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王爷！”
苏悬在旁注视着吃下药物的百里川，依神情看来，怕是陷入了幻梦中。有人甚是享受幻梦所带来的虚空之美，也有人因陷入幻象而亡。
苏悬见其神色越发痛苦不堪，唯恐不测，便立即高声喊道。
“王爷！醒醒，所见皆幻象，醒醒。”
百里川决然惊醒，粗喘着气，双目中亦是露着惊恐之色。
“王爷……”苏悬惴惴看着百里川。
百里川拄上额头，调整呼吸，眼神徐徐缓和了下来。
“此药认真犀利。不外疗效显著，本王丝毫感受不到腰部疼痛，只是……”
百里川再次想起那庞杂的幻象。
“本王所见，真的只是幻象吗？照旧……影象的映射？”百里川难以分辨真假。
“这个，小人就不知了。”
“本王所见所处都为儿时，却见到了紫苏。她不应泛起在那，这些幻象都是凭空泛起的。可是，有熟稔之感。”百里川思量，眼神涣散，似乎又陷入其中。转瞬又凝聚，犹如灰尘落定。
“有一瞬间，本王甚至觉得她一直都存在那。只是本王……忘了些什么。在上次坠入江中，亦是如此。”
苏悬耸耸肩，“这种玄之又玄的工具，小人解决不了。但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王爷或许只是过于想念，因此才会在幻象中泛起心念之人，这也不出奇吧。”
苏悬所说并无原理，百里川望着窗棂外，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
“许是吧。本王太想她了。苏悬，本王记你一功，日后本王兴许会让你好过些。退下吧。”
“谢过王爷，小人告退。”苏悬行礼，退出了屋子，直到关上了门才松了口气。刚刚，他还真的提心吊胆，生怕百里川转变想法，自己的小命便呜呼了。
亦日，百里川照旧服下了药。他并未有第一次那般强烈的幻象，却也模糊了一阵，待稳了心神，腰无痛感。
百里川难抑心喜，精神勃发。
苏悬见状，不禁几分管忧，上前提醒道：“王爷谨记，切莫太过依赖。止痛只是外貌，伤照旧要休养才是。”
“本王知道了。”百里川急遽应声，焦急地走向屋外。
百里川弃了马车，执意骑上了夜飒。
封展甚是担忧，但看王爷的状况确实看不出昨日痛到无法站立的水平。再瞥眼看向随其后的苏悬，目光相交，苏悬投来一笑。
封展回以白眼，怎么看怎么不痛快。
苏悬也无奈，嘴角不由抽动，笑容变得尴尬。
整备行装，百里川先行带着一匹人马回朝。待禀报了战事，他另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做。
丰满的花朵连那枝头都承载不住了。愈开愈烈，粉嫩的花蕊未枯萎之前便早早飘落在地，遗留下一缕芬芳。一片细小轻盈的花瓣借着风力，摇落在手持的酒杯中，泛起一波涟漪。
暗香疏影，百里川不禁将目光转了已往。
沙青色澜边上绣着金色的竹叶纹，百里川一身黛衣，紫金冠高高竖起长马尾。俊朗的面容在这花苑中，连百花也逊色一分。
“臣等，恭贺王爷凯旋归来啊。”几名文臣来到跟前敬酒。
“列位大人也辛苦了。平时也不少为皇上分忧。”百里川礼尚说道。
“我等身为人臣，自是尽所能，哪里能比得上王爷在朝中的劳绩。王爷对皇上忠心耿耿，鞠躬尽瘁，那是凌国的鸿福啊。”
百里川缄默沉静，回敬酒杯，连带着飘落的花瓣一饮而尽。
他快马加鞭十余日，最早回宫向皇兄陈诉了东南战事。临近黄昏便举办了这一次宴会，为他接风洗尘。
百里川瞥眼看去，现在唯一清净点的地方即是皇上那里。
“本王去皇上那里，几位大人继续赏玩吧。”正好借此时机远离那些臣子们一味的赞誉。
花树下，百里丞独自坐着，并未喝酒，只是让侍从泡了一壶清茶。眼见百里川从那人群里向这里走来，便示意加了一把椅子。
“怎么了，今晚这宴会上的主角可是你啊？”
百里川随意坐下。“来跟皇兄说说话。皇兄怎么只品茗？”
百里丞看了一眼，随后温柔地笑起来。“近些时日因为国是有些不适，不宜饮酒。你来找朕，只怕是你嫌烦了，才来这里的吧。”
“皇兄怎知道的？”百里川有些受惊。
百里川淡然一笑。“从小到大，你若闯了祸，哪次不是先到朕那里去。若是父皇不追究便而已，若是追究下来，也是躲在我那里，再让母后为你求情的。只是自从登位以后，你便很少跟朕说些家常了，似乎不是兄弟，只是君臣。”
儿时懵懂无知，才是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如今，已无法坦然。
百里川心中暗自想着。儿时他最敬爱的就是皇兄，沉稳大气有贤明君王之气。连父皇，连那个岚太傅想要他拥有的气韵都在皇兄的身上完美的诠释着。
他无论怎样模仿，怎样训练都做不到皇兄这一点。
是他骨子里就生性顽劣，加上其他人的痛爱娇惯，才养成了不行一世的样子。
百里丞温和一笑，犹如花开的瞬间。“虽是这样，但也看得出，川近些时日的变化。”
“变化？”百里川疑问。
“立室之后，川的脾气也收敛了不少。已经有好几位大臣跟朕说过，七王爷娶妻后更稳重了。看来皇兄为你赐婚是对的。”
“是嘛。”百里川嘴上说道，心里却有所思。
话提到这，百里川借此时机正好想到紫苏。“皇兄，东南的战事已经平定了，臣弟想……”
“你想去找苏侧妃？”百里川话未完，便被百里丞说透了。“……朕派人查找却无音讯，你可是有了消息？”
百里川眉头微蹙，他所有的消息都只是一张信笺，微乎其微。“并无法确定。一经战事，延迟了许久。虽是让延言先去视察，只怕是臣弟不去，紫苏也不会轻易被放出来。”
百里丞面露忧色，“好吧，依你的想法办吧。只是朕知你怜惜那妃子，但莫要涉险。川，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子，都是件容易的事情。”
百里川的心里似有一道闪电经过，随之牵扯了诸多旧事。异样的感受从四肢百骸中涌入，有些让他不舒服。
“臣弟会妥善处置惩罚的。”百里川站起身来，“臣弟有些累了，先行告退。”
百里川拱手行礼便从花树间离去。
这一路繁花连绵到了碧水宫。暮霭沉沉，花树下挂着灯笼还未燃起。
这条花路，他自小走了千百遍，兀自让人心悦。
百里川抬头看着匾额——碧水。眼前转而黑暗又明亮了起来，再看那里已写成了——琉璃。
琉璃宫，他儿时最特此外影象都在这里。
那时，有圆荷泻露，清景无限。最美的荷池，那巍峨壮观的假山，眺望去，有山抹微云之丽。
百里川潘然醒悟，当初在回复琉璃宫时，他怎么把那座假山给忘了，徒留一池碧水。
假山，假山……
百里川深锁眉，他忘了假山，似乎还忘了其他的些什么……
那另有什么来着，他怎么就是想不起来。
另有那幻象，跳跃的画面陆续旋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那里恰似把一切相关都吞噬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