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不远处的泥泞的角落里,似乎是一个与世阻遏的世界。
魏蓝鲜红的嘴唇边叼了根香烟,从包里翻出打火机,‘嘭’地一声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直达她满是疮痍的肺部。然后头向后仰去,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靠在了墙壁上。
那恣意洒脱的模样像极了她的父亲,她眯着眼,鲜红的嘴唇微微翘起,她的目光落在那只黑猫上,半开玩笑地说:
“今天是我生日,不祝我生日快乐么?”
那只黑猫叫了一声,语气十分搪塞。目光却落在她白嫩的脖子上,不着痕迹地舔了舔嘴唇。
她耸了耸肩,笑容中带有几分苦涩。
“横竖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不是么?”
就在一个多月之前,她被诊断出肺癌晚期。年纪轻轻的她还没凌驾二十岁,她迷茫过痛苦过,怨天尤人也企图自杀过。也曾去医院感受过那些被病痛折磨的人,最后她照旧毅然决然地放弃了一切治疗时机。她不想等到头发都掉光,在病床上毫无尊严的死去。于是她花掉所有的积贮,去旅行,去感受世界,去完成她未完成的心愿。她在迪拜的最高塔哈利法塔蹦过极,也在纽西兰皇后镇体验过4500米的高空跳伞,在埃及蓝洞被称为‘潜水者之墓’的地方下潜了84英尺……转了一圈她最后才来到了P城,那个新闻报道里连环杀人犯经常出没的地方,也是那个怙恃最初相遇定情的地方。
将自己的生命交付给他人,或许是一种极不卖力任的体现。
可惜她没有勇气,没勇气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勾起唇,露出一个苍白的脆弱的微笑,此时的她像是朵一吹即散的蒲公英,貌似刚刚的凌厉和强势都是伪装出来的。
“哈……我怎么会和一只猫说这些,我似乎是疯了。”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泪光,不外瞬间就被她虚假的笑容淹没了,她多希望有人能一眼看穿她的脆弱,然后犷悍地一把搂住她的肩,让她在他宽阔的胸膛里狠狠哭泣,让她把伪装全部卸下,让她在他的怀抱里尽情的任性撒娇。而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见了如此不堪的她,却依然全心全意地爱着。
或许那只是想象,这世上基础不存在这样的人。
看着黑暗里忽明忽灭的烟头,念及此处,不禁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或许是因为吸的狠了,胸口处罚般地一阵剧痛,紧接着开始猛烈的咳嗽起来,直到唇边咯出血,她才将烟掐灭了,将脸埋进酷寒的手掌中。
“喵……”
黑猫悄然落在她的面前,仰头看着她,大大的眼里写满了疑惑,似乎并不明白人类之间庞大的情感。它的眼底宛如大海般的幽蓝,又似充满星辰的夜空,在它眸中,似乎装着整个世界,如蔚蓝的琉璃般多姿。只见它伸出粉红的舌尖,舔了舔她嘴角流出的血丝,随后卷进口中,喉咙间发出满足地一哼,闭上眼,毛茸茸的小脑袋不停磨蹭她的手臂。
她被它的举动弄得有些惊讶,原以为在动物当中属犬类最通人性,也最好驯服,猫从来都是高冷的,不近人情的存在,如今她的看法似乎要改改了。魏蓝试探性地伸脱手,苍白的指尖触碰它柔软顺滑的毛发,手感异常的好。她情不自禁地挠了挠它的下巴,只听它舒服地嘤咛一声,随即翻了个身,把柔软的肚皮冲着她,像主人一般期待着她的服侍。
她被它逗笑了,手指陷进它的毛发里,有种奇异的温暖。
“舒服吗,那这样呢……”
“喵~~”
它眯起眼,仰起脖正舒服地享受着她的伺候。时不时地音调软萌地回应一声,对她的服务很是满意。
这即是人与动物之间神秘的磁场力量吧,魏蓝心想,当被世事折磨的体无完肤的时候,只要它们留在你身边,给疲惫的你一个拥抱,瞬间昏暗的世界变得明亮起来,自己也有了负重前行的动力。
“我叫魏蓝,你叫什么名字?”
头顶上方传来女人温柔的声音,黑猫将头埋在女人的胸口处,嗅着来自她身上的味道,感受着来自人类鲜活的生命的跃动。但起初它注意到她时,并非如此,它能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死亡气息,如同黑夜笼罩,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它能听见女人血管里流动着血液的声音,但却莫名失去了浅尝的欲望。
“叫你小黑可好?因为你是玄色的,或者叫你小月?因为你头上有月牙痕迹……可是连你是公是母都不清楚,小月这个名字是不是太女性化了?”
黑猫一动不动地趴在她身上,享受地半阖着眼,似乎是懒得搭理她。不外这个女人似乎有着神奇的力量,只要一靠近她,心情就会莫名的平静下来,而这正是它所需要的。魏蓝见它没消息,于是便自作主张两手撑起它的爪子,仔细地研究起来。
半响,她状似天真地看着它一脸懵的猫脸,笑眯眯地说:
“果真是公的呢,那就叫小黑吧。”
“……”
“也不知道你绝育做了没有,我朋友家有只漂亮的小母猫叫小白,要不我给你们牵个线搭个桥,明天就把喜事办了,生一窝软萌可爱的猫崽子还行?”
“……”
“如果你觉得小白太胖,配不上你。另有小花、小黄、小灰。都是发情期的小母猫,像你这般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也不愁嫁不出去。”
“闭嘴,蠢女人。”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她早已不知道死几多次了。它立誓,它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愿望想要迅速地扭断一小我私家的脖子,嗯,是这样的。
魏蓝像只僵硬的木偶般,指尖在空气中僵硬了几秒,嘴角还挂着尚未褪去的笑容。
这只猫,它、它刚刚是说话了么?
小黑似是有感应般的,突然从她手中挣脱出去,往钟声响起的偏向眺望。空气中传来阵阵恶臭的腐肉味道。索菲亚广场中央的俄式巨钟传来一声声沉闷回响,此时正是午夜十二时。而那些来自地狱的魔鬼,终于迫不及待地降临人间。
“这里危险,快点离开。”
降低充满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炸开,就恰似一颗巨型核弹,轰地一声,毁了三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