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回忆

　　雨后的别院清新了许多，可惜正值冬日，梧桐树早已凋零，否则这座院子定是生机勃勃，不像现在这么的死气沉沉，窗户上贴着的大红囍字，无非刺激一下观感而已。庭院寂寂，新房幽幽。

　　亦蓉侧躺在架子床上，用手肘撑着头部，透过镂空的棂子木板，痴痴地盯着那囍字。

　　结婚之前，亦蓉想也未曾想过，洞房的时候，良人会突然变脸。起初，良人还给她递吃的、递喝的，就像奶娘看待她那样好，可他却出乎意料地问她，万一茶点里放了毒药，她还会不会谢谢他......之后，因为亦蓉的一句话，他便粗鲁地将她压倒，导致亦蓉激动得撞在了床板上，晕了已往。

　　昨夜洞房时的种种，全都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搅乱了她的心神。

　　另有，良人温柔的笑，严厉的脸，宽和的、恼怒的语气，这些，时不时地在她的脑海中幻化着，恰似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让得人惶遽难安。

　　年老说，父亲和良人随着天子前往西山围场狩猎去了。西山围场，她听父亲提过的，坐落在皇城西边的郊外，因为是在西山设置了这个专供皇家贵族们狩猎的所在，因此称作西山围场。每年丰收或贮藏之季，老天子都市换上戎装，带着一干皇子公主、世子，或是三品以上官员们的子孙，以及众位武未来到西山舒舒筋骨。

　　老天子年轻时候也是一员猛将，生得虽然矮，但胜在体格强壮，再加上颇有些谋略和手腕，因此才气打败前朝天子，获得民心，重新建设了天下。之后，随着年岁日久，老天子年老体衰，徐徐体力跟不上了。于是，为了显示出皇族的威严和锻炼皇子的武力，老天子险些每年都市举行两次狩猎，除非遇到特殊情况，狩猎才会暂停。

　　前年春天，老天子封爵太子，那一年的狩猎就只办了一次，是在秋季。听爹爹说，太子是宫女所生，那宫女难产死了，因此太子从小就过继给了贵妃，可惜贵妃不久又被打入冷宫，太子就只得跟在皇后身边。这些都并非皇族的秘辛，都是在民间流传开了的，谁都晓得一些，就连三四岁的总角孩童都知道当今太子的生母是身份低贱的宫女。

　　亦蓉忽又想起自己的母亲来，听爹爹说，母亲生她的那年冬天，因为难产大出血，所以其时就撒手人寰了。父亲自然不会照料婴孩，于是请了奶娘回来，结果，请了一个又一个，都没有满意的，正当父亲一筹莫展之际，林奶娘主动找来了，她说自己是乡下来的农妇，名叫林芸，因为丈夫进山狩猎的时候被野兽给吃了，所以她那个村子里的人就认为是林奶娘克夫，再加上奶娘相貌出众，竟另有愚昧的村民觉得奶娘是妖精变化来的，说要烧死她，可奶娘其时已有身孕，幸好奶娘反映快，连夜逃出那个村子，辗转奔忙，好不容易才来到了皇城，却因为舟车劳顿而早产，那孩子没几天就夭折了，厥后无意中听说太师府需要奶娘，于是就去试试看，没想到，照旧婴孩时的亦蓉一看见她，如同见了亲人似的，抱着她不撒手，而且奶娘奶水富足，于是就留在了太师府。

　　奶娘待她就像看待自己的孩子一般，无微不至，有时候很唠叨，偶尔还很严厉，亦蓉是个从小就听话的，因此并不要奶娘费心。如今，亦蓉结婚了，奶娘也未便再像以前那样无微不至地服侍她。

　　“对了，那本小册子......”想到这儿，亦蓉起身，赶忙摸了摸枕头底下，竟是空的。

　　亦蓉愣住了，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旁边的枕头底下，也没有。

　　莫非是良人拿走了？

　　想着，亦蓉拿起自己的和他的枕头放到一边，准备在床头四周仔细找找，就在她抱起他的枕头的时候，亦蓉察觉到了差池劲。

　　良人的枕头重量比之她的轻了许多。

　　亦蓉抱着枕头晃了晃，马上“咣当”几声响，于是，亦蓉阴差阳错地找了找枕头中间，果真发现了一道运动的漏洞，于是两手一掰，枕头被打开了，里面竟然是空心的，一个长长的小木盒正躺在里面。

　　亦蓉拿出那个长长的木盒子，是檀木做的，拿在手里另有些重量，不知道里头放着什么。

　　盒子外貌另有花纹，很精美。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呢？

　　亦蓉仔细端详了片刻，发现盒子并没有锁，于是实验着打开，“啪”的一声，盒盖自转动开了，原来这小小的盒子里面装了机括，既然有机括，那一定有开关，亦蓉仔细找了找，发现盒子底部有一个小小的按钮，镶嵌在木头里。

　　盒子里头正躺着一根白玉簪子，通体纯净，在略显幽暗的卧寝内，似乎正散发着淡淡的光线，顶端镌刻着繁复精美的梅花花瓣儿，寓意着尊贵、雅致、顽强。亦蓉细细地抚触，感受着簪子的润滑、无暇、纯净，也在慢慢回忆起前年冬天过生日时候父亲将与这根一模一样的簪子送给自己时候的情景。

　　没错，这根簪子与前年元宵节那天亦蓉丢失的那根簪子一模一样，也正是父亲送给自己的十五岁生日礼物。

　　其时，亦蓉还未许人家，所以就没有行笄礼，可父亲照旧送给了自己一根白玉簪子，希望自己能找个好夫婿，可是没过元宵，那根簪子就丢了，亦蓉因此而伤心了好些天，照旧父亲慰藉她才而已的。

　　俗话说，世事难料，本盼着自家女儿能找个好归宿的白丰毅，却因为老天子而不得已改变了自己的心思，女儿居然被迫许配给了天子的心腹上将，楼湛，而且照旧入赘！

　　因为是入赘，那些死板的礼俗就不中用了，入赘和正常的婚嫁究竟是差异的，而且，太师府中唯一的女性尊长只有亦蓉的祖母，祖母却早已皈依空门，常年住在慈安寺，因此，亦蓉的笄礼就省略了。

　　这根簪子同自己丢失的那根一模一样，会不会就是同一个呢？

　　前年元宵节，亦蓉记得，她是和父亲、年老、年老的小追随梧觞、另有奶娘一块儿去看花灯的，因为不想招人眼，因此几小我私家都戴了面具，亦蓉戴着的是门神的面具，看起来凶神恶煞，但其身形纤瘦娇小，因此还不至于吓坏过往的孩童。

　　猜灯谜，是最有趣的游戏，每年元宵灯会，亦蓉都市同年老去猜灯谜，以往每年，亦蓉都市一路顺利通关，最后拿到奖励，而那一年也同样不例外。

　　差异的是，年老因为发现了个偷人钱袋子的惯偷，直接就追上去了，丢下亦蓉一小我私家在桥边。

　　厥后嘛，亦蓉瞧见一个找不着大人的孩子坐在桥墩上哭，于是就已往慰藉，之后，突然来了一伙无赖，说亦蓉是人市井，只要交出二十两银子就放过她，亦蓉虽然不受他们的威胁，转身就跑，谁知，那些人死缠上来，拉住亦蓉，那为首的一下揭开亦蓉脸上的面具，发现是个小美人，于是更不愿放她走了。

　　随后，亦蓉吓得喊救命，可街上那么多人，却全都看着，直到一位路过的男子将已经吓得快要晕已往的亦蓉给救了下来，那男子散着发，脸上另有胡子，囚首垢面，重新到尾一个字都没说，但看身形，亦蓉知道他很年轻。那男子打退了无赖，便离开了。之后哥哥回来，亦蓉也没告诉他这件事，回去后才发现簪子丢了，于是派人回去找，却没找回来，为这个，亦蓉伤心了好些天，之后，时间长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跟簪子会不会就是自己丢掉的那一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