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早春,炎夏,照旧冷秋,隆冬,元圣街上一年四季都总是格外热闹,繁盛。
苏子诺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商兄,悦目吗?”
苏子诺转过身,便看见窦子沅把一顶做工很精致的花翎帽给戴头上,瞬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窦兄,你可真逗!”
窦子沅心爱的正了正头顶上的帽子,有些不悦道:“怎么了?欠悦目吗?我觉得挺漂亮呀!”
苏子诺捧腹道:“不是欠悦目,而是不合适。窦兄,你可知它是什么帽?”
窦子沅不解道:“什么帽?”
苏子诺哈哈大笑:“新郎帽。”
“新郎帽。”窦子沅大惊,赶忙把帽子重新顶上摘下来,“可我家的新郎帽不长这个样呀!”
苏子诺打趣道:“可这是元圣国,不是你家土陀呀!”
十里差异风,百里差异俗,更况且千里之外。
土陀地处偏远,民风彪悍,文化落后,外接塞外大草原,内接元圣肥沃土,生长一般,贫富差距却极其两极化,自不行与泱泱大国元圣同日而语。而窦子沅,看他穿的衣服,精美华美,质地柔和,面料上成,再加上他奇特的审美品味,想必家里非富即贵。
日薄西山,残阳铺水,眼看天色不早,马上要分道扬镳了,苏子诺又问:“窦兄,你住哪?”
窦子沅道:“投栈。”
苏子诺奇怪:“你在圣京没什么远方亲戚朋友吗?”
经过几日的旦夕相处,窦子沅觉得苏子诺为人正义,善良,是个值得深交深信的好朋友,好兄弟,于是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吐露道:“商兄,实不相瞒,我阿爹是一名土陀商人,做珠宝生意的,我此次入圣京即是奉我阿爹的命前来打探情况。我阿爹计划在除了土陀之外的国家生长珠宝工业,元圣国是他挑中的第一个有最佳潜力的选择。”
萍水相逢,如此秘密之事,窦子沅也愿意告诉苏子诺,他是真把她当做了朋友。
“珠宝?”听到这两个字时,苏子诺明显一愣。
天赐机缘呀!苏子诺心里的小算盘又开始骨碌骨碌乱转了。
她正愁找不到賺钱的时机。
上天就砸给她一记大饼。
窦子沅对圣京不熟,偏偏苏子诺又相中了他爹的珠宝计划,借着我们是朋友理应互帮相助的理由,苏子诺替窦子沅妥善部署了客栈住宿,并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说是日后方便晤面。
踩着月光回到侯府的苏子诺,一进门就被苏烨逮了个正着,一双凌厉的眸子迸发出骇人的光线,玛哈和豆包畏畏缩缩躲在苏子诺身后,不敢作声。
苏烨怒气冲冲道:“明日,定叫绿蕊把后门给锁了!看谁还敢给你留门。”
苏子诺一声不响离家出走,柳月兮可担忧坏了,连着半个多月都让仆人们轮番守门,后门也不关给苏子诺留着,生怕她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进不去。
苏子诺自知自己有错,不敢正视苏烨,悻悻道:“哥。”
免不了又是一场灾难。
侯府大厅里,苏武毅,柳月兮,苏烨正襟端坐在上方,个个神色凝重。
瞧这架势,是要三堂会审了吧!
苏烨淡淡开口:“说吧!”
“说什么?”苏子诺装疯卖傻。
苏烨道:“还能说什么?说你这半个月都去哪了?干了什么事?”
苏子诺走了一天路,脚早累坏了,本想回家能好好休息,结果又摊上这种事。
他们坐着,她站着,指不定得问到什么时候。
当下,苏子诺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盘腿道:“我就是闲的无聊了,跑出去玩了!”
他们要愿意耗,那就一起耗呗!
苏烨见从苏子诺嘴里问不出什么,试图从玛哈嘴里套出一些有用信息,他震慑道:“玛哈,你说,小姐去哪了?”
玛哈吞吞呜呜:“小姐,小姐……”
“小姐怎么了?快说。”柳月兮敦促。
见玛哈为难,苏子诺递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坦白说。
“小姐去牧县了。”
苏武毅降低道:“牧县,去牧县干嘛?”
苏子诺道:“还能干嘛!去酿酒呗。”
“酿酒?”
“爹,你忘了,小十皇子百日宴上的葡萄酒,可照旧我给圣帝姑父酿的。那天,我见你也挺喜欢喝,所以便想着多酿几坛,趁你生辰的时候送给你当礼物。”
苏烨似乎不信苏子诺的话道:“酒呢?”
苏子诺挑衅道:“发酵中呀!哥,一看你就是门外汉。”
苏武毅沉眉道:“既如此,为何不见告家里一声?你一片孝心,爹爹和娘也不会拦你。你可知?你偷偷溜出去,你娘为了你,忧了多久的心,操了几多的神?每日担惊受怕,夜里辗转难眠,生怕你在外面冻着饿着,受别人欺负,而她还不能帮上你什么忙,甚至不知道。不管怎样,你也应该报个平安信,让她知道你的处境,好放心呀!”
苏子诺动容,眼里充满愧疚。这件事,她简直疏忽了。
她现在也是一个有爹有娘有家的人,自不能像孤儿时一样活得那般自在,潇洒,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早已经结束了。而她现在是武毅侯府嫡出三小姐,有哥有姐,有身份,凡事照旧应该多考虑一下家人们的感受。
泪水吧嗒吧嗒落地,苏子诺无声的低着头,为自己犯下的过错忏悔。她太以自己为中心了,又嚣张又狂妄,做事完全不计结果,全凭小我私家喜好,基础不管家里人处境如何?她甚至忘了,自己也是侯府一员,也是从柳月兮怀里十月妊娠一朝临盆生出来的。尽管她是穿越过来的,可那究竟是许多几何年前的事情了,甚至是前尘往事。和这一世的她,没有任何关系。
柳月兮见女儿哭,心中不忍再去责备,连忙离开座位下去抚慰,对丈夫和儿子道:“好了,好了,诺儿才刚回来,你们一人说两句就得了,难不成还真想把她怎么样吗?”
柳月兮蹲下身子,慢慢抬起苏子诺的小脸蛋,用丝帕一点一点的替她擦干泪水,行动细腻温柔。一如十年前,她初生为婴,她对她千般疼爱,千般照顾,万般呵护。
苏子诺望着柳月兮,泪眸闪烁,眼里满满的感动,哽咽道:“娘亲,对不起,诺儿知错了。”