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
百里川不禁失笑,他完全可以回炉重造自己的人生了。十年的一切不外都是一场错误。
本就气息奄奄,哪知他竟另有大笑的力气,声音越来越大,在空荡阴森的刑房里越发诡异。
看守的狱卒手中握着铁铲,战战兢兢地迈步过来,心里打着寒战。
经过二十日的严刑拷打,被号称“狱鬼”的人折磨的不成样子,其他人都坚持不了,他也是总留着那么一口气不愿咽。
刚刚的水牢,捞上来显然已经没了气,却又奇迹般地突然活了过来,现在又这么诡异的笑。
莫不是被什么邪恶的工具附体了吧。这两个狱卒实在觉得慎得慌,提心吊胆的靠近牢房。
铁链仍好好的栓着,身子因为他发出的笑而微微运动,散落湿漉的头发挡着脸。
“喂!不许笑了!”狱卒下意识的用铁铲敲打牢房企图吓唬他。
笑声兀自不止,如一道道尖锐无比的剑堪堪击杀着周围的鬼祟。
“喂!听见没有!”那狱卒又一声敲打。
笑声戛然而止,这突然的平静似乎比刚刚回荡的笑声更为吓人。
牢中人徐徐转过头,红彤彤的眸子突然看向那牢外的狱卒。酷寒砭骨的眸光犹如邪神,一瞬间吓得狱卒退却倒地。
“去把宇木颐给本王找来!”声音凛然,气势如虹。
那倒地的狱卒哆嗦的想要逃跑,口中畏惧地说道:“您……您稍等,狱鬼大人……已经去找了。”
话音落,两狱卒便仓惶离开了。
狱鬼寻了宇木颐来,他凝视着穿着丧服,眉目凌然的宇木颐,想起了那个助他的阿诺。
“现在,你觉得你另有资格来求我?”宇木颐冷言道。
“……不……我……有工具……给你……”
宇木颐不禁一声讥笑,悻悻踩在极尽脱力的人胸前,铁钩又深一分。
“一个将死之人,除了仅剩的一口气,还能有什么筹码!本殿下已经想好了,让你身首异处!头颅于城外悬挂三日,身抛掷荒原喂野狗!如此都难消心头之恨!”
一声闷咳,嘴角徐徐溢出了血。
“要不要……随你……”百里川凝视着,“这个时机……或许可以让殿下在王君面前扬眉吐气。你若办获得,至少……不会再发生阿诺那样的惨事……”
宇木颐一怔,将碾压的脚收了回去,若有所思的模样。
“说说看。”片刻后,宇木颐目光一转,百里川此时也不行能再使出什么花招了。
“我先向太子殿下……求证一件事。”
“何事?”宇木颐侧身,背手而立。
百里川咽下一口血水,“凌国朝中……与津国通敌的人……是谁?”
宇木颐一声讥笑。“……死惠临头还想着国是吗?不外告诉你也无妨事,与津国有联系的有好几位呢。”
百里川喘息着,他心中已想得出几个名字,但若宇木颐亲口说便坐实了。当初那拿来诬陷岚林的账目不是小数字。那小我私家太放肆地贪婪钱财和利益。
“不妨告诉你为首的人是谁吧,你一定猜不到。”
宇木颐露出一抹邪笑,蹲下身子看着百里川的面庞,似乎在期待着,看这张苍白的脸上露出怎样惊恐的心情。
“其实……一直出卖家国情报的人,正是……你们皇族中人。”宇木颐想了想,“不能这样说,准确的说,是凌国的国主——百、里、丞!可笑吧。为了让凌国看起来牢固,为了他自己的皇位,他可是没少给津国上贡。凌国怕是被他快掏成空壳子了吧。”
惊异地神色在苍白的脸上并未存留多久,旋即百里川露出的只是一声笑,那笑透着一丝冷嘲。“……原来如此……”
宇木颐有些大失所望的起身。“知道后,对于一个要死的人,还能拯救什么?”
“谁说要……拯救……”百里川淡然一笑,似乎身上的痛楚也消弭了。“我可以允许……给你十座城……或者更多……”
宇木颐一惊,心想这小我私家到底要干什么。
“你以为本殿下好乱来吗?你哪有这个能力!”宇木颐悻悻道。
“我或许没有,但津国有……只要不错失这一个时机……咳咳……”百里川咳出一口鲜血,他不能拖的太久。
宇木颐冥想着:怎样的时机?又如何缔造时机?他最终能获得什么?
百里川喃喃,他越来越没有力气了。“太子殿下不妨先听我说……再做决断。但是……若太子殿下同意了,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再迁怒于她……”
凌国已有清风明月楼,只要宇木颐不追究,津国也将无害。
百里川一侧嘴角轻扬,心下已松了一口气。
宇木颐目光游离,恰似陶醉在哪里做着艰难的抉择。突然,他的目光变得笃定,俯身向百里川靠近。
同样的人,所以能了解相互的想法。即即是敌对的人,也清楚最终交易的结果不会偏离。各求所需,各自选择不转头的路。
宇木颐转身,眼眸一聚,凛冽的目光看着仰头却嘴角轻扬的人。“百里川,你许错了遗愿。这样值吗?”
“换她余生牢固,又有何不值。”
一口鲜血涌出,殷红浸了衣,他支撑不住了,尽管他一直坚持到了最后。可是这具身躯已是极限,木颐太子以及那位皇兄终归不会放过他。
一道刀光,一声闷响,心口血迹顺着水痕留下。俊美的脸逐渐苍白如纸,只有颌下的血迹艳色如初。
迷离涣散,眼眸中一帧幻梦。那是一双含情的桃花眼,一张笑颜,她的发轻盈柔软,又再一次扫过他的手心。微微动动手指,双唇微微翕动。他想抓住什么,却没有力气,他想说什么,却发不作声音,只有血随之从嘴角溢出。
唯独剩下心中的一个念想——雪儿,我一定不喝那孟婆汤。
那扬起的笑徐徐无力,随即头颅无力的一顿,便失了生气。
见状,宇木颐深吸一口气,松了刀柄。他与百里川多年的宿怨,在这一刻平息了。平息了,心里却了落了空。
他转身向后方的狱鬼说道,“剩下的交给你处置惩罚”,继而背手离开了地牢。
狱鬼上前试了鼻息,心中不失惋惜。这个得来耐玩的玩具,照旧死去了。
死时,他照旧那样吸引人。
狱鬼心中一股瘙痒,按捺不住内心想要将尸身剥开的想法,看看他的内脏是否也与别人差异。
这十年,在最初的开始,他走出了藏匿的地方,将她护在假山中。
十年后,在最终的时刻,他依旧要离去,护她余生。只是唯一遗憾,今生,自己没有时间去弥补已往的一切。
下一世,他不会再错过十年了。他会在她泛起的地方早早的等,等那个拥有桃花眼的女人,来到他的身边。即便她不行能记起这一世的爱恨,不会觉得他有多熟悉。
不外,没关系。他记得就好。
他会牵她,十指相握,一起看着天降凌雪,梅开二度。
等春来,双燕飞还,雏鸟待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