着,以后再慢慢理解。幸亏他影象力虽然衰弱不少,总算还可以称得上好记性,并没有多费劲便全记着了。

  王书生其时派刘铃去部署阵法,厥后阵法启动,各处准备就绪,她就没了事做,王书生便让她四周随便看看,探查异常,因此她此时很有耐心跟周守冲聊聊天。两人越聊,刘铃便越发感受周守冲就像一块璞玉,只是性格上略有瑕疵。

  周守冲性格里有几分胆小、凶戾和狡猾,也不知是后天教育养成的,照旧天生的。胆小和凶戾看似两个矛盾的性格,其实很容易同时泛起在一小我私家身上,好比有的人面对弱者凶戾,面对强者胆小。不外周守冲这胆小、凶戾却有些差异,他是面对强者有时胆小、有时凶戾,刘铃暂时也摸不清两者界限在哪里。

  这是刘铃结合那日慧安描述两人遇到徐云的经历后得出的结论,至于狡猾,刘铃自己就是狡猾之人,周守冲跟她一路虽然掩饰的很好,却也瞒不外她的感受。

  “算了,先这样吧,以后在泉林有的是功夫好好纠正。”刘铃暗道一声,便不再敲打周守冲给他“洗脑”了。

  此时两人已临近悟灵大师镇守的阵眼,刘铃远远一看,便瞧见上面慧安围着悟灵大师团团转,神色似乎很急,而悟灵大师头顶白雾滔滔,足有一人粗,显然是运功到了极致的体现。刘铃微惊,拉着周守冲几个腾跃便上了高地。

  “王夫人,你可算来了!”慧安大叫一声,急道:“之前王前辈应该遇到了强敌,然后就用阵法御敌,结果阵法越运越快,师叔都快撑不住了!”

  “怎么可能!”刘铃先是不相信,随后看见悟灵大师状态便知慧安所言十有八九是真的,她却兀自低语:“这阵法齐聚三派高人的功力,最后归于子端一身,子端竟然照旧不敌,这人,这人......”她突然想到那日紫玉山上所见的北原刀帝库尔,另有那至刚至烈、无形无影的一刀,刘铃心底忽地寒了三分。

  她神色转瞬冷静,对慧安付托道:“阵主根人交战,阵法便不能中断,否则悟灵大师立刻就要全身真气逆流,经脉寸断而死,你在这里看着,千万不要碰大师,我去看看情况。”情况紧急,刘铃也欠好带上周守冲,便把他留在了这里,想来有慧安照看,应该不会有问题。

  刘铃因加入部署阵法,对阵法真气运行路线有所了解,她沿着真气路线一路飞掠,片刻后便在东北面阵法边缘处的一片荒地上看见坚持的三人。

  其中一人自是王书生,另外两人,一人满身罩在黑袍之中,帽子下是一张深紫色的面具,这人眸子是一种纯粹的玄色,偶尔反射出来的微光才气让人察觉。

  另一人,俊美的更像女子,这人身材高挑,连双眸中的神情都如女人般温柔,只是转瞬间他满身气质便彻底转变,俊美而又不失阳刚,成了世间少有的美男子,这一转变的同时,刘铃明显刚觉王书生被两人压制了。

  这第二小我私家,就是千变小丑勒木了,那天紫玉山上王书生和刘铃曾见过他一面。

  “呵呵,”黑袍人低笑一声,突然说道:“王兄,你这叫什么阵法,竟然能跟我的两极阵法媲美,实在玄妙啊!”王书生阴着脸不答话,片刻后他运转阵法徐徐压制住两人,这才说道:“你是什么人?”

  “我?”黑袍人低声道,王书生虽然看不见他的心情,但能感受他在笑,就在这时,黑袍人单袖一旋在身前画了个圆,而他身旁的勒木险些同时,满身气质又是一变,竟与黑袍人身上气韵相辅相成,两人气机连成一片,就如同阴阳共生、水火并济,黑袍人只甩袖一引,这股完美无暇的气机便扑向王书生。

  王书生只得浪费退却,运转阵法之力,以众多的真气化解这股气机。气机如同生生不息,一刻不停地逼向王书生,一旁刘铃看得冷汗直冒,直到王书生引着气机撞向地面,才总算化解了危机。

  而地面则赫然泛起一个深约一丈的球形大坑,刘铃看到这一幕,以她的江湖经验都有些发愣。武者不是仙人,一般来说内功真气最大的效用照旧直接作用在敌人经脉上。这种纯以真气就把地面轰出一个圆坑来,若是作用在人体,那整小我私家不是被轰成渣了?这认真是刘铃生平第一次见识到。

  而王书生此时是郁闷的吐血,其实论起阵法,他的“四象八卦逆乱大阵”精妙远胜这黑袍人的两极阵法,只是这黑袍人功力深不行测,两只长袖竟然练出了一至阴一至阳两种内力,偏偏勒木的功法最擅长变化,黑袍人只需单袖一挥,勒木再配合他使出适才那招,威力奇大不说,阴阳二气相生竟能通过两极阵法反补他们两人。

  王书生的四象八卦逆乱大阵则更偏向以力破巧,势鼎力大举沉,没有这等反补的效果,久耗之下竟然落了下风。

  刘铃在一边徐徐等不下去了,她本意寻找黑袍人和勒木的破绽,再一击制敌,哪知等了半天,这两人在阵法之中一举一动无不环环相扣,犹如十全十美,竟然找不出半点破绽!她正要脱手强攻,耳边却突然传来王书生传音:“他们阵法非同小可,你来了恐怕欠好,不要急,他们马上败了。”

  “四象者,东苍龙、南朱雀、西白虎、北玄武;八卦者,乾震坎艮坤巽离兑。青龙表少阳主春,朱雀表太阳主夏,白虎表少阴主秋,玄武太阴主冬。四象衍八卦,八卦定休咎。妙啊,王兄此阵该叫四象八卦阵,四象主杀伐,八卦衍玄机,料敌先机,夺敌生路!”

  这黑袍人把王书生的阵法分析的头头是道,一边的刘铃听的都有些信了,暗道:“那为何子端要叫这阵是四象八卦逆乱大阵?逆乱又是怎么回事?”她与阵法之道纯粹是门外汉,一经黑袍人引导,反而有些看不懂这个她亲自部署的阵法了。

  黑袍人紫色面具下幽光一闪,淡淡道:“只是我观王兄这阵法,四象缺了一象,八卦庞杂难明,莫非王兄阵法布错了?我或许可以指点一番,王兄不如说说你的阵法吧!”

  王书生目光微沉,说道:“要打就打,空话少说,喋喋不休,与小人无异!”他说完,猛地一掌拍去,众多的真气搅的周遭十里雾气翻腾,声势赫赫压向黑袍人和勒木。

  黑袍人淡然挥手,一股阳气徐徐而生,勒木气息变换,两人双手画成一个圆,又使出了之前那招,轻飘飘便破去王书生声势浩荡的一掌。

  黑袍人冷然道:“王兄乃用剑的妙手,这么久却不愿用剑,认真扫兴!”他说完这话,似乎没了跟王书生打的兴致,转身便走,勒木则如同他的影子一般,紧紧随着离去。

  王书生心中大急,暗道:“就差一点!可惜,可惜!”

  刘铃双目精光一闪,突然高声道:“你是北原国师,达姆勒尔,号称天下阵道第一,难怪这么嚣张!”

  黑袍人脚步微顿,似乎有些惊讶刘铃这么快猜出他的身份。达姆勒尔,北原国师、天下阵道第一、内功冠绝北原、智计百出......他照旧北原乃至天下五界公认武道天赋最高的人,一生痴迷阵道,直到对头打上门来,无奈之下才开始学武,第二天便连成一身绝世武功,堪比当世一流妙手,三年后更是成为其时的北原武道第一人,他照旧北原最神秘的人,从来没有人见过他面具下的样子,连库尔也不例外。

  若是此时的王书生没有阵法加持,恐怕连他十招都挡不住。杨轻语、洞玄真人、悟灵大师三人内力聚于一身,却还被达姆勒尔压制,这纯粹是武道修为上的差距!

  王书生坐拥远超他的内力,却只能被他压制,这即是达姆勒尔的恐怖。

  “受死!”一声断喝,达姆勒尔似乎怔在了原地,或许是因为作声之人是王书生。

  白虎出,四象齐;八卦崩,四象逆。苍龙之力转向朱雀、朱雀转向白虎、白虎之力转向玄武、玄武之力转向苍龙,逆乱了四象,崩灭了八卦,这即是,四象八卦逆乱大阵的真实面孔!

  八卦自王书生见到达姆勒尔第一眼便崩灭了,只因他要一个一击必中的结果,他第一眼便察觉了达姆勒尔的恐怖,即便那时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四道恐怖的力量,悟灵大师的空门真力、杨轻语的剑意、关方的拳意、洞玄真人的道门玄功,四象之力扭曲庞杂最终凝聚在一起,汇成了一团恐怖的真气能量。

  这是逾越武者条理的力量,世上绝没有人能盖住这一击,如果有,那人已不算是人了,那是仙,是佛!

  王书生把这能量随手一推,卸下了阵法的掌控,终于松了口气。

  他甚至不用去看达姆勒尔,那怕朝着完全相反的偏向扔出能量团,他也确信一定能命中达姆勒尔。这是以八卦崩灭为价钱换来的结果,八卦崩灭,这种冥冥中的因果意味着他以后再也不能动用八卦之力融入阵法。

  王书生虽然有些惆怅,更多的却是雀跃。

  达姆勒尔,一代奇才,亡于我手!

  是夜,月光昏暗。此时北伐联盟已渡过了红江,离泉林已不到半日的路程,众人决定在这里休息一夜,明天再出发。

  大北北原军队,疑是击杀达姆勒尔和勒木,四派却损伤少少,如果这个战绩是真的话,以后传扬出去,一定能振奋各地反抗者的斗志,同时也能让他们这批人留名后世!

  众人选择休息的地方是在一个峡谷下面,峡谷盖住了两边夜风,夜色下的峡谷很静谧,情况算是不错。

  只是在这种情况中,有三人围坐在一块大石四周,都是一副没精打彩的样子,这三人即是王书生、刘铃另有小僧人慧安了。

  刘铃忍不住,再次问道:“小僧人,你确定冲儿真的摔下去了?”慧安无奈颔首,眼睛有些发红,看样子应该是哭过一场了,他声音有些嘶哑,说道:“周守冲自己松手的,他说不想连累我和师叔,还说自己是怪物。”

  慧安低头叹气,又说道:“那天出发的时候他就说过一次,我没有当回事,没想到......都怪我,要是其时我劝劝他,说不定他厥后就不会松手了!”

  这时不远处走来一个龙洞派男人,敬重道:“两位前辈不去聚聚吗?这次要不是两位前辈的阵法,另有料事如神,让大师兄带人藏在红江,我们恐怕赢的也不会这么容易!”王书生摇手,推脱道:“他们几个能在红江潜水那么久,那是自己的本事,我只是出个主意而已,劳绩不能算我的。”那人笑了笑,又说道:“前辈击杀北原国师达姆勒尔,以后必将名扬天下,这总不能甩给别人吧,前辈便来聚一聚吧!”

  刘铃细眉微挑,嗔道:“你这小门生,难道还要强请吗?不去就是不去,你快些走吧!”她此时一肚子火气,尽数撒在这人身上了,那龙洞派门生连道是是,就要转身退下,刘铃却喊住了他:“站住,你叫什么名字?”那人敬重道:“晚辈蔡一眉,龙洞派普通门生。”

  能来此地,自然不是普通门生了,这显然是蔡一眉的谦词,刘铃也没深究,哦了声便让他去了。蔡一眉走的飞快,显然是怕了刘铃。

  等蔡一眉走远后,王书生叹道:“铃铃,事到如今,我照旧不敢确定达姆勒尔死了,按理来说他必死无疑,可是,可是......”他可是几下,却没法继续说下去,实在是因为其时的情况太诡异了!

  刘铃叹道:“世事无常,达姆勒尔死没死还真说不定。咱们不也是没料到冲儿他们会被北原士兵围住,最后跌落悬崖吗?你选的那位置距离渡口算是阵法能到达的最远位置了,料想渡口中的守兵绝对不会到那里,哪知竟然有一支外面的士兵误打误撞闯了进来,好死不死还正好发现了冲儿他们!”

  原来白昼王书生扔出能量团后,勒木是立即被轰成粉末,达姆勒尔虽然支撑了片刻,最终也是被轰碎。等到烟消云散,两人携手上前却发现达姆勒尔的黑袍和紫色面具竟然完好无损地落在原地,而等他们想拿这两样工具,他们竟然自行悬浮起来。

  其时王书生和刘铃第一反映即是闹鬼了,一下愣在原地,等到回过神来,黑袍和面具竟如风一般飘向远处,眨眼就消失无踪,那速度王书生自忖是追不上的。

  两人厥后去找周守冲,发现高地上没了三人踪迹,而且有不少血迹和尸体,那些尸体自然是北原士兵的了,两人沿着痕迹一路朝东南找,最后在一处断崖边上发现了悟灵大师和慧安两人。

  其时悟灵大师一手抓着突出的岩体,另一手抓着慧安,而慧安身上血渍斑斑,更是有一截断枪贯串了他右腿大腿,人早已昏了。两人这般吊在这里不知道撑了多久。幸亏王书生匹俦赶到,救下了他们。

  厥后从悟灵大师口中,匹俦二人才得知其时情况:王书生险些耗尽阵法能量,悟灵大师直接虚脱,周守冲没什么战斗能力,那时只有慧安一人有自保能力,按说就算如此也不会失事,究竟慧安武功已有小成,寻常江湖人士哪里是他对手。

  可是谁能料到会遇到北原军队,一支百人小队,巡逻时走错了路,竟然误打误撞突入了王书生阵法,然后看到了慧安三人。

  慧安拼死血战,杀了十多小我私家,奈何他终究只是武功小成,不能以一敌百,其中一个士兵原本想刺悟灵大师,那时悟灵大师还在调息恢复之中,一动也不能动,慧安被裹挟在军阵之中,武功施展不开,只得硬生生拿腿盖住了。

  其时周守冲似乎又发病了,红着眼要去拼命,幸亏被慧安实时击晕。厥后悟灵大师背着周守冲,和慧安边战边逃,最后被逼到那处断崖,无奈之下两人只能跳崖。

  跳崖或许有一线生机,留在上面只会被北原士兵虐杀至死。悟灵大师抓住了岩石突起,可是那处突起显然扛不住三小我私家的重量,而且其时慧安奄奄一息,三人中唯一能抓住岩石的只有悟灵大师,悟灵大师究竟年老,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慧安原本已经决意牺牲自己,没想到周守冲却比他快了一步,他不知道周守冲其时怎么想的,但后者其时是笑着松手的。

  厥后,慧安就昏死已往了。

按 “键盘左键←” 返回上一章  按 “键盘右键→” 进入下一章  按 “空格键” 向下转动
目录
目录
设置
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