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珏做了一个梦，一个差点让她窒息而死的梦。
若不是琴嬷嬷将她摇醒，她怕是会死在梦中，这是她第一次梦到前世的事，一些人和话在她脑海中一晃而过，都是想要她命的人，他们伸手掐住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呼吸，她越是挣扎，他们越用力。
“殿下，快喝热水，暖暖身子，瞧殿下的模样，明明是出了一身汗，却满身冰凉，可别又……呸呸呸，殿下有国运加身，定不会再染病疾。”
琴嬷嬷一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一手端着热茶，在她耳边念念叨叨。
姜珏看了眼满眼关切的嬷嬷，身体尚且有些发虚的她，也没伸手去端茶盏，就这样抿了口，嬷嬷将茶盏的位置递得恰好，她稍一前倾，就能够喝到。
口里有些干涩，怕是噩梦的缘故。
“殿下，可好些了？”嬷嬷小声问了句。
“无碍，只是一个梦。”姜珏的声音很是轻，若是不是夜间寝殿平静，琴嬷嬷差点没听清。
她说完就再次躺回床上，琴嬷嬷连忙劝阻：“殿下，您身上的衣服都是汗，得换了再睡。”
“不必，孤不睡，就躺一会，你先出去，有事孤再唤你。”她盯着头顶花纹简朴用料考究的纱帐，不知在想什么，屋内点着的明黄色灯盏将上面的花纹照得多了些此外色彩。
琴嬷嬷不再多言，她知道多说也没用，殿下决定的事，她改不了。
“将灯熄了。”她不忘付托道。
嬷嬷又转身将距离太子床边不远的灯盏熄灭，然后才退出去。
独留姜珏一人躺在床上发怔，适才的梦，让她有了此外想法。
既然一切悲剧的源头就在这宫里面，若是她能够杀了他，岂不是……不！她不能，也做不到！
她不知道他被藏在哪里，最有可能是在父皇寝殿……可就算知道他在那边，她也没有能力杀了他。
她只能去改变他，通过改变他身边的人去改变他的以后，让他能够做一个好君王。
将他宠幸的奸臣逆臣找出来，及早杀了，将教导他的太傅给换了，将他前世重用的人都换了，若他还想做特此外事，那就折了他的羽翼，她会尽力做到这一切。
姜珏想好明天要做什么了，却发现自己睡意全无，爽性盘坐起身，开始练功。
琴嬷嬷在隔间叹了声，将准备好的里衣又放回去。
天渐亮，今日竟起了浓雾，遮天盖地的，在屋外，不外三丈开外的地方都看不太清。
倒是没昨日那么冷了。
姜珏一直练功到辰时，不急不缓的用过早饭，在聆听完列位老师的课之后，她带着琴嬷嬷出东宫了。
在她的尽力要求下，身边只跟了总管与嬷嬷两人，皇上如今对她的关注都消减不少，竟连她出东宫这样的事，都不加以阻拦。
只怕她死在外面，他也不再会有半点急色。
这会儿，雾气刚散，街上的人并不多，酒楼店肆倒是早早开了门，期待客人们到来。
姜珏作寻常令郎装扮，乘坐一辆并不华美的马车，嬷嬷在车旁护着，总管将车驾得四平八稳，虽然，这也和国都地面平整相关。
国都的地都是开国天子以水烟漾纹石铺成的，昏暗的浅青色石板上面，有细微的水波激荡的波纹，每当下雨的时候。
人站在高处，就能看到坐落有致的衡宇像是建在水上面，路上撑伞的行人在湖面上行走等神奇景象，每个初次见到月城雨景的人都为其惊叹，也只有姜国国都才有如此奇景。
“令郎，到地方了。”总管先不动声色地视察周围，然后才将马车停下，下马车后撩起车帘。
姜珏躬身而出，墨发从脑后滑至肩前，手里拿着一柄用来装模作样的折扇，行动利落的从马车上下来。
冷香斋内，掌管站在柜台边，一手拿着木算盘，一手将上面的珠子上下拨动，精明的眼睛盯着身前摆着的账本，一会用左边放着的毛笔勾几笔，写几个字。
“掌柜的，生意来了，还不接待。”
说话的是个一身华服的少年令郎，语调轻快随意，似乎与这家店的掌柜的很熟悉。
他倚在通往二楼的楼梯扶手上，近乎妖孽般的俊美容颜，尤其是那双细长的凤眼，让人一看就再难忘却，在他右眼眼角处有一颗朱砂痣，更为他添了半分妖媚，可他周身气势冷冽，不容半点轻渎。
在他腰间悬着一柄二尺来长的剑，虽然剑鞘十分简朴，可看剑柄的模样，就知道这剑价钱不菲，特殊俗品。
姜珏进店时，首先便将这冷香斋内部看了一遍，可她并没有发现阶梯处的华服令郎，他是什么时候泛起的？
姜珏惊而不乱，瞅了他一眼，便将眸光移向放下算盘堆着笑容朝她过来的冷掌柜。
“这位小令郎需要什么工具？我这冷香斋里除了女子用的胭脂水粉，也有不少贵令郎用的熏香，味道种类都不少，有清淡如荷，也有香雅如兰，另有醉人如酒，小令郎想要什么，尽管说。”
冷掌柜说话的语速比寻凡人快上不少，词句倒是让人听得很清楚，有些肥胖的右手朝店内虚引着，对店内的工具充满自信。
“这些工具我都不要。”姜珏刷的一下将折扇打开，加上狂妄的神态，像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稚嫩而又欠好冒犯的贵令郎。
“那小令郎想要什么？我这店里要香料什么的，可都算是齐全，若是此外，那小店确实没有。”冷掌柜笑容不减提醒道。
“我想要——”姜珏说着又朝楼梯口瞥了眼，那人竟然不见了，悄无声息！
“适才那人呢？”她好奇一问。
“那位令郎是小店的贵客，是我的财神爷，不在一楼，预计是到二楼去了。”冷掌柜回覆道。
“小令郎到底是需要什么？”
姜珏将目光从楼梯口收回，道：“这笔生意……未便在这里谈。”
冷掌柜闻言，看了眼他身后站着的两人。
“那小令郎请随我来。”冷掌柜颔首，和气的在前方带路，领着三人到了一间装点古朴的房间内。
约莫一刻钟，姜珏在店内随意买了点熏香就离开了。
冷香斋的二楼，颜色清淡的素色衣袍被风撩动，少年倚在窗边，身影半点没露在外面，墨发随意扎在脑后，朝着远去的马车微微勾起堪称完美弧度的薄唇，眼底是慵懒的淡漠，微微上扬的眼角让他显得尤为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