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莜的声音在这座五十九丈高的登天台上飘扬，夜风轻轻吹来，将她的声音吹淡，她双眸微亮，直视眼前的少年，九年已往了，他照旧当初的模样。
对她这个问题，封长离明显愣了下，他不知道她这一想法，更不知该如何回覆，空气一时有些凝滞。
见他不回覆，姜莜也未露出失落的神色，反而将他身前的酒杯端了已往，一口喝了里面的酒，然后开始诉说：“朕以前以为今生再无所求，直到遇到了你。”
“年少时，正值天下大乱，朕虽然为女子，却不宁愿宁可一生庸碌无为，便女扮男装成为家族族长，趁着乱世揭竿而起，最后成就这帝王业，打山河容易，守山河难，为了山河永固，朕像男子一样娶妻纳妾，可谁又知道姜国君王是女子了，”
“我一直以为谁都不能令我动心，这辈子也就剩守住这座山河了，可人总会不宁愿宁可，男女情爱，我从未体会过，畅游天下，我也未曾做到。”
封长离静静坐在那儿，听她讲述过往另有情感。
姜莜伸手抚摸脚边的砖石，用心去感受这座登天台，“在一开始修建登天台的时候，我以为我是想要像上次一样，去看看那条星河，那轮圆月，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才发现我忖量你的时间，远比想要上天一观的时间也长。”
封长离平静的目光多了丝别样的色彩，他心想情爱就是对一小我私家的忖量吗？那他有没有呢？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心里空空的，像是被人强行抢走了很珍贵的工具一样，可是他本就无心，怎么会有这样的感受？
她稍稍一顿，满目含情望着他，“当忖量成疾，你泛起在眼前即是最好的解药，这登天台有没有用都不重要了。”
封长离听着她的话，接触到她含情脉脉的眼神，觉得这一幕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天下人都说帝王无情，对皇后妃子无情，对家族手足无情，对子女也不怜惜，可谁又知道帝王的痛苦，明白有心，却要做到无心无情，这才是世间最悲痛的事。”姜莜的脸上全是落寞孤苦，自己享受万千荣华，也有莫大的哀愁。
因为她这句话，封长离满身一颤，“有心，却非要无心无情，不是仙，而是魔。”在他脑海中泛起一道充满讥笑的女声，这道声音转瞬即逝，他知道这声音不是外界传出的，而是他的影象，在影象深处有小我私家这么对他说过。
“你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他显得有些激动，他感受得出说这话的人对他很重要，是凌驾生命的重要。
姜莜狐疑地看着他，“这话是只是我的感受，作为帝王的感受。”
封长离眼眸一暗，深幽如万年寒潭般的眸子只是在刚刚溅起了涟漪，如今又重归平静，却多了丝灼烁，光线虽弱，却让他整小我私家看着纷歧样了。
若说之前的他是隐藏在星河里的一颗小星辰，现在就是悬在北方的长庚星，耀眼醒目。
“我说我喜欢你，要是你之前不知道就算，但现在你知道了，就算是仙人也不应不做反映，拒绝照旧允许？”姜莜又问他适才问题，她迫切想知道答案。
因为仙人有无穷寿命，而她纷歧样，人生短暂，若是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那她会珍惜哪怕一分一秒。
若是他拒绝……也算是断了念想。
她的帝王之道，就是抓住机缘做一切能做的事，而现在她就要趁他在，和他说清楚了。
封长离不是犹豫不决的人，他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感受到了吗？我无心，何来情爱？”他对自己无心的事绝不隐讳，恰似真的看淡了一样。
她以为他拉自己的手是准备说……没想到他竟然没有心！那她适才的话岂不是……
姜莜惊疑道：“为什么？”
“仙人本无心。”他说了一个用惯了的答案，或者说这是所有仙人划定好的答案，可他隐隐觉得差池，尤其是脑海有道声音在讥笑阻挡。
“你说的差池。”姜莜反驳一声，随后又觉得他不会用这样的事欺骗自己，况且他的手很酷寒，胸膛处也未有心跳的消息，她抓紧他的手指坚定道：“那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也够了，你陪在我身边好吗？”
她的眼神倔强，可最后一句话却充满了恳求，此时的她丢掉了作为天子的所有尊严，只为一小我私家。
良久后，封长离才说，“我有时间会来看你。”他原来可以直接拒绝的，但话到了嘴边，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止他，导致他说出这个答案。
姜莜粲然一笑，明艳感人，“有你这句话已经足够了，这一生，再无遗憾。”
…………
十年急遽而过，姜莜的三千墨发上已经染上白霜，身上的帝王威势也更重，太子也已经长大成人。
登天台照旧原本的模样，今夜月正圆，姜莜褪下龙袍，换上素净的常服到了登天台上。
“你今日来得这么早？”姜莜微笑着，平素里都是她在这里等他。
“你想要永生吗？”封长离转过身看着她，“我不想你死。”
他一直都不明白什么叫情感，可和她呆久了，就不想让她离开，他想过以后若是没了姜莜的日子，又是他一小我私家整天闭关打坐，或是漫无目的的游荡，那样的日子，就算是打发时间也过得极慢。
“我想要永生，却不想无心。”姜莜肯定道：“人之生死皆有定数，我早就看明白了。”
封长离靠近她，在距她不到半尺远的时候凝望着她的双眸说：“你在骗我。”
姜莜无奈一笑，“什么都骗不外你，我十年前和你说人生再无所求，可人只要在世就会不停有欲望，以前想让你陪着，现在想与你永生，可没了心就不是我了，那我还会想现在这样对你有情感吗？若是没了，那要永生何用？”
“说不定有此外措施？”封长离低声呢喃，他明白她的话，更不想她和自己一样。
以前他觉得没有心也一样，现在他想找一颗自己能用的心，放进自己胸口，感受一下心跳，体会一下什么是情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