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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王朝

第二十七章 卑微的纯粹

怒王朝 恨留笔 3082 2019-06-08 18:10:00

  随着太阳从远方的山脊中升起,微凉的阳光徐徐爬满铁山岭。

  窸窸窣窣的人影在这片山林穿行,他们已经搜索了泰半夜,在铁山岭中发现了一些踪迹,却仍旧没有找到宁羽和唐姝月。

  戴兴站在铁山岭外,看着地上一摊血迹,又看了看疲惫的弟兄们,对着姚剑和张龙说道:“这二人就在铁山岭中,你们让飞鸟涧那边的兄弟过来,先休息两个时辰,然后接替铁山岭的兄弟,加鼎力大举度,一定要在今日之内找到他们两个。”

  “好的,年老。”姚剑和张龙一起说道。

  铁山岭中有几处疏弃的破屋子,因为早年战乱的原因,这里已经完全没了人迹,凌驾人高的茅草中,偶尔有些野兽穿梭的痕迹。

  此时,几道窸窸窣窣的身影正在一方茅草中小心翼翼地穿行,他们提着刀,正是寻找宁羽和唐姝月的山贼。

  “兄弟你看,这里刚被人踩过!”一个山贼指着一处被人踩折的杂草说道。

  “这草上的露水才掉下来,他们肯定刚走不久,我们快追。”另一个山贼颔首说道。

  一行山贼提着刀窜进硕大的茅草中,随着唐姝月踩过的痕迹一路追求,却不知道唐姝月其实基础没走。

  唐姝月听着几个山贼离去的声音,微微松了口气。

  宁羽则是盘腿坐在唐姝月旁边不停调息,但他看起来越发虚弱,脸色十分苍白,痛苦之色溢于言表。

  唐姝月一直皱着眉头,看着宁羽痛苦的模样,想说些什么,又不敢打扰。

  “噗!”

  突然,宁羽再次吐出一口黑血,睁开眼睛,早已没了昔日的神采,身体变得愈发虚弱。

  “少爷......”唐姝月早已开始哭泣了起来,小声哭泣道。

  “没事,”宁羽脸色苍白,勉强一笑,摸了摸唐姝月的小脸,小声慰藉说道:“我可是祁邪山庄的少庄主啊,怎么可能就这样死去?”

  “嗯!少爷很厉害......”唐姝月止住泪水。

  “放心,丫头,别哭了,我们还没结婚呢,我说过的,我一定会娶你为妻,谁也不能阻止我。”宁羽虽然虚弱,仍旧露出笑脸,面色坚贞。

  “好,到时候一定要叫上沈令郎和杨女人,我们一起去看红菊。”唐姝月抹去泪水,笑着说道。

  “行,到时候本少爷都听你的。”

  宁羽徐徐闭上眼,继续调息,他知道,只要再坚持几天,他们祁邪山庄的便会有人来救他。

  ......

  梁国,汉丘,施旭客栈。

  夜深了,客栈门仍然虚掩着,杨柔坐在客栈大堂中显得有些焦急,她等沈丰衣已经等了三个多时辰了。

  这时,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走过来给杨柔倒了杯茶,笑呵呵地说道:“杨女人,你且不用担忧,沈兄弟不是一般人,功夫高着哩,不会有事的。”

  他叫施旭,即是这施旭客栈的掌柜。

  杨柔抬头,对着施旭问道:“掌柜,你和他很熟吗?”

  施旭闻言,苦笑着说道:“是啊,没有沈兄弟,我可能早就死了。”

  他本是个陈国的商人,当初,有个恶差强暴并杀死了他女儿,他杀了那个恶差,被官府追杀,若不是沈丰衣遇见救下他,他早就没命了。

  话语间,沈丰衣推开门,因为在河里洗了个澡,心中看起来显得有些狼狈。

  “沈兄弟回来了,我去给你备套衣裳。”施旭看见沈丰衣,也是微微一笑,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沈丰衣说道:“有劳施掌柜了。”

  杨柔看到施旭离开,也是连忙上前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冷。”沈丰衣哆嗦了一下。

  杨柔问道:“他们呢?”

  沈丰衣说道:“宁羽受了伤,又有唐姝月随着,能不能逃出来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杨柔问道:“所以,你也觉得唐姝月不应回去?”

  沈丰衣看着杨柔,说道:“你既然觉得她不应回去,为什么不阻止她?”

  “我劝了,没用,她死活要去,我拉都拉不住。”杨柔摇了摇头,这唐姝月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要害时刻脾气比牛还倔。

  沈丰衣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跟她一起回去?”

  “我觉得我回去只会给你拖后腿。”杨柔道。

  “照旧你智慧。”沈丰衣摸了摸杨柔的脑袋,说道:“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便启程去祁邪山庄,赶忙告诉他们宁羽的事情。”

  ......

  第二天,鹤川,大梁的一个郡县,离晋川祁邪山庄的距离不足几十里。

  而此时,在鹤川县城内的一家酒肆中,张乾抱着受伤的手臂,敬重地站在一个正在饮酒的中年男人身边。

  此人正是要返回祁邪山庄的杜航武,在他旁边,坐着梁玄晶一行人。

  梁玄晶缄默沉静了一会儿,轻声问道:“乾叔,你确定少庄主真的战死了?”

  张乾捂着手臂的伤口,满脸悲恸,哽咽着说道:“都怪我没用,要不是为了救我,小羽也不会......”

  在回来的路上,张乾故意自己用枪伤了自己的手臂,现在是飙演技的时候,他挤出几滴泪水,显得越发悲怆。

  戴兴太过强大,张乾可不认为宁羽能够活下来,但他不能让人知道他是弃主而逃,从而编织了一个悲凉的故事。

  在故事中,他被戴兴抓住,宁羽为了救他,被戴兴杀死,他含恨败走,被戴兴一行人追杀,后又被张龙的长枪刺伤,索性跳进一条瀑布中,才死里逃生,有时机复仇。

  杜航武吞下半口清酒,瞥眼看了看张乾脖子上青得发紫的三根手指印,徐徐说道:“看来这些年祁邪山庄确实太低调了,什么杂碎都敢欺负到我们头上。”

  一旁,张恕舟对着杜航武说道:“师傅,战乱将起,我们也该出世了。”

  张恕舟今年二十有八,虽然看似低调,其实也是祁邪山庄的一位堂主,和杜航武有着同等的身份,也是杜航武最自得的徒弟。

  杜航武放下酒杯,伸了伸懒腰,涣散的目光平静地说道:“也罢,也该让那些家伙知道,我们祁邪山庄不是好惹的。”

  “张乾多谢三位堂主相助!”

  张乾抱拳,重重一拜,没人看到,他那痛苦的心情中露出一丝狡黠。

  ......

  铁山岭中,张龙满脸急躁,戴兴看起来也有些凝重。

  已经过了一天,太阳快要落山,黄昏中,温度也在不停下降。

  “他妈的,不就两小我私家吗?都快一天了,怎么还没抓到?!”张龙一脚踹在一棵大树上,着急地咆哮道。

  “无妨,”姚剑阴恻恻地说道:“我就不信他们能够一直藏下去。”

  已经已往一天一夜了,宁羽又身受重伤,不找食物也一定会出来找水源,而有水的地方基本上都被姚剑偷偷部署上了人手,就等宁羽二人落网了。

  ......

  夜色中,唐姝月被宁羽抱着,不知道睡了多久,蓦地惊醒,却发现宁羽身体在轻微地抽搐着,显得异常虚弱。

  现在已是深夜,月轮高挂,顺着陡峭的斜坡,将银光洒进这一方茅草中。

  “少爷......”

  唐姝月双目含泪,看着宁羽,他的脸色早已失去了血色,因为太过虚弱,大量失血,他的嘴唇变得干燥苍白,裂开一道道口子。

  “水......水......”

  宁羽的意识早已变得有些模糊起来,口中不停呢喃。

  唐姝月看着宁羽,抿了抿嘴,轻轻地抬开宁羽抱着她的手臂,起身钻出了茅草丛。

  不知过了多久,她悄悄来到一处废墟,从里面寻了一个破旧的瓦罐,凭着影象,开始四处摸索。

  深夜的月光在密密麻麻的树林中投进斑驳的光影,唐姝月小心翼翼地四处搜寻,终于是来到一处小溪旁。

  因为快至深秋,山间没有蝉鸣,也罕有蛙叫,只有溪水发出汩汩的流水声。

  唐姝月将破瓦罐洗洁净,舀起一罐饮下,这久违的甘甜不禁让她心生欢喜,她也一整天没喝过水了。

  她又四处环视,没发现人,用瓦罐大满水,消失在夜色中。

  然而就在她离开后不久,两道玄色的人影悄然闪过,随着她消失在夜色中。

  唐姝月回到茅草丛中,轻轻摇醒宁羽:“少爷,少爷,起来喝水了。”

  宁羽从迷糊中醒来,看着唐姝月手中端着的水,一下子坐了起来,神色严肃地说道:“这水哪儿来的?!我不是说了吗,不要随意出去!”

  唐姝月见宁羽苛责自己,登时有些委屈地说道:“我看你太口渴了,就想......”

  突然,唐姝月话还未说完,就听到茅草丛外传来一声尖锐的口哨声!

  尔后,两个穿着玄色布衣的山贼提着刀冲了进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宁羽和唐姝月两人。

  宁羽看到这一幕,脸色一沉,抓起旋凤枪,蓦地向着那两个山贼杀去。

  那两个山贼知晓宁羽武艺高强,见宁羽要杀他们,直接退却,基础不与宁羽交锋。

  其中一个山贼退到一旁,看着虚弱的宁羽,狂笑道:“死惠临头了还想挣扎!我们三位当家早猜到你们会在晚上出来,不用一刻钟就会困绕这里,我劝你照旧束手就擒吧!”

  宁羽面色阴翳,将旋凤枪丢道一边,直勾勾地盯着那两个山贼,厉声道:“束手就擒?好啊!我现在枪丢了,你们两个胆小鬼,谁敢杀我?!”

  “有何不敢?!”

  另一个身形壮硕的山贼怒喝,他一生杀人无数,脾气本就急躁,自然受不得宁羽这一番话的刺激,提着刀向着宁羽杀去。

  宁羽看到那山贼向着自己杀来,咧嘴冷笑,单脚一蹬,躲开山贼的大刀,一拳打中那山贼的颈部,瞬间将山贼的脖子打断,速度之快,基础让那山贼来不及反映!

  一旁,另一个山贼看到宁羽将他一拳打死在地,转身便直接往远处跑去。

  宁羽双眼微眯,跳到空中,一掌向着那山贼拍去,欲直接将他击毙。

  就在宁羽要打中那山贼的时候,只见那逃跑的山贼突然转身,却抡起弯刀向着宁羽劈去!

  “死吧!”

  山贼抓住了这个时机,一边劈向宁羽,一边大喝道。

  然而,宁羽面色依旧冷冽,盯着那山贼,基础掉臂劈上来的弯刀,仍旧一掌向着那山贼杀去。

  刹那间,山贼被宁羽恐怖的气势吓得不自觉退却两步,握刀的力气也小了两分。

  “嘭!”

  “刺啦~~~

  宁羽一掌将那山贼击毙,但那把大刀却是劈中宁羽的胸口,瞬间将他胸口劈开一道四五寸长的巨大血口!

  “噗!”

  宁羽落到地上,忍着疼痛,不得已半跪在草地上,背对着身后的唐姝月沉声道:“你快走吧,留在这里只是我的累赘!”

  他之所以拼死也要杀了面前的两个山贼,就是想让唐姝月有一丝时机逃出去。

  “少爷,我不走......”唐姝月一下子跪在宁羽面前哭着说道,她知道,这两个山贼是她招来的。

  “我叫你走啊,你这个奴颜媚骨的贱婢!连主子的话都不听了吗?!”

  宁羽咆哮,他不明白,唐姝月平时怕这怕那的,为什么偏偏这时候却如此的倔强!

  唐姝月愣了一下,因为这句话刺痛了她的心,尔后,她却是微微平静了下来,低着头说道:“少爷,你说过,我不是奴才,我是少爷的人。我不会走的,这世间,只有死亡才气让我离开少爷。”

  “你!”

  宁羽暴怒,转过头正欲说话,却只见到唐姝月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块石头,砸在宁羽头上,一下子让宁羽昏了已往!

  “咚!”

  石头掉在地上,唐姝月摸着宁羽白皙而异常虚弱的脸庞,明明是笑着,泪水却不自觉地往下掉。

  “少爷啊,你可知道,我要变得何等勇敢,才气陪在你的身边?”

  她知道,陪在宁羽身边这件事,已是刀架在脖子上的事情,却没想到这老天爷连陪宁羽回梁国看红菊的时机都不给。

  宁羽未来注定尊贵,哪怕随便纳一个小妾都是名门望族,他若执意为了唐姝月和祁邪山庄反抗,被抹杀的注定会是唐姝月!

  这么简朴的原理,唐姝月懂,杨柔懂,沈丰衣和张乾都懂,偏偏智慧的宁羽到现在还没看透!

  在她看来,不管宁羽能不能活,她都得死!

  正是因为从小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所以她看获得沈丰衣的心,知道他哪怕再仗义,但终究是一个相识不久的外人,又如何能全心全意地救宁羽呢?把宁羽的命交给这样一小我私家,又叫她怎么能放心呢?

  所以唯一的措施即是她亲自来,她知道沈丰衣会有措施替宁羽周旋,让宁羽有活下来的可能,可那并不能保证宁羽能活下来;所以她自己前来的目的,即是绝对地确保宁羽能活下来!

  每小我私家处置惩罚事情的方式和出发点差异,有的人靠理智,有的人靠情感,可那些用情至深的,都是盲目的智慧人。

  唐姝月也总是盲目的,可这一份卑微而纯粹的爱意,在宁羽危险的那一刻早已化为了绝对的理智,那个前不久还被一只箭矢吓得满身哆嗦的女孩,在张乾面前低声下气、唯唯诺诺的女子,在这一刻终于露出了她最真实的模样。

  唐姝月凄笑,她看了一眼徐徐迫近的火光,转过身来,月光下,她的目光又变得异常柔和,她解下宁羽那身染血的白袍,轻声说道:“少爷,你知道吗?从昨天到今天,我一直在想怎么才气逃出去,可是我太笨了,想来想去,也只能这样了。少爷,你知道吗?我有多想和你一起回大梁,我有多想和你一起去秀山看红菊,可是老天爷连这点卑微的要求都不能满足我。我知道,只要我一直陪在你身边,说不定哪天我就会死,可我就想陪着你,哪怕只是当一个丫鬟都行,可是老天爷连这点卑微的要求都不能满足我......”

  夜色中,她将昏厥的宁羽拖到茅草丛外的一棵大树下,那棵大树盘虬卧龙,爬满了黄绿的灌木。

  她竭尽全力将他藏到茂密的灌木中,哪怕是有人经过这里,只要不仔细检察,决计发现不了昏厥的宁羽。

  唐姝月将旋凤枪轻轻地放到宁羽的身边,一滴晶莹的泪水在月色中垂落,落到宁羽的脸上,诉说着万般不舍!

  “少爷,再见了,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啊。”

  ......

  戴兴三人骑着马,向着茅草丛那边赶去,当他们赶到时,只见整片毛草丛火光滔天。

  茅草丛中间,有一片小小的空地,洒满了血迹。

  不用一会儿,这里已经聚集了数十个山贼,他们透偏激光,远远地依稀看见唐姝月抱着满身是血的白袍‘宁羽’,另有一个倒在他们旁边的黑衣山贼。

  火光中,满身早已被灼烧得通红,抱着‘宁羽’的唐姝月,终于看到了戴兴他们的到来!

  她抱着怀中的‘宁羽’,在大火中厉声诅咒道:“狂风寨,你们害我少爷,我唐姝月在此立誓,我就算化作厉鬼,生生世世不得超生,也不会放过你们在场的所有人!”

  唐姝月紧抱住抱着死去的‘宁羽’,在熊熊火光不停痛苦地哭嚎,宛如真的要酿成厉鬼一般,听得在场山贼不禁一颤,心生惧意,忍不住退却了几步,生怕她回来索命!

  戴兴缄默沉静了半天,看着唐姝月在火中至死也没松开‘宁羽’的尸体,心中微微叹息,他手中的人命数都数不清楚,却从来没见到过如唐姝月这般贞烈的女子,宁愿自焚也不愿被他们抓住。

  现在,这群山贼身后一棵大树下的灌木丛中,突然剧烈地震了一下,但是山贼们都盯着那熊熊的大火,基础没有注意到此处的绝望。

  微弱的火光在灌木中映出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这双眼睛不停哆嗦,因为已经被恼恨和绝望攻克,随着泪水徐徐流干,只剩下着无尽的怒与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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