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昕玒见江知寒走向妹妹,下意识的准备拦一下,但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行动停下来。
没人阻挡,江知寒几步便直面顾心瑜,道:“顾家妹妹,今日是端午,大好节气,不分男女,都要饮雄黄酒驱邪避暑,我以壶中美酒敬顾妹妹一杯。”
说着,他从靠墙的小案几上,拿起一只洁净酒杯,倒了一杯放在顾心瑜面前,然后,又端起自己比顾心瑜酒杯大了不少的酒碗,咕咚咚几下,把里面的酒液喝光,还亮了亮地,体现自己喝光了。
他喝酒上脸,现在不仅是面色通红,包罗耳朵、露出来的头皮,甚至脖子,都红的似乎煮熟的虾子。
众人都以为他醉了,所以,对他贸贸然对顾心瑜敬酒的行为,并没有感受到什么不妥当,醉汉做事,总是没有逻辑的。
顾心瑜捏着手里的酒杯,微微蹙眉,看着江知寒。
旁人不知道,她岂能不知,江知寒基础没醉。
江知寒这个纨绔,在京城花天酒地,就像是从酒坛子里泡大的一样,喝酒堪称海量,只是他喝酒上脸,装醉的本事也不错。
好好的,江知寒装什么醉?
因对江知寒满心警惕,他倒得酒,顾心瑜半口也不会喝,她正准备将酒杯放下,手下微微一顿,这酒的味道,闻起来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醉仙楼的梨花白,和大漠一种叫做沙曲的酒味道很像,都是极烈的酒,喝下去辣的人舌头一点知觉没有,酒味很是浓烈刺鼻。
在大漠的时候,天气恶劣,夜里十分严寒,御寒的衣物不足,所以,哪怕是一直不喜欢喝酒的顾心瑜,也会打上两角放在家里,实在抗不主冻的时候喝上一口,才好睡觉。
今日这梨花白,怎么闻着一点儿酒味儿没有,气味寡淡的比甜酒浆也不如,甚至还带着一股怪里怪气的香味儿。
差池!
顾心瑜心下警钟大鸣,酒味淡就算了,可是,这香味又是哪儿来的。
她端起酒杯,轻轻在舌尖舔了一口酒。
这酒的味道发苦发涩,顾心瑜尝到一股瑞龙脑的味儿、仔细在舌尖琢磨,她还尝出了蛔蒿、樟脑等等的气味,另有一些香料的味道,顾心瑜却是不熟悉的,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工具。
顾家做香料,自然少不得做樟脑丸,蛔蒿也是常用的,这两种香料,都是有剧毒的香料,绝不行以口服。
酒中有这工具,喝下去,人还能好么?
顾心瑜脸色大变,她几步抢到江知寒跟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壶,掀开壶盖,猛的一嗅。
混杂着香料气味的酒味,充斥着她的笔端,看来,这酒壶里也有香料。
顾心瑜眼神快速扫过室内,找到一坛半还没喝的梨花白,果不其然,里面都有相同的香料的味道。
众人看着顾心瑜一会儿看看酒壶,一会儿看看酒坛,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正在疑惑,顾心瑜招手叫来自己的两个丫鬟,划分附耳轻声说了几句。
胜兰面色一凝,益荼却是一点儿反映都没有一样,两人一起转身走了。
她刚交接两个丫鬟一些事。
胜兰不如益荼稳重,所以,她交接胜兰回首家喊人来,说哥哥和几位交好的朋友在醉仙楼饮酒,中了毒。
而益荼,则直接让她去衙门寻周师爷,来的路上再寻几个郎中。
打发走两个丫鬟,顾心瑜才道:“哥哥,酒先别喝了,我闻着味儿不舒服,有些想吐。”
她这话一说,屋里的几个少年也意识到室内气味污秽,赶忙开窗通风,又把酒都收了起来。
顾心瑜也不坐,只站在门口四周,几位少年请顾心瑜坐下,顾心瑜只说靠着门稍舒服些。
这些人少有跟顾心瑜这样女子打交道的经验,一开始还好,约莫一盏茶功夫后,屋里气氛就有些怪怪的,各人别说吃喝,连说话也不敢轻易开口。
顾昕玒也心里很不舒服,对顾心瑜屡屡打眼色,叫她回去,但顾心瑜只当没看见一样。
过了一刻钟左右,就在顾心瑜心里越来越焦急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时,顾心瑜掀开帘子一看,一颗吊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只见来的人,是一名身形健硕的夫人,穿着件青色纱衫,下系条酱色团花马面裙,头戴镶红宝的凤钗,身后则缀了一串儿衙役。
这夫人,正是周令郎的母亲。
而去通风报信的益荼,约莫还在请郎中,并没有随着一起过来。
“民女见过周夫人。”顾心瑜行了一礼。
周夫人不认得顾心瑜,可照旧和善的点颔首:“好孩子,快起来,里面情况如何了?”
“几位令郎喝的酒都不算多,中毒应该不深,叫他们催吐一番,再请郎中开药,服上些许时日,应该便无大碍了。”顾心瑜细声细语道。
周夫人颔首,面色严肃,对身后的衙役们说道:“把醉香楼围住,一小我私家也禁绝走脱,我倒要看卡,是哪个敢青天白日下毒。”
一群衙役如狼似虎一般,拎着水火棍、杀威棒,将醉仙楼的楼上、楼下团团围住。
周令郎已看到他母亲来了,一脸茫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周夫人凌厉的看了儿子一眼,猛地拍他脑袋:“蠢货,你中毒了,自己还不知道。”
旁人周夫人也不管,只押了自己儿子,逼着他在墙角的痰盂处催吐。
屋里的人全都这话吓呆了,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顾心瑜指示跟进来的两个衙役,让他们把壶里、坛里的酒收走,说道:“酒里有毒,我尝出来了。”这可是重要证据。
一边说着,她一边侧眼看向江知寒,下毒的人,八成就是江知寒。只不外她没有确凿证据,不能乱说。
江知寒面色照旧通红,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歪在圈椅里,恰似这乱纷纷的局面和他无关一样。
醉仙楼上下鸡飞狗走,楼下的掌柜一个劲儿喊冤,嚷嚷着他们绝不会下毒。
就在这时,益荼领了几个郎中,和气喘吁吁快速赶来的顾家人,一并走了过来。
顾心瑜一看,发现顾家来的人里,竟然有顾老太太,不由得大惊:“祖母,您怎么亲自来了。”
这胜兰,是如何服务的,竟然连顾老太太都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