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天边的红云，给这严寒的冬日添了一笔暖意。
一直等到黑夜笼罩，宫殿的各处燃起璀璨的灯火，紫苏才起身走出烟雨殿。身披着白色的御寒披风，顺着迂回的廊子走到碧水宫里另外的一处平静之地——百里川的书房。
看来，想要见百里川的不只有她一位。
紫苏临近书房门前的时候，灵巧儿正好没好气的迎面走来。
百里川在书房时，一向是不喜欢有人去打扰，因此会派人在门外扼守，谁也不见。
紫苏见灵巧儿身披白兔毛的披肩，奢华的衣饰，脸色却是铁青，便知道定是吃了闭门羹。
两人擦身之际，灵巧儿冷眼看来。“王爷不会见你的，照旧知趣的回去吧。”
紫苏不失礼貌地露出一笑，也不去理会灵巧儿，依然向书房门前走去。
灵巧儿见状，转头是狠狠地瞪了紫苏一眼。
在书房门前守卫的正是延言，双手怀抱胸前，一把三尺的长剑也因此靠在身上。
“能不能进去见王爷？”紫苏对着门口的延言说道，说话的语气，恰似轻松的攀谈，不存在身份的主仆的差异。
“岚……”延言哽语，随后改口道，“苏侧妃，照旧回去吧。王爷付托过，不让任何人打扰。”
“是吗？”紫苏不置可否，看向窗内透着的烛光及若隐若现的身影。
“……劳烦见告王爷一声。就说，今日在花苑里同皇后娘娘攀谈了一番。若是王爷有兴趣，便到烟雨殿里来。紫苏等着。”
屋内的烛火晃动了一下，随即便传来声音。
“延言，让她进来吧。”
百里川就算再怎样锁，她的手里都掌控了一把万能的钥匙，那就是宁馨雪。可以开启百里川在她面前设下的每一道门，可以打开她的前路。
四面靠墙的书架上，杂乱的排列着书籍。靠窗处放置的桌椅上，笔墨纸砚齐全。百里川就坐在桌前，手中拿着一本书册，翻看着，左手旁还弃捐着几本。
见她进来后，房门被带上。百里川也放下手中的书册，凛然看向她。
“你说你跟皇嫂攀谈？在哪里？说了些什么？”
“王爷真是的，就跟妾身是监犯一样的审问。原本是想告诉王爷的，但是王爷这样的口气，妾身又不想说了。原来就不是非要见告王爷不行。”紫苏故作滞气地说道。
“现在本王命令你，从现在起，通常同馨雪的每一次相遇，说的每一句话都要告诉本王，一、字、不、漏。本王要知道全部的内容。”百里川肃言说道。
紫苏掩嘴浅笑，“那样的话，妾身是不是该随身带上纸笔，随时记下来，然后呈给王爷？其实就算王爷不这样说，妾身也会如实的见告皇后娘娘的消息给王爷的。礼尚往来，妾身也是知趣的人。”
“是知趣的人就好。说。”百里川横眼看去。
“再说之前，妾身倒是很想问问王爷。王爷乐成偷梁换柱之后，是如何避人线人的？”
“为何问起此事？”百里川疑惑。
紫苏低下身，臂肘支在桌案上，双手托着腮。桃花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百里川。百里川俊逸的脸庞在烛火的照耀下，更添一股神韵。玄紫色的衣袍透露出来尊贵的身份。
“因为今天跟皇后娘娘说的话就与其有关。那位高尚智慧的宁皇后，似乎对妾身与灵巧儿身份之事有所质疑了，有更换之嫌。”
百里川蓦地一惊，雷霆万钧。
怎么会呢，除了了解一切的延言与玫儿外，他可以保证无人再知道这件事情。
是有人透露了风声不成？延言？玫儿？他们都是心腹，完全信得过。
紫苏见百里川冥想着，眉头亦紧亦舒。看样子，也没有料到宁馨雪会冒出这样的想法吧。
她拿起刚刚百里川读着的书籍，就在她将欲翻过一页的时候，翻动的手突然被紧紧的抓住了，发动的力量，撕破了书页。
“王爷，你干什么！”紫苏吃痛喊道。
她的手被抓的很疼。然而高声反抗一声后，对上的是百里川带着明显凶意的双瞳，让她满身马上感应一股酷寒。
“你说了什么多余的话！”百里川降低的声音，字字凶煞。“若是你想故意透露风声，破坏本王的计划，本王定要你生不如死，再经历一次从前的苦痛！”
“王爷先松开，妾身没有漏过半点的风声，妾身不敢。”紫苏手腕吃痛，想要挣脱出来。
见到紫苏示弱求饶，百里川手腕的力量徐徐松弛，目光的凶意也徐徐消散。
“没有最好！”
紫苏揉搓着手腕，消除刚刚的痛。本还想着怪罪他处置惩罚后事的效果呢，反倒是将他的怀疑引上了身。
她哪会去透露风声，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若是船翻了，谁又能落得好果子吃。
“王爷是妾身的靠山，妾身怎会傻到自己去拆台。其中的缘由，或许另有分说，当下最要紧的照旧先消除皇后的疑念的好。”
百里川面沉如水，“此事就交给本王处置惩罚，你不要掺和进来。”
屋子内寂静了片刻后，紫苏抿嘴说道：“王爷，那位李大人的事情，怎样了？”
爹爹的平反之事，不能延长。
百里川拿起书册，重新翻看起来。目不斜视，草草回道：“待拜祭之事结束，本王会去找李大人聊聊的。”
“谢王爷。”
紫苏的心里又急又怕，虽是想要快些为爹爹平反，但也怕听到那罪状的内容。
书房内，马上又变得平静了，之后存在的也只是百里川翻书的声音。
紫苏不言不语，虽然还坐在书桌旁，看着百里川念书的模样，心里的思绪却是悬浮不定的。恰似坐在这里的只是一局空壳，内在的灵魂已云游四外。
天色已晚，百里川放下读完的书册，斜眼看去，忽地，吹灭了烛灯。
马上的黑暗让紫苏回过神来，届时双眼酸痛，已经疲劳的很了。
“王爷要走了？”昏暗里，她对着欲离去的背影问道。
“夜深了，本王要休息了。若是你还想坐在这里发呆，本王不会阻拦你。”说着，百里川便悻悻走出了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